魏晓鹏若有所思地抬眼看了看曹赫,他正尴尬地自嘲着:“看来民间艺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几个大男孩正在胡乱地掏着口袋,方睿把脏兮兮的手绢掏出来看了看又不好意思地塞了回去。
林昕便蹲在曹赫的跟前,想用她的手绢给他包扎,曹赫说坚持压一会就没事儿了。
林昕没吭声,坚持拉过他的手,很认真地给他包扎起来。
白色的手绢上很快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象是雪地里飘落了几朵红梅花瓣。
四双眼睛都在盯着林昕包扎的动作,空气有些微的凝滞。
还是魏晓鹏率先打破了这种氛围:“你们都老实点,还是由小的来服侍你们吧,谁想吃就直接跟我说!”
于是,气氛才又重新活跃起来。
到了东城站,大家在站台上找了个宽松的地儿,让林昕负责看行李,三个人各自去观察接下来坐哪一趟车。
打探了一圈,临时没有大家要坐的车,于是几个人又聚在一起,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分别在即,大家都有些依依不舍。
这样,每来一列车,大家都要跑过去看是不是他们要坐的那个方向。魏晓鹏要往京华方向,就此别过,方睿、曹赫、林昕还要一同南下一段路,然后方睿要在TZ市下车,而曹赫则在YZ转车西去,林昕却是一路西南方向。
这时,天渐渐黑了下来,一列火车闪着明晃晃的探照灯呼啸而来。
曹赫跑上去看,然后又急急忙跑回来:“快,哈尔滨江都线的,赶紧上!”
曹赫三人忙和魏晓鹏道了别,急匆匆地挤进了车箱。
车箱里挤满了站着的人,三人临时找了个地方落脚,方睿说分头找找看有没有近处下车的,先候着座。于是,方睿和曹赫各往两头的车箱走去,嘱咐林昕一定不要走远了,他们安置好了,就来找她。
就在车快要开的时候,林昕听到有旅客问列车员下一站几点到,当她听到列车员报出下一站站名的时候,林昕总觉得好象是哪里不对,于是,不确信地再次向列车员询问。
而给出的回答已确定无疑:他们坐反了!这一路又坐回去了!
林昕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地下了车,可一低头却发现自己竟然提了曹赫的行李!
又连忙想都不想地跳上了车。大概刚才匆忙中提错了,那她的行李定是在曹赫那里吧?
列车员奇怪地看了她两眼,就把车门锁上了。
列车开始缓缓滑行,她着急地站在门边往外张望,却看到方睿已下了车,正在站台上,翘首往车上作焦急地张望,及至看到林昕,便在下面追着车奔跑起来,一边跑还一边着急地挥舞着手臂,嘴里也听不清在喊着些什么。大概是想告诉她,他们坐反了方向。
原来,他也早已发现了。
那么,曹赫是不是也已经下去了?
林昕的心开始莫名地发慌,不知该怎么办?是到下一站下车,还是提着曹赫的行李先到学校,然后再寄给他?等坐回去的时候,天就完全黑下来了,如果买不到去江城的票,她岂不要恐怖地在车站待一个晚上?
而曹赫现在究竟在哪里?她开始后悔,自己刚刚怎么又回到了车上。
就在她胡思乱想,忐忑不安的时候,无意间抬眸,便看到曹赫正站在她不远处的人群里向她微笑。
一瞬间,仿佛整个世间便明媚起来,她有一种想跑上前的冲动,却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一颗慌乱的心已然安定下来。
于是,她举手向曹赫微笑致意。
命运之手拨弄人间,向来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林昕并没有想到,不过是搭错了一列车,而等在前方的会是怎样一番风雨。
便如盛夏烦闷的午后,一场期待已久的大雨倾盆,而在大雨来临之前,忽而起了一阵风,瞬间的清凉让你起的快意,让人忘却了初始的烦闷,只沉浸在清风拂过的短暂畅快里,忽略了正在漫天席卷而来的巨大风暴。
“对不起,刚才急急忙也没看清方向!”
曹赫与林昕站在两节车箱的对接处,车子已在平稳地加速前进,这个地方却依然晃得厉害。
“嗯,刚才把我吓坏了,怕你下了车,又想也许还在车上。”林昕说完,又懊悔地咬了咬舌头,感觉自己刚刚太过于词不达意,好象自己有多期待要跟他在一起似的。
“嗯,我知道。”曹赫却似听懂了般,不停地应着,脸上始终挂着清浅的笑,“我也发现我们行李提错了!”
两个人离得这样近,近到他只是轻声地说话,她都听得如此清:“前面是一个小站,我们先下车,然后再返回来,重新找车。”
“嗯,好!”其实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已然如此,不如便随遇而安吧。
心安定下来,林昕这才有空闲想起刚才的慌乱与焦急,一个没忍住便笑出了声。
“今天出丑了!”曹赫长舒了一口气,仿佛也象是如释重负般地笑了起来。
“不是,我没有要取笑你的意思,就是感觉太戏剧性了!”林昕以为曹赫误解了她的意思,连忙摆手解释着。
林昕的手原是扶着门边的一个把手的,摆手的瞬间,车箱刚好颠簸了一下,林昕的身子就跟着晃了一个趔趄,林昕忙去扶车箱,却被曹赫一把架住了胳膊。
林昕稳住了身子,脸却腾地涨了个绯红,曹赫也忙把手撤开了。两人把身体靠在车箱上,一起陷入了沉默。
狭小的车厢过道里挤满了人,二人的周身却似被一层无形的空间隔断了与周边的联系,似乎只剩了这两个人,他们的身体隔得很近,近到车厢的一个颠簸,便会碰到彼此,却又似隔着千山万水,彼此小心翼翼刻意保持着距离,所以,并没有碰上。
火车停靠在前方的一个小站,两人下了车,等了大约十几分钟的样子,终于有一列南下的车,两人又重新上车。等再回到东城站的时候,魏晓鹏与方睿大概早就搭上各自要乘的火车远下去了!
早春二月的天气,到了夜间还是有些寒意,幸好两人穿得还算暖和。
两人站在站台上一处背风的地方,远处的灯光明灭闪烁,发出微弱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拖出去老远,来来往往的陌生面孔,让他们生出一种彼此是最近的温暖。
“林昕,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坐车很不安全。不如,你随我一起回学校吧,到我那里玩两天,从那里去你学校也方便。”
林昕的心中瞬间涌过万千闪念,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可供参考的剧本,而即将迈出去的每一步,在她有限的生涯里都显示未知,这是人生的大冒险,以及想要冒险的愿望。
一向从善如流的她,在错误地拿到了一套剧本之后,只好将错就错地走下去。于是,她答道:
“嗯,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