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张家兄妹赶集发财的消息不胫而走,我和二姐被邻居吹捧得神通广大。说我二人一上午赚了两千多块,能买两万多斤麦子,相当于一百亩小麦的产量。一年一百二十多个集日,可以赚二十多万块钱。陈二娃,若当了张家的上门女婿,张心计拥有两棵搖钱树,就陡起来了。
张心计穷了半辈子,现在突然成了暴发户,他感到自已确实是顶天立地的大富翁了。钱虽然得而复失,但是毕竟还在自己家里。早饭后,他想出去走走,找人谝一谝。他一出门,就被邻居包围了。有人急切地问他:“昨天二妮的字真的卖了千把块钱吗?”
他反问道:“那还能有假不成?”
有人掰着手指头粗略地计算了一下,问他:“二妮和诚义一年能赚几十万块钱吧?”
他不屑地说:“小意思而已。”
有人愤愤不平地小声嘀咕:“噫,几十万在他眼里居然成了小意思,而且还什么‘而已’,也不怕闪了舌头。”
有人问:“听说你招陈二娃为上门女婿,这是真的吗?”
他回答:“千真万确。”
有人问:“听人说,那位南洋华侨给您爷四个录了像,回到南洋制成电影,放给外国人看,你们一下子就名扬海外,成为国际名星了,这是真的吗?”
没错。听我女婿说,他回去复制成无数盘录像带,能卖好多亿美元。
大家听了,几乎魂飞魄散,异口同声地惊叫道,哎呀呀,我的老天爷爷,那位华侨真是交大运了,赚那么多钱往哪里放呀?
吴事非站在张心计背后,一边听,一边想心事。她认为,二娃本该是她的上门女婿,到头来,却被他抢走了,这个夺婿之仇,非报不可。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张大哥,恭喜发财,你欠的烟酒钱该还了吧?
张心计猛一愣,心想,我不曾在她店里赊过账呀,这不是讹人吗?心里很不快活。他转过身去,要质问她,见她脸上漾起红晕,给他使了眼色,扭头就走。
他彬彬有礼地向大家一抱拳,拱拱手,说:“对不起诸位了,我跟吴老板有笔账要结,改日再聊吧。”
要是在往常,他这样装腔作势,大家一定骂他充大瓣蒜,拽洋味。今天他有资格拽,为什么不拽?
吴事非把他引进堂屋柜台前面,一人一把椅子,相对而坐。她提起茶壶亲热地告诉他,张大哥当了大老板,我用新上市的龙井茶招待你,希望你经常光顾本店,需要什么东西,提前给我打声招呼,我没有办不到的。
我想要的东西,你能进来吗?
这有什么难的?只要你肯出钱。
她拿出一张纸,让他按手印。
他毫不犹豫地在上面按了手印。这时院子里突然有人问,吴婶,我爸在这里吗?
两个人一听是张诚义的声音,差一点魂飞魄散。张心计气哄哄地对儿子说,有事回家说。他匆忙走了。
吴事非对诚义说:“你爸来买烟,你找他有啥当紧的事?”
张诚义是接到告密来的,他不是惹事的人。既然把他们冲散了,就没必要把事情闹大,迅速地离开了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