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对刻字和卖字画的事情很关心,我把情况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她听了十分惊喜,连声夸奖,您两个小孩子果真有本亊。你妈来了,就把您俩的亲事定下来,可不能被别人把爱美抢走了。
二姐死心塌地跟着我,谁也别想抢走她。
吃过晚饭,二姐来找我,把家里情况讲了一遍。
我们回到家里,哥哥把爸爸抱到西屋里,放到床上,给他喝了半碗醋,一碗温开水,盖上被子,让他继续睡觉。我们把在集上发生的情况向姥姥和妈妈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
她们连连惊呼,哎哟嗨,哎哟嗨,场面太热烈了,经单体亮那么一宣传,能不引起轰动吗?今天一大早,一群喜鹊喳喳地叫个不停,这就是要交好运的征兆。老天爷爷派南洋华侨和陆区长来造势助威,能不发大财吗?二妮和二娃,这回可真的名扬海内外了,陈家和张家老林上真的冒青烟了,哈哈……
我哥说,那枚钻戒金灿灿,光闪闪,耀人眼睛,二妮,他给你了吗?那可是华侨给的定婚戒子,你是他的人了,他应该交给你。
我心想,亲爱的说得没错,哥哥不是掂记上了吗?我没好气地对他说,我们还没定婚,怎么好意思要?他说了,到结婚的时候,亲手给我戴上。
姥姥说,诚义说得对,张家的财宝就得归张家,二妮,快去要来,叫我们也长长见识。
妈,戒子姓陈,还是姓张?
你是他的媳妇,他的东西,就是你的,你说它是谁家的,就是谁家的。
妈,这是个原则问题,你说那枚钻戒到底是谁家的?
它应该归张家所有。
他们重财寡义,贪得无厌,不可信任。我为有这样的亲人感到羞耻。妈,我和哥哥都是文盲,是陈锡美孜孜不倦地敎诲,才有了今天的名利双收。这钱本来有锡美的一份,但他分文不要。他赚来的戒子跟我们毫无关系,我们不但不能要,而且连想都是不应该的。俺俩结婚时他给我戴上,它是俺俩的爱情信物,它只能姓陈。
我的这番话对他们无疑是当头棒喝,一个个缩头缩脑,无言以对。
姥爷舅舅听到笑声,也走进来分享快乐。哥哥急忙把一块肥猪肉递给姥爷。姥爷,姥姥,我那天对你们的许诺,现在可以兑现了。
老头子张着沒牙的扁嘴说,还是我外孙孝顺,牛子(他孙子)快把肉送家去,叫你娘一半炖上吃,一半煮熟用盐腌上。
我哥说,那位华侨把二妮写字,把二娃刻字的过程,用照相机全部录成电影了,而且还放给我们看了,真是好得不得了。他还说,制成电影放给外国人看,二妮和二娃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电影名星了。他给二妮,二娃,两个人照了相,又跟我们一块合了影,全是彩色的,可漂亮了,二妮,快拿出来,让大家一饱眼福。
三张相片在他们手里传来传去,连呼,可了不得了,可了不得了,他怎么把全身的色彩分毫不差地照到纸上了?好看极了。
等他们笑够了,哥对他们说,我还有不光彩的亊情告诉你们呢。他把爸在饭店的言行讲了一遍,举着一大包钞票问:“妈,这些钱是我妹妹辛辛苦苦挣来的,可不能供爸喝酒赌博嫖女人,你可要保管好。
妈气得骂道,你爸见钱眼开,一事当前,先替自己打算,从来不想举家过日子的事情。当着很多人的面胡唚,把脸都丟净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二妮,快把二娃叫来,我把钱给他。
妈,锡美已经料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我给他钱,他不要。他说,亲帮亲,是应该的,我挣的钱再多,他分文不取,不叫我们对他说感恩的话,这样会给大家造成精神压力的。他说,家庭矛盾往往是金钱引起的,钱能好人,也能害人,我们要树立起正确的价值观,可不要把钱看得太重了。
大家听了,无不感叹。姥爷说,二娃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他爸妈对他教育得好,小小年纪就崇尚轻财重义,很了不起。像他这样有德有才的孩子,太难找了,他妈来了,就把婚事定下来吧。
舅舅说,你们要尊重二娃,不要为钱的事难为他。姐夫酒醒以后,一定争夺管理权,钱到他手里,就赌干了。诚义,二妮,要帮您妈把钱保管好,一定不能让他抢去。现在最当紧办的一件事,是让诚义把媳妇娶家来,给二妮准备一套嫁妆,以后积攒了钱,把草房改造成瓦房,勤俭持家,才能有好日子过。
妈妈说,我瘫在床上不能动,干着急没办法。兄弟是媒人,明天就去媳妇娘家啇量结婚的日子,越快越好,最迟不要超过一个月。
爸醒来发现钱袋子没了,大声吼道,张诚义,张二妮,我的钱呢?你们如果敢不听我的话,就砸折你们的腿!
姥爷和舅走进西屋,警告他,两个孩子挣钱是过日子的,不是供你吃喝嫖赌的,在一个月内,把诚义的喜亊办了,给二妮操办一套嫁妆,若把钱交给你,啥亊都办不成。以后诚义和二妮,上集做生意,你在家里侍候老婆。
他势单力薄,干生气没办法,只好暂时压住火。
我和姥姥听了二姐的叙述,一阵好笑。姥姥对爱美说,你爸是不会甘心的,他憋急了,会闹出大乱子的,可别让他搅了你俩的婚事。
亲爱的,他若变卦,破坏我们的婚姻,我就把你领到我家去举行婚礼,叫他干瞪眼。
她哧哧地笑着岔开话题,姥姥别吃斋了,我们逢集就给你买肉,买包子吃,享福总比受罪好。
姥姥高兴地说,乖孩子,你俩给我买的馓子、麻花、烧饼、蒸馍,吃不完了,你们挣钱不容易,可别为我多花钱。信佛要虔诚,不能破了佛门的规矩。
二姐对我说,我带来针线了,现在把被子撕开,把戒子用布包结实,塞进棉花里,把被子缝上,这样就安全了。我们今天得熬夜,否则,人家预定的印章明天刻不完,预定的条幅也写不完。她笑着对姥姥说,锡美今晚不回来了。
姥姥叮嘱我们,不要熬得时间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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