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天黑之前里翻过两座高坡,穿行过低矮的灌木丛,还找到一处经由陡峭山壁的小径,沿着小径一路疾行,随后在一汪还算宽阔的水潭边停了下来。
水潭在黑夜中如一泓黑色墨汁,倒映着新燃起的火焰,橙色的光线被压缩在数米之内,就好像是黑夜中的数抹斑点,灰色的烟趁着暮色扶摇而上,随着火星融入墨绿的天空中。
年轻的男子继续面对火焰,轻声细语讲述着关于联邦的故事,这个故事很长很长,也足够让人惊到哑口无言。
她不该任由他开口的,这家伙完全没有意识到何为诸神的禁忌,他总在她们面前提起群星。
这些东西那些圣庭的高层决计不喜欢,甚至会因此烧死他。
但她的姐妹抱有截然相反的看法,她们对他的故事津津乐道。
关于他的世界,她们总能提出很多疑问,关于飞上天空的钢铁巨兽,关于海上的堡垒,关于高抵天际的奇观楼宇,关于古代生物的复苏,还有电,机械,网络以及原子的奥秘。
他讲了很多似是而非的东西,譬如所谓的气体流动,譬如浮力,还有更为复杂的一些事物,细菌,微生物,分子,他讲的很浅显,也有些许让人觉得矛盾的地方,但很多时候,在一些她勉强能听懂的地方,梅娜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找出明显的漏洞。
炼金师们对世界有着自认为客观的理解,却也难逃权威的束缚,他们追求支配更甚于智慧。
学者们无法解释符文与神,无法解释异象,故而时常被摒弃。
而抛开神与符文的世界,在他口中却变得更加纯粹。
他解释了天上的电闪雷鸣,解释了地上的日落月升,解释了潮起潮落,解释了为何羽毛会浮在水面,而铁块却不行......
都是些稀奇古怪的论调,且都是以他的观点来解释这一切,让人庆幸的是,他始终无法理解符文,无法诠释诸神。
梅娜将手放在长剑柄上,每当她感到迷茫之时,便会期待自己的剑会给予正确的答案,剑乃是战士赋予自己用于战斗的武器,可惜它无法给予自己足够的智慧去辨别真相。
剑是温热的,犹如撒了层灰烬,它以龍钢打造,上面有符文的印记,更有千锤百炼过后的炭黑色钢纹,层层重叠,厚重的木柄乃是龍骨木制成,轻盈且坚固,剑柄同样镂刻有符文,不过是加持的符文,与剑刃的符文作用相反。
此剑名为“龍之裁决”,乃是圣庭流传已久的圣遗物,据说乃是千年前名震七国的大主教勒文的佩剑。
《光影之歌》中的记述,此人终结了欲掀起七国动乱的阴谋,但也有人说,是他篡改了《圣约》,将圣庭带入前所未有的衰败,七国自此与圣庭相背道离。
当然,勒文是怎样的人与她无关,她只是单纯喜爱这柄龍钢打造的稀世宝剑,这是柄杀人的好剑,削铁如泥,可惜不能让她变得明智。
有时候,长剑的确是智慧的阻碍,它让我变得既暴躁又鲁莽,她想,还让我成了不折不扣的刽子手。
她并非天性喜欢杀人,在年幼的时候,她会抱养路旁无人问津的小野猫,直至有一天,喝醉酒的父亲把它直接踩死。
那时候,捧着一堆模糊血肉的女孩明白了,这个世道,有些东西总得靠剑来守护。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眷养任何小动物,她也一直庆幸,让自己懂得这一点的是猫,而不是自己的姐妹。
那黑发民又在侃侃而谈,还是那些似是而非的东西。
她曾问过梅若此人的话中有几分可信,梅若无从回答。
梅若一向酷爱读书,又心惠玲珑,更何况,她虽与我同为圣白之金,但其本质更趋向于模糊的灵魂,对谎言,她一向敏感,而现在却连她都无法辨别此人的谎言,这意味着什么?
也许我该早点除掉他,在他露出爪牙之前......可惜梅若不让。
诚然,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梅若的智慧更高,她该把“思考”这种事情全权交给梅若,可有时候,自己也无法理解自己姐妹的想法。
不能总是依靠别人.......梅娜心里想着,又将视线转回那个黑发民,即便是梅若,也未必能面面俱到,她必须盯紧他。
他们行进的路途偏远而险恶,山涧与谷渊时而阻隔,密林更是无处不在的常客,就连树叶也在阻挠他们。圣庭提供的地图虽然时有更新,可因为没有过多的对比,故而无法避免其中的错误标识。
迷雾沼泽藏在苍翠岭的边缘地带,临近迷雾森林的一角,周遭有终年环绕着的湿热瘴气以及白得渗人的的雾气,这雾气远比当初在苍翠之林所撞见的浓雾更密,就好像是一锅浓缩的豆腐汤,而且其中还夹杂着硫磺与蛇腥般的臭味,足以吓退寻常人,为此,他们临时决定兵分两路。
黑发民,圣务兵以及那些尖屯镇的追随她们而来的侍从侍女们绕行迷雾森林,而她和梅雅率领着两名圣务官深入迷雾沼泽。
她们一路以驱散法术推开迷雾,即便如此,迷雾总会快速吞没她们来时的路径,将她们搅在其中,如何高大的枝干在行走数米后均会变成模糊的影子。
还好,神石能让她们看得很远,总会带着她们找出准确的道路。
此行并非艰难,而迷雾沼泽离她们也并非遥远。
突然,一抹黑影闪过,随即消失在雾色中。
只是一瞬之间,梅娜的神石仍然捕捉到了它的踪影,警告到,“小心这里的毒蛇,它们无处不在.......”
凡瑟一挥手,白色光矛一闪而过,融化了些许的浓雾,随后一道黑影随即从分叉的树梢上坠落,是一条满身白色斑点的细腻黑蛇。
凡瑟不愧是圣务官中最顶尖的高手,梅娜将他的动作一一尽收眼底,手指不停开开合合,她思考着,如果现在,自己对上凡瑟,究竟有多少胜算,如果再给她两年时间,她自认可以轻松战胜这位在圣城久负盛名的高手,但现在......她不清楚。
当然,即便没有神石,她也必须考虑自己该如何与他们交手,这是无数次冒险后形成的本能。
更何况,她们的队伍里出现了叛徒,如果是两名圣务官中的一位,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他很可能会暴露。
还有什么时候能比她们抛开数百名符文之子,独自向荒野之主祈祷的时候更合适出手呢?
她心中既兴奋又惶恐,和圣务官中最为精锐的人为敌,这对她这个年纪的神石拥有者而言还太早,但她迫不及待地想试试......
迷雾沼泽有多大无人能了解得清清楚楚,万年来,不计其数的绘图者深入迷雾沼泽的尽头,试图一览迷雾之林的全貌,回来的却寥寥无几,但还好,她们寻找的目标处于沼泽的边缘。
在深陷于地的沼泽上行进对她们而言并非难事,即便如此,无处不在的瘴气,以及更为稠密的雾气也让她们几乎步履维艰,若非神石无时无刻不在指引着荒野之主的方向,她们恐怕也早已迷失在其中。
当她们见到那化作石像的神祇,首次为它那庞然巨躯而震撼。
沼泽与荒原的支配者,九头降临,泽颈守护,迷雾之民,伟大的荒野之主--深沼潜藏者
圣庭的人千万年来总会向它寻求拜谒,却始终无人能看清它偌大躯体的全貌。
有人说它就是传说中的九尾黑蛇,有人说它其实是九尾的白蛇王,更有人宣称它是一只九头绿龍,打败了九尾黑蛇并成为迷雾沼泽的王,但始终没人能给出让人折服的答案,真相就藏在这团迷雾中,无人得以窥伺。
梅娜只能看到那如铰链般的石像身躯在沼泽上凌乱地摆放着。
在视野可见的范围内,石像半数躯体被沼泽吞没,半数躯体被迷雾缠绕,往前走去,有时会从迷雾中向上延伸出一道石柱,其尽头又没入另一头的迷雾中,好像一座座悬空的拱桥彼此相连,青苔布满粗糙的石层表面,但没人敢猜测,打碎石头后,里面会出来什么。
“伟大的生物......”凡瑟的震惊没有丝毫掩饰,而黑手彻底无言,但说实话,在梅娜看来,这生物实在面目可憎。
上一次拜谒迷雾之主时,应该是恰巧百年前的事情,凡瑟圣务官的祖父恐怕都还没有诞生,对每个在圣城成长的人来说,能亲眼见到传说中的荒野之主的确是激动人心的事情。
幸好它是我们的神祇,但想到能接连谋杀六位神祇,并重伤纯白无暇者的陰影之主,以及祂的子民,那些至今仍活在人们恐惧中的暗灵,梅娜就变得郁郁寡欢。
之前梅若遇到的那些人是否就是暗灵?
梅娜不清楚,她曾听圣庭大主教说过,圣城有人发现了暗灵的蛛丝马迹,但在亲眼未见到他们之前,那始终只是谣言。
“准备取出神石......”梅若负着一只手,“拜谒完荒野之主后,我们立即赶回圣庭,将圣石与神石收归沉睡之晶。”
“你的手怎么样.......”
梅若伸出左手,掌心处有一抹僵化的黑色石斑点,没有扩散,也没有消逝,那是腐化之息遗留的后遗症。
“还是那样,神石压制了腐化之息,我恐怕需要一定的时日才能消除,总之,神石的力量暂时是不能再用了。”
黑手双眼怒睁,咬牙切齿地说到,“庭女殿下,您不该冒险去阻止腐化之息。”
“然后任由它快速扩散,难道你不知道扩散的腐化之息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凡瑟高声附和,“圣务兵理当为庭女殿下献身,这是他们的荣耀,也是他们的职责,而您不同,您的职责关乎圣庭乃至七国上下的善男信女,绝非这一小队人,那些投下腐化之息的暗灵恐怕也正盼着您这么做。”
“事已至此,我也无大碍,”梅若温柔地笑了笑,“总之,我们赶紧拜谒完荒野之主,随后赶回圣城吧,此次任务我们也算完成了大半。”
圣务官不再多言,而梅娜,她只是低哼了一声稍稍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当她回来,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梅若的状况,但为时已晚......梅娜只能选择隐瞒消息。
庭女身中腐化之息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梅娜与自己的姐妹跪于神像之前,着手准备圣石的仪式。
梅雅突然朝两名圣务官羞怯地笑了笑,“圣务官大人,麻烦帮我们注意一下周围,我怕之前袭击梅若的那些人可能会跟上来。”
怎么可能,两名圣务官同时皱起眉头,如此古怪的浓雾覆盖着的情况下,除非是自己人,否则没人能察觉到十丈之外的情况,即便真有人尾随,也绝无法逃脱庭女神石的探测。
还好,出于顾虑,他们也很快意识到了这支部队里出了点问题,两名一向老练的圣务官默契地退向远处。
在这种距离,即便他们中真有人想要出手,另一人也足够阻止他们。
看着两名消失在白雾中的圣务官,梅娜忍不住抱怨道,“干嘛让他们离那么远,我还想试探一下他们呢。”
梅雅讷讷地摇头,“我们没必要冒险........”
既然是姐妹的决定,梅娜没有继续坚持,她们列于一排跪在地上,三人高呼祷词,一如当初祈求苍翠之主,她们以纯白无暇者的名义向荒野之主寻求力量。
一个与当初所见几乎完全一致的金属台在沼泽中升起,这真的好像黑发民所说的“计算器”,不对。他满口谎言,这只是真神对她们的回馈......
她一边祈祷,一边分神观测着身后,如果圣务官中真的有人背叛,她自信可以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很好,两百颗圣石在管子中漂浮着,和苍翠之主那儿的圣石数量一致,她还看到了,一颗灰蒙蒙的金属球体在其中飘荡,金属球体中有股血绿的雾在翻滚,它既浓且稠,深沉得像泥苔潭,却怎么也无法挣脱球体的束缚。
梅雅失声呼喊,“是迷雾之珠。”
对此梅娜早已见怪不怪,已经出现了圣白之金与苍翠之玉,这样的震撼不足以让她再有多余的波动。
梅雅站起身,她两步走上前,“神龛交给我,梅若帮我看一下,当心有暗灵蛰伏一旁。”
梅若点点头,将注意力放在周遭。
梅娜亦没有多想,将随身携带的装有圣石的神龛交给她,想了想,又把怀里的苍翠之玉放入她的手中,“一起装起来,”她慎重交待,“下好最严密的封印,我们接下来要把它送回圣庭,大主教应该会处理好它们。”
“那当然啦,”梅雅神经质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将圣石以及神石一齐放入神龛中。
“梅娜,帮我一起施加封印.......”
还好,梅若无法使用神石这件事并未影响到她们施展封印,两个人也行。
她将神石的力量运转至极致,虽然要吃力得多,但封印仍被一层层覆上,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继续着,没有暗灵阻挠,没有圣务官出手。
封印越来越吃力,她只觉得符文之力流逝得更快,奇怪........
她心神一禀,集中精力应对封印,随着最后一层符文的最后一个字母勾勒而出,微弱的流光洋溢而过,随即归附平静,万事顺利。
梅娜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脸色微微苍白,她站起身,随手正要拿起神龛,突然,一只小巧而纤细的手按在她的额头上,白如玉脂,梅娜困惑地抬起头。
梅雅在笑,一如既往,紧张而羞涩,但她的额头,原先那纯洁无暇的圣白之金,如今却既黑且深,好像摄人心魄的黑洞那般,它吸取所有靠近的光线,让人几乎无法移开目光。
梅娜心神恍惚,眼睛微微眯起,口中低声呓语着:“暗影之石......”
“为什么.......”
一股梅娜前所未见的黑暗力量涌入她额头的神石,将她体内为数不多的神石之力彻底湮灭。
“因为你是我的姐妹.......”梅雅甜甜地笑了,既勾人又危险,从不像她,这个时候的她好陌生。
“我拿走了......好姐妹......”
前所未有的剧痛瞬间撕裂她的脑颅,梅若的尖叫在耳旁响起,但太晚了,血......金色的血.......四处飘洒,符文之力自额头疯狂外溢出,她浑身的力量随着神石的失去而流逝,她想要抬起手指,却毫无任何力气。
为什么.....她连这句话都说不出来,随后,黑暗吞噬了她眼前的一切。
......
灰蒙蒙的天空,满是血雾,她攀爬起身,却瞬间被拽下。
地面上不知何时蔓延起无数的根须将她紧紧缠绕,梅娜呻吟了一声,只觉得浑身疲软,好像被千百头野牛冲撞过一般。
她抬起头,漫天飞舞着烟煤色的灰烬,一道空洞的窟窿在天空中悬挂着,光在其周围塌陷......
这就是所谓的黑洞吗.......想想不久前听到的奇谈怪事,她竟不知说些什么。
她拔出陷于藤蔓的双腿,却没了方向,只有孤独压在她心头。最终,她长久躲在一棵枯萎的巨树之下,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一条流着血的白色巨龍一闪而过,它呼啸着遮天蔽日的巨翼,烧开一片天空,却没能让她稍稍动色分毫。
她唯一想到的是那颗黑如鸦羽的神石---暗影之石。
梅雅拿走了足足四百余颗圣石,还有苍翠之玉和迷雾之珠,以及她的圣白之金,这意味着什么对她来说已经无关紧要,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神石,这意味着她不再是庭女,不再是下任大主教的候选人之一,以后的圣庭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哪怕是接下来可能的战争......动乱.......这些都已经离她而去,她只想知道,为什么她会是暗影之石。
不,梅娜心里明白,自己更想问的是,为什么她要背叛自己?
她不是和我一血相承的同胞姐妹嘛,我们不是一齐在母亲的子宫中生活了十个月吗?从海湾地区的九指半岛,到肥指港口,到灰河平原,到黑水镇,到圣城,到苍翠岭,我们一路走来,我们相依为命,我们的血缘远比神石还要深厚,可她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她是害怕我们先背叛她吗?
她真的以为一个暗影之石就可以将我们彼此割裂嘛?
为什么她不相信我会站在她那边?
重重困惑压得她几乎无法喘息,梅娜深深吸着气,靠在树旁沉默地注视着远处。
她想起了当初在荒野中流亡的时候,想到了在九指半岛替人清洗马厩的时候,想到了在黑水镇自己一人对付数名奴隶贩子的时候,想到在灰河平原的路途中,自己空着肚子把仅有的肉干放到她面前的时候,想到自己在她高烧时守在她身旁的时候,但她想得更多,她想到年幼时的梅雅。
她们在那勉强可以被称之为家的红砖墙里争执谁的头发更长,在低矮塔楼上藏匿,摘取鸟巢的蛋,捅坏蚂蚁的巢。
她们彼此奔跑,彼此追逐,她们共享的不仅仅是同一个母亲,还有同一片世界。她们一起对着真神祈祷,晚上又会挤在一张嘎吱作响的木床窃窃私语,发誓要嫁给同一个男人,随后玩闹着翻动父亲的羊皮卷,给对方梳头化妆,发出咯咯的傻笑声,嘲弄着宛如醉鬼的父亲,幻想把她们抛弃的母亲。
结果傻的只有自己嚒?
她双手紧紧攥着,任由手指深深嵌入肉中,眼中不停喷涌着怒火,仿佛要烧掉眼前的一切,但最终,只有冰冷的眼泪滑落两旁。
世界变得冰冷,雪花呼呼飘洒,将整个大地几乎冻结,她只觉得手脚麻木,身体愈发虚弱。
在模糊的世界里,她目睹自己化作碎片,不止是自己,还有古树,还有龍,一切都在消融。
当她睁开双眼,世界却是如此清明,太阳一如既往地燃烧着,叽叽喳喳的小鸟自视线的上空飘过,还有云,虚无变幻,捉摸不定,身下的马车颠簸不停,即便有丝绸当垫,也无非抹除凹凸的土路。
她摸摸眼角,残留的泪水早已风干,额头仍残余隐隐的阵痛。额头处,一条丝绸紧紧缠着她的额头,而原先神石所在的地方,空无一处。
这种感觉让她更觉奇怪,就好像是小时候掉了牙那般,她总忍不住用舌头去顶那个空洞洞的牙缝。
梅雅的背叛就如同那个牙缝,但谁能填满她心底里的空荡呢?她不知道,只能呆呆望着天空的云层,“为什么?”她自顾自地询问,随即嘲弄自己,竟妄图从自己身上得到答案。
“你的姐妹呢?”黑发民在一旁突兀地询问,她总算知道自己躺在哪里。
“我猜猜,”黑发民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让人嫌恶,“没有她的尸体,也没人说她遇到了什么,也没人去找她,再看看你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好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猫咪一样......”
“够了,”梅娜第一次如此恨眼前的人,她含着泪吼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黑发民咧着嘴笑了,“我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