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一刀落下,没有一丝刀插入肉体的声音。
心口突如其来的剧烈的疼痛使喜鹊儿从梦中惊醒,她一下子睁开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她想喊救命,却只能发出一连串“吚吚哑哑”的声音。她想挣扎,那痛到骨子里的感觉却让她使不出力气。
明明一刀刺中了要害,眼前的女人竟还能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黑衣人背后一阵发毛,将手中的力气又加大了几分,几滴泪水从喜鹊儿的眼角渗出,顺着两边的脸颊缓缓落下,沁入耳边的枕头。
喜鹊儿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哭,剧烈的疼痛已经让她没有了其它任何感觉。
同时,一股殷红的血液从喜鹊儿的嘴角不断涌出,纷纷流向她的脖颈。
终于,痛感没有了,喜鹊儿的眼前浮现出湘灵儿的脸庞,她笑笑,然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她不舍,她要永远的离开她的小姐了。
喜鹊儿的死并没有让黑衣人的内心有任何波动,他杀人无数,什么样的场景没有见过,他麻利地拔出小刀,脸上毫无表情,冷血而残忍。
血液很快就将被子打湿,黑衣人笑笑,他对自己的杰作似乎感到很满意。
不过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开始凝固,一股寒气从门外袭来,让人忍不住全身打了个寒颤。
他还是追来了。
黑衣人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将喜鹊儿整张脸都覆盖在里面,他转身,刚好看见北冥冰从门外走进来。
北冥冰走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这间屋子里的人是否安全,当他看见床上那一滩触目惊心,在他眼里异常醒目的血迹的时候,他的心突然一阵绞痛,就像有一把刀在搅动着他的心一般。
他的眉头一皱,周围的冷气开始迅速蔓延,他眼神犀利地看着黑衣人一字一顿道:“我、要、你、偿、命!”
黑衣人还没来得及抬手,就被北冥冰手中的箫一击从脑门儿穿入,血液从脑后露出小半截的箫口出流出,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小小的涟漪。
半晌,黑衣人后仰着摔倒在地,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
寒气渐渐褪去,北冥冰面无表情地看着床上被被子覆盖的严严实实的尸体,内心五味杂陈,一路走来,他见过的尸体何曾比江湖上的职业杀手少,然而现在,他却不敢将被子掀开,看一看床上的人。
此时,飞鸟还在与另一个黑衣人打斗。四周一片静悄悄,只有刀和剑之间摩擦的声音。
这个黑衣人的武功明显在刚才那个黑衣人之上,飞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从他的刀法来看,应该不是蛮荒国派来的人,而皇城里更不可能有这个人,那么,他是——
高价聘请的杀手!
“我能不能和你做个生意?”飞鸟打断自己和杀手之间的对决,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他把手中已经被摩擦得面目全非的剑扔在了地上。对着杀手说道:“你的上家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离开这里,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如何?”
杀手“哈哈”大笑,突然用手中的刀指着飞鸟说道:“想成为我的下家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完成上家交给我的任务,也就是取下北冥冰的人头!”
“做梦!”飞鸟双手握拳,随时准备出击。
“有客人来我花鄂楼也不告诉我一声,实在是没有礼貌呢。”
飞鸟和黑衣人一同循声看去,只见花无心站在一旁的走廊上,靠在一根刷着红色油漆的木桩上,来回摇动着手中的蒲扇,看起来懒散极了。
“这么晚了,还有人在我这花鄂楼的后花园舞刀弄剑的,实在是不妥呢。”花无心屁股一扭一扭地往前走,蒲扇一上一下的排着胸脯。
“咔嚓。”
花无心脚下的枯枝被她踩得咔嚓作响,花无心停下来,继续摇着手中的蒲扇笑意满满地对着飞鸟说道:“飞鸟公子既然是我花鄂楼的客人,这大晚上的就应该好好的待在屋子里,至于其他闲杂人等,我亲自解决!”
花无心说完看向黑衣人,仍旧是满满的笑意,不过她此时的笑与先前的不一样,她现在的笑多了一丝寒意,不禁让人毛皮发麻。
“花妈妈,这……。”飞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有那么一刻总觉得是自己听错了,花妈妈也就是青楼里普通的妈妈而已,怎敢对黑衣人如此说话?难道说——她的身份不单单只是花鄂楼的妈妈那么简单。
见飞鸟一副不信任自己的表情,花无心的笑意在逐渐加深,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飞鸟,:“怎么,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这个人就交给我吧!”
“哈哈哈,可笑,你一个青楼女子,能把我怎样?我看你还是回去继续伺候你的客人吧。”黑衣人露出一副自信的样子,对着花无心冷哼一声:“我不杀女人!”
“哼。”
花无心停止扇扇子的动作,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一股真气从花无心的身上蔓延开开,她的裙摆便四处飘扬,只一个轻功的动作,花无心便如同闪电一般往黑衣人的方向飞去。
“呲啦——”,一个尖锐的物体从黑衣人的脖子上划过,花无心从黑衣人的身边飘过,在黑衣人耳边轻声说道:“我可没说我不杀男人!”
瞬间剧烈的疼痛使黑衣人内心一阵惶恐。他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脖子,不敢相信的转过头看向早已站在身后的花无心。他手指的缝隙之间不断有鲜血在往外流,他看见花无心手里的蒲扇边缘还在缓慢地滴血血。
“这就是小看女人的下场!”花无心将手中沾有鲜血的蒲扇扔向半空,转身离去,还没跨出几步远,身后就响起了重物倒地的声音。一前一后,一轻一重。
只见黑衣人脸朝地,嘴里还在不停的冒着鲜血。
“既然人已经解决了,飞鸟公子请回屋吧,至于这里——”
“明天我自会命人来打扫。”花无心说完便离开了后花园。
飞鸟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听到花无心说的话,他呆呆地站在庭院里,看着地上的黑衣人出神。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一个青楼里的妈妈竟有如此强大的功力,看她刚才的架势,恐怕就只有自家公子能对付的了吧。
飞鸟抬头看向花无心的背影,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担忧,这花鄂楼不知是敌是友?如若是敌人,那可就棘手了。
欣赏完夜景回来,湘灵儿大老远就看见自家开着的房门。
“喜鹊儿不会是一觉醒来发现我不在,出去找我了吧?”
“这丫头,出门也不把门给带上。”湘灵儿自顾自的嘀咕着,等喜鹊儿回来她一定得告诉她一些做人的常识。
走到门口的时候,湘灵儿突然闻到一股血腥的气味,她停住脚步,一种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
喜鹊儿不会是出事了吧?想到这儿,湘灵儿也不管坏人是不是还在屋里,是不是已经离开,提起裙摆就往里屋跑去。
北冥冰?湘灵儿刚想开口叫他的名字,却看见了一旁躺着的黑衣人的尸体。那么——,喜鹊儿呢?湘灵儿下意识地朝床上看去,刺眼的红色映入眼帘。
是血!!!那喜鹊儿——
湘灵儿惊恐万状地跑上前,一把推开站在床前的北冥冰,扑倒着跪坐在地上。
北冥冰低头,看向来人,是那个女人!北冥冰怔了一怔,她,没事儿?那床上的女人是?
“喜鹊儿。”湘灵儿伸出右手,颤颤巍巍地把被子掀开。
由于失血过多,喜鹊儿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喜鹊儿苍白如白纸的脸上,靠近脖子的地方还有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细如芝麻的早已凝固的血。
在喜鹊儿的眼角,还有一滴残留的泪珠。
“喜鹊儿。”看着喜鹊儿死去的样子,湘灵儿内心立马崩溃,喜鹊儿是多么可爱的女孩子啊,在她眼里,她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她想哭,她想撕心裂肺的大哭一场,但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明明难过的要命,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她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处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北冥冰,这是怎么回事儿?!”湘灵儿忍着内心的痛苦,站起来用手指着北冥冰,对着他大声地怒吼道:“你不是从皇城来的吗,怎么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
“你为什么不救她?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北冥冰听着湘灵儿几近嘶哑的声音,有些莫名的心疼,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也许,让她一个人发泄一下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吧。
“你说话呀,你为什么不说话?”湘灵儿走到北冥冰的面前,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北冥冰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与她对视,不过他此刻的眼神不再像以前看湘灵儿那样充满不屑和嫌弃。而是多了几分怜悯与柔情。
见北冥冰半天不说话,湘灵儿也没有心情再问下去了,她低下头,回忆着喜鹊儿在时与她的点点滴滴。
“你可受得住?”北冥冰的语气平淡,表面装得一副毫不关心之意。
湘灵儿被他这冷淡的语气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她的脑中浮现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她缓缓地抬起头,盯着北冥冰的眼睛,淡淡地问道:“你是不是以为那床上躺着的人是我,所以才不出手相救?”
北冥冰惊奇地看着湘灵儿,他不知道湘灵儿为什么会有这么奇葩的想法。
北冥冰看着湘灵儿的眼睛,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湘灵儿的眼睛很漂亮,眸子里带着灵气与活力,说实话,北冥冰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眼神这么纯净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