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打起来了。”夏司低声对着装醉的李唯说道,自己则作壁上观毫无参与双方争斗的意思。
“打起来就好。”李唯挣开一只眼睛,对着夏司眨了眨,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装醉,“不过还不够,再打打吧,那老妖不会这容易认输的。”
像是在印证李唯所说的话,黄袍到了大殿边缘不是无意,几步退后就站立远处,眼睛一眯心道:“既然你们不给我活路,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黄袍大仙往地上用力一踩,那地砖坍塌下去竟是一处机关,整座大殿轰得摇动,石砖灰尘纷纷落下,像是要倒了一般。可大殿终究仍在,只是最里面那面大墙“砰”地炸开,一个漆黑深邃的大洞出现在墙后,随之而来的还有灰黑色的烟尘和强风。
此处旁文代书,九窍山原本就是连同地肺的一处天然缺口,没逢地块移动,此地就要喷发岩浆,随之而来还有地肺里万年形成的毒烟地火,不成地仙沾上半点就要肉身不保。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此地生灵涂炭,令此地火山喷发的灰尘泥土狙击,久而久之形成这一座大山。只是此地毕竟是地衣之缺,地下毒风常年不息,在大山中吹出十个窍孔。古时大能途经此地,使下莫大法力将十个窍孔中最大的一个堵住,用这座大殿镇压,领得其余风口虽有大风却无大碍,才让九窍山方圆百里重获生机。
这黄袍大仙原本是黄鼠狼成精,有幸来到此地,发现这地下毒风正好修炼自己的本命神通,才霸占金殿居住在内。今日已到生死关头,黄袍也不能留有后手,只能忍痛发动机关打开封闭风口的墙壁,让这第十道窍口重现人间。
这大风太强,哪怕众妖天然肉身强悍,也有些站立不稳,何况其中还有毒烟火气,吸上一口就让人头昏眼花,肺里像是着火一样难受,更加无力动手。黄袍虽然也难以忍受着风口厉害,但也比其他妖怪来得强,此时重将一身妖风神通使出,借着地利再添几分威力,向着那群妖怪打去。
这一次众妖也没办法同心协力抵抗妖风,零零散散的法术不值一提,顿时被妖风打得七零八散,身受重伤,机灵点的还托着重伤之躯逃走,倒霉的如那野猪精,直接身死当场。
“阁下还要装醉到什么时候?”黄袍虽然取胜,但样子也颇为凄惨。
李唯听到这话,就猜出老妖还是没白活四百年,猜到了这一切是自己在背后使得坏,嘿然坐起,稽首怪笑:“前辈也不要怪我,实在是有事相求,怕前辈不肯相帮,才不得以为之。”
黄袍大仙胡须凌乱,脸色不佳:“这么说来,你也不是什么飞空山的人?”
夏司哪有心思多做废话:“谭简在哪,说。”
黄袍大仙“哦”了一声:“原来如此,你们是来问谭简消息的。”
李唯:“有个尼姑,是我旁边这位的师傅,法号‘一真’。你也许知道,我们没别的目的,只要找到一真大师,自然不会找别的麻烦。”
黄袍大仙漠然回道:“一真老尼姑,我知道,她确实在谭简手上,可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李唯叹了口气,反正自己来之前就没打算放过这吃人的妖怪,看了眼夏司,示意动手。夏司按住李唯,笑了一下让他不要起身,轻轻一跃就落在黄袍身前,任凭狂风漫卷也不露半点异样。
黄袍见到夏司气势,到底因她年少存了轻视,谁知夏司法力一展,分明已经降服五魄,一道长虹就从手里飞出。长虹初为白色明光,飞出片刻就散作七彩颜色,每一种颜色都有一种法力流转,或分或合十分神奇。
黄袍见到这漂亮地不像话的法术却如临大敌,双袖一挥就打出妖风迎上,可到底之前存了小看之心,这回临机调动法力哪比得上夏司蓄势待发的一击?七彩虹光刚迎上黄袍的妖风,就四散分离躲避开来,又在妖风之后重新合作一团,最终重新汇聚成耀眼白光,正正打在黄袍身上。
黄袍“嗷”的一声惨叫,浑身爆起一丛烟雾,一身黄袍留在原地已变得破破烂烂,还有一条细长的身影从中窜出,钻到大殿中央舔食着伤口,细眼一瞧原来黄袍已现了黄鼠狼的原形。
黄袍已经是惊弓之鸟,实在没想到这女娃看起来年少,可一身修为扎实无比,肯定是哪一家大派教出的真传,否则哪会如此神妙的法术?可事到如今已经来不及后悔,黄袍后路已绝,索性顺势取下大殿中央丹炉里的一颗丹药,不管药力猛烈直接吞服入肚,靠着暴涨回复的法力一施法决。
夏司还道黄袍已经穷途末路,吃了丹药又能如何,却不想背后那个风洞忽地一缩一张,风力大了何止十倍,这一下大殿内已经是天昏地暗,以她的法力都要站立不稳了。
黄袍在大风中疯狂大笑,妖身还在大风里施法助势:“这风口古时连通地肺,地底毒风爆发之时方圆百里都为不毛,只是被古时大能封住了威力而已。刚才的风力只不过是它原本的一成而已,但今日你们既然要逼我上绝路,我也不怕造孽无数了,就让你们一起给我陪葬!”
此时大殿内已经看不到人,李唯被夏司拉着就往外跑,可那黑风肉眼可见地往洞外跑,风势也在逐渐扩大,如果不及时止住,说不定真会重现古时生灵涂炭的绝境。李唯可不想还没修成金丹,就背下这无数杀孽,一把拉住要往外跑的夏司,跑到一旁抓住一人,厉声喊道:“你要去哪?”
此人正是胡玉楼,他在之前的战斗里就躲到大殿外边,只是心里还期望黄袍大仙能压服众妖,不敢远逃,此时见到这天灾末日的场景哪还敢多停留,就像较低抹油,正好被李唯抓住。
李唯知道这人多半是黄袍心腹,或许有解决这局面的办法,厉声喝道:“这风洞怎么才能重新堵住,快说,不说我们就一起死在这。”
胡玉楼眼泪都哭出来了,他哪知道有什么办法:“我也不,不知道啊……对了,有人,有人或许知道怎么办!”
李唯大喊:“人在哪,快带我们去找!”又扭头对夏司说道:“这大风也有我们责任,就这么跑了,造下的杀孽你我都有份,到时候别说羽化飞升,业力之下直接就被天雷劈死了。”
修士可不是凡人,凡人杀人无数还要到地府去结算,李唯这些修行者直接就有天人感应,这方圆百里有多少生灵,要真因为这灭世大风死掉,李唯要背负的罪债数也数不清,天道感应之下说不定真会一道天雷劈死当场。
夏司无奈,只能和李唯跟着胡玉楼来到鼓风洞一处角落。胡玉楼指着一个木盒说道:“他们就在里面。”
李唯看这木盒普普通通,只是被一把精巧的小锁锁住,锁上海笼罩着一重污秽法力,不用猜也知道多半是黄袍大仙设下的禁制。法力禁制相比法术多有精巧,各家更有独门秘诀,不知奥妙的外人通常难以解除,但是李唯是谁?一手正宗无比的道家符法在手,危急关头也管不了许多,甩出一张辟邪符,小锁上的污秽法力当即被冲破。
可哪知那重法力消散后,露出那小锁的原本样貌,却仍然死死锁住小盒。李唯心急如焚,就要蛮力扯开,却听得旁边一声大喊:“法师不可!”
李唯转眼望去,原来是黄翟。这胖子不知何时窜出,一把接过李唯手里的木盒,颤声道:“这木盒是上古仙人所留,内里机关重重,还有古仙人的独门禁制隐藏在内,若是用蛮力只会让盒子与内里事物一起泯灭。”
李唯还不知道有重关系,只看着黄翟小心地把盒子放在块大石上,默诵法决小心引导,并指一点在小锁上,只听“叮”的一声,小锁应声而落,就这么打开了木盒。
木盒打开一瞬间,冒出七个金光身影,却是七个小人。小人重见天日,一看黄翟就大喜:“黄翟,你可算来救我们了!”
黄翟赶紧摇头:“不要谢我,是眼前这两位法师降服了黄袍,我们兄弟才有再见之日。”七个小人闻言赶紧又朝李唯下拜,李唯忙道不敢。
李唯:“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小人说道:“好教恩人得知,我们七个原本是古时此地精灵,与黄翟一起得山民祭祀感应而生。又因为我等知天理,修人性,被长江江侯看中。江侯上报天庭,把我们封作此地雨神、山神、河神,辅助江侯做些施云布雨的差事,倒也安稳。只是后来江侯失踪,天庭就不再理会我等。我等沦为野神,偏又赶上人间联合政府新立,把山民迁走安居,连最后的香火供奉也没了,就此神力衰弱。后来那黄袍来到此地,发现了我们的衰势,就此霸占了我们的神殿,占据鼓风洞称王称霸,我们才会被关在这里。”
李唯这才知道,原来这七人就是古时山神、雨神,各自为“风神-谷号、雨神-波白、山神-陶阵、雾神-赵寻、水神-祝公、火神-汤温、云神-云露”,与土地神黄翟一起,合成“横断八神”。
只不过他们算不得天庭里正神,只是辅佐长江龙王的一些小神,还比不上那些正经的土地公,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后来龙王失踪,七人丢了靠山,天庭自然不会再理会这些毛神,这些人又没什么人祭祀供奉,法力神通逐渐变得还不如佘有财那种小妖怪。
李唯却不关心这些,只是问道:“你们既然在这里做神已久,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封住风口?”
七神一听才知道鼓风洞的地下风口被黄袍解封,这下露出为难表情:“要是我们神力还在,封住风口自然无碍。可现在我们神力低微,确实有心无力,只能等每年春雷一响,传入这鼓风洞里的风口之下,大风才会停息三日,到时候激发大殿里古仙人的禁制,才能彻底堵住风口。”
黄翟却大笑:“要能堵住地肺风洞,放眼现在的天下找谁都不成,只有法师您却可以!”
此处旁文代书,九窍山鼓风洞这处风口也并非永续不停,毕竟地肺毒风是地底浊气所化,只要有天地间至刚至阳之物镇压,才会停息片刻。而这天地之间至刚至阳的莫过于天雷一物,偏偏鼓风山构造奇特,普通雷鸣传不到鼓风洞内的风口底下,只有每年春时二月十二惊蛰天的春雷,才能传到地底风口。
上古仙人也是乘此时机进入风洞内,才能施下禁制封堵风口。七人也是依靠仙人留下的大殿修做自己神殿,以往都是依靠自己神力维持,后来被黄袍赶走才沦落到木盒里。可现在还是深秋,离着开春还早着呢,上哪找春雷?
七神好奇道:“没有雷声止住风洞,就连我等也是束手无策啊!恩人现在也不过是金丹未成的修为,他又能做什么?”
李唯却放声大笑:“雷声?我这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