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府。
“宗主,客人到了!”大长老从火凤背上跃下。车驾十分准确的像是嵌入法阵的晶石一般,完美停在地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和谐。这白虎府中,大多数房间都是可移动的,当真是大手笔。
房内轻轻震了一下,神教一行人便知道目的地到了,然后巫朗打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在下兽皇宗宗主巫朗,诸位辛苦了。”巫朗行了一礼,然后一招手,一道道菜被端了上来,摆满在桌上。
教主带着三人回礼,他们是来交好的,礼节要做到位。
“请坐,我们边吃边谈。”巫朗笑着请神教一行人上座,但却被教主拒绝了。
“不用,我们两人直接谈,你们三人出去吧!”教主示意白宇三人在外面等着。
“也好,我亦喜欢这等行事风格。”巫朗也不在意,示意下人出去然后关上房门。
待房中只剩两人之后,巫朗坐在教主对面,等着教主先开口。
“开门见山,我教欲与兽皇宗结盟,你看如何?兽皇宗明面上虽是败于我教,但实情,我还是略知几分的。”教主端起茶喝了一口之后又放了下去,似乎毫无压力,十分轻松。
巫朗打量着教主,他这数年来一直打探着教主的所有情报,但听到的尽是“教主貌美动人,不似凡间之物”这般的情报,剩下的甚至只有一个字“强”,但多强,强到何种程度又无人知晓。
“问天与姚珂的那些小伎俩,瞒不过我巫朗,跟聪明人打交道着实省事,我便顺着他们,把下面搞小动作的人一并扫除,这群人,表面上愿做我附属,背地里花样百出。”巫朗不确定教主知道多少,便试着说出来看教主反应。
教主只是一笑,“几人太过年轻,自然是比不上宗主的,宗主大可直接说出我现在所处境地。”教主镇定自若,丝毫看不出所想。
“教主,你可知这象棋局中,将与帅作为博弈者被当做狩猎的对象,但有一种例外,若帅被逼迫与敌对的将见面时,帅就能够主动出击,击杀敌将。现在,教主被迫与我相见,棋局胜负以分。”
“何以见得?”
“世人只知我兽皇宗可御万兽,却忘了一件事,人亦是一种兽,教主若是愿做我宗附属,我便不用动粗,免得花了这绝世的妆容。”
“宗主好算计,我自愧不如,但你可知我为何明知入你圈套,但仍敢来见你?”
“哦?说来听听。”
“于我而言,这世间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胜得过我的,一种是与我持平的,所以我行于这世间,无所畏忌。”
“教主何以出此狂言。”宗主一向看不起过于自信之人,自信自大只会败得更惨,但教主身上的自信,却让他抛掉了这种想法,他不知道为何会如此。
“胜不过我的自不必多提,与我持平者,亦奈何不了我,胜得过我的,无心争斗,如此,这世间可有胜过我之人?宗主以将帅为喻,十分巧妙,只可惜,宗主还在下棋,而我却不在这棋局之中。”
“教主若不在棋局中,在何处?”
“我虽定不了规则,却参透了规则,能寻到漏洞,不照规则行事,但宗主却还被这世间的规则制约着,所以,你即便御得动白宇,御得动问天,御得动墨如夜,却御不动我。”
“那我便试试教主是不是在我棋盘之中了!”巫朗亦有自信,他能御得动这世间所有有灵之物!
“若你御得动我,任凭你处置。”教主除了坐着品茶,什么也不做,等着巫朗发动术法。
这世间之兽分两种,灵兽和蛮兽,灵兽有智,通灵可教化,蛮兽只顺应本能,不能驯化,但高等蛮兽,与四圣灵兽一般,有灵智,能交流,但与人为敌,所以被称为魔。巫朗功法,能御灵兽,通过引导欲望和暗示交流,控制其行动,这世间有灵之物,哪一只没有欲望呢?而蛮兽本身就遵从欲望和本能生存,如何御得动?
但人有欲望,身体的记忆遵从本能,头脑的记忆属于灵识,所以,巫朗能用这前任宗主秘传的功法,能御人,他为了这一日,等了五年,只要制住教主,这东洲,就属于他了,而且是无比稳定,没有任何人反对的美好的东洲,这便是他迈向全大陆的第一步!下一步,他在菩提城的棋子一动,他就能下稳这另一局棋。
只可惜,巫朗的愿望落空了,他发现御不动教主,他暗中御过无数人,实力强的,弱的,都毫无区别的被他掌控,这与实力毫无关系,但他失败了。他再次审视教主,想到他御不动的荒兽和魔族,难不成……
“你是魔族还是鲛人?”巫朗惊问,他看到了教主身上盘着的碧龙,若教主是魔族,魔族与鲛人和龙族三族联合,这大陆上,将会掀起更加残酷的战争,而且是关乎人族生存的战争。
“我自然是人,如何?宗主可御得动我?”
“我还想试上一试,得罪了!”巫朗走到教主身后,双手轻按在教主头上,教主毫不在意,任由他摆布,巫朗凝神发功,但传过去的内力都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他终于放弃。
“教主为何不杀我?若杀了我,这东洲就属于神教了。”巫朗像是被烈日晒得快要枯萎的花朵,失去活力,他千算万算,竟没能算到这一步。
“世间烦扰纷争虽与我有关,但又与我无关,杀你便是杀我,我为何要杀自己?”教主轻笑,但眼中似有一丝寂寞。
“此话怎讲?”巫朗十分不解。
“宗主认为这世上可有神?”
“世间有功法,能请神上身,以换取力量,应当有。”
“既有神,那为何我等从不见其踪影?那他又在何处?”
“不知。”
“若宗主成神,想做何事?”
“统一大陆,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随后享这万世香火,无忧玩乐。”宗主略一思考。
“那现今这世间可有这样一般的神?”
“从未听说,亦有可能遁去仙界。”
“这世间,何处是仙界?”教主叹息一声,“不过都是不入万世轮回的寂寞人罢了。”
“这世间有神,但无欲无求,你可知为何?”教主整理了一下接着说。
“不明白,成神路上多有坎坷,有善者,亦有恶者,但能让他们皆放弃一切之物,我实在想不到。”能成神者,意志极强,执念极深,不可能轻言放下这一切,巫朗想不明白。
“因为害其者和助其者都是自己啊!你试想,你所想要杀的仇家,其实是你自己,你还会动手吗?你愿意和自己结婚生子,成为自己父母,成为自己孩子吗?”
“在下不明其意。”
“我等来源相同,只是那庞大意识内的一处分支,死后将会被回收。这庞大意识,太过寂寞,幻化出世间万物,自娱自乐。所以说,你是我,是白宇,是问天,是这世间所有人,亦是这世间所有有灵之物。神便是知道了这一点,再不入这世间纷争,且不能再入轮回,只能忍受万世孤寂。”
“这与唯识流派相差无几。”
“是的,只是被篡改成了他们所信仰的神。”
“但我仍有疑惑,那东洲的物质流派是错的?”
“东洲物质论,世间由阴阳能量波组成,阴者,吸能,阳者,释能。如湖面一般,有变化时,形成水波,上突者为阳,下凹者为阴,阴阳结合时,湖面平静,此时成为元。一元加一阳则其能为一能量,一元加一阴其能为负一能量,以此类推,不断增大。我们拥有的五感,用来观察感受世界,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需要能量反馈,就是若无能量反馈,我们便感受不到,我们观测时,能量波便变成极小的微粒形状,才能反馈给我们。若我们人类感受观察所需能量反馈为一,发射能量为一,则能正常观测到一元一阳,若观测一元一阴,发射的一点能量被一元一阴中和,无能量反馈,所以,观测不到一元一阴,这说明除了我们生活的有能量反馈的阳区间之外,还存在一个感受观测不到的阴区间,既世间有阴阳两界。亦如我等侧躺镜面一般的湖面之上,主动放上一滴水,若有其滴在平处,则凸起,我等便能看到,但若滴在凹处,我等便看不到,因为我等在湖面之上,不在湖面之下,但亦有法子发现凹处,那就是用更多的水滴,但要保证所有水滴都要滴入凹处。这东洲物质流派与唯识流派相结合,便是我等生活的世界的本质了。”
“这两者似乎并无联系,甚至可以说是对立的,它们为何都是对的?”
“因为它们能够互相解释包容,世间诞生时,本是一片虚无,某一日突然生出了一个意识,有了意识便有了波动,像水波一般,有了波的峰谷,于是便生了阴阳,生了万物。所以说,意识属元区,不吸能量,不放能量,是最平衡的能量,要想探测到它,毫无可能,因为你放出能量会穿过它,就像放入的水滴会穿过湖面。也就造成了你明知它存在,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它,所以说,你无论如何改变不了我的信仰。也就是说,现今单纯的事物决定意识是不对的,物质改变不了我的信仰,现今的唯识论是个人意识决定亦不对,意识应是这世界的意志,亦可以当成,这世界是所有意识共筑的世界,若你意识强过所有意识总和,那你便能改变它。”
“那我为何御不了你?”
“人与普通的兽不同,有两处记忆,一是头,二是心,心中记忆是记住本能,在人死后是被抛弃的大部分记忆,头中记忆是除去本能之外理智的情感的记忆,你要御的便是这部分意识。我们睡着之后,身体将由心中本能意识控制,头中意识像是钥匙一般,而身体被锁住,意识便不能控制身体。我一锁上我的身体,你如何御得动我?”
“所以,有人在睡着之后未能上锁,意识仍能控制身体,便会四处走动?”巫朗若有所思。
教主没有再说话,房内便静了下来。
过了许久,巫朗回过神来,对教主行一大礼,“教主如此大恩,合盟一事,皆由教主决定。”
“巫朗。”教主突然直呼其名,“你是这一世轮回的脉,身上有大机缘,我希望你见过守门人之后,听他的,不要迈出那一步。”
“在下谨记。”巫朗虽不明其意,但还是记在心中。
教主呆望着手中的茶水,世人皆想不入轮回,却不知这轮回,是一种幸福。数百万年,阴阳逆转,便是一世轮回,孤独的飘荡在这世间,等着下一世轮回的到来,是何等滋味,谁人能知?
“教主,你究竟是何人?”巫朗问道。
教主被巫朗打断思绪,“我们都是钥匙,但不同的是,我是向这世人传播世间真理,解开世间本质的钥匙。而你是这一世轮回的钥匙。”
“钥匙?”
教主没有回答巫朗,“出去罢,合盟一事,我决定两家联姻,我教白宇与你宗门巫静。”
“巫静虽钟情于白宇,但亦要征得其同意方可。”巫朗点头同意,这两人一人是神教右护法,一人是兽皇宗四长老,又是他四姐,门当户对,天造地设。
“那是自然。”教主边说边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