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山隘地势险要,两侧的群山延绵起伏,最后再次交汇,中间一条仅容许20人并排通过的山道,把左右两边的群山分隔成两条山脉。
林凯拖着长枪,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挪地跟着队伍向前走,刚刚经历了长达5个多小时的连续行军,他现在浑身没有一处不是酸疼的,特别是他的脚底板,恐怕都要磨出水泡了。
向他这样的普通士兵大多只能穿布鞋,稍有钱一些的能穿上牛皮制的短皮鞋,但也并不耐磨,至于军靴,那是贵族老爷和骑兵们才有的待遇,在这样的环境下,为了一双靴子而劫掠过往客商的案件比比皆是,而在战场上剥死人靴子更是常事。
好不容易挨到指定的地点,林凯丢掉手中的长枪和盾牌,一屁股坐到略显坚硬的山坡草地上,脱掉自己的布鞋,用手按摩着脚底的穴位,也幸亏了林凯是魂穿,要是换成地球上的肥宅本体,恐怕早就不知道掉队在哪里了。
这个世界大部分的人,特别是像雷恩那样的资深士兵,还是非常能吃苦耐劳的,这些人虽然也是十分疲惫,但还是咬牙坚持着去搜集干柴,搭建简易的篝火,不多时,营地里渐渐弥漫出烤面包的香味。
雷恩端着两盘烤得焦黑的面包走过来,还带着一瓶从水坑村弄到的蜜酒,递给林凯一盘,然后也一屁股坐下来,就着蜜酒大口咀嚼面包。
“噢!又是这种掺着木屑的黑面包!”林凯皱着眉头说道,心里没有半点食欲。
“吃点吧,不吃可没有力气打仗啊。”老兵说着,把蜜酒递过来。
为什么那么倒霉是自己穿越过来,先前在普林斯城时还不觉得,现在开始风餐露宿的行军后,才知道这种在古代当兵的苦日子,可真是过不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林凯独自生了会儿闷气,还是把酒接过来灌了一口,结果被呛到了,咳咳咳地剧烈咳嗽,麦吉拉见状,忙跑过来帮林凯拍打背部。
这一幕被几个路过的其他连队的军官看在眼里,互相交换着疑惑的眼神,为什么一个挂着军士长徽章的人要如此讨好一个新兵?
忽然马蹄声阵阵,数百名身穿普林斯城纹章的骑兵呼啸而来,为首一将头戴一顶花枝招展的鸡毛掸子猪面盔,身穿暗金色符文板甲,这群骑兵浩浩荡荡、马不停蹄地穿过隘口,向西北方向疾驰。
“好像是那个普林斯城将军?”林凯缓过劲来,看着远去的骑兵队说道。
“嗯,没错!”老兵站起来,他感觉刚刚在骑兵队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一会儿,有一名骑士从队伍中脱离出来,折返回到隘口,骤马径直冲到老兵面前,附近的霍尔、格兰森等人都抓起武器围过来,警惕地看着这名骑士。
骑士在马上抬起面罩,面带微笑,略略低头行了个礼,嘴里说道:“别紧张,勇士,我们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
“你好,莱卡庄园的主人,比伯先生。”
“你也好,我们已经是同一个阵营的战友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当然,十分荣幸,我叫雷恩,我的朋友。”老兵也笑了。
“太好了,我也觉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那么,雷恩先生,请恕我军务在身,就此别过了,下次见面一定要一起喝一杯,再会!”
骑士比伯拨转马头,如同来时一样,疾驰着去追赶他的队伍去了。
老兵目送他离开,霍尔笑道:“啊哈!是个爽快人,难道不是吗?”。
“是条汉子。”老兵笑着说道:“都快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看来很快我们就要出发了,今天还很漫长呢。”
……
“比伯,你刚刚回去隘口做什么?”瓦内萨将军回头向身后的骑士喊道。
“看到了一个故人,我去打个招呼。”
“看来你在克里斯将军那里做客的时候,交了许多新朋友,我很高兴。”
“噢!别再提那段经历了好吗?要不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兼上司,我肯定会认为你在嘲笑我当过俘虏,那样我肯定会打破你的头。”
“哈哈,你别生气,其实你派人回来取赎金的时候,我真的有嘲笑过你。”
“噢!该死的,我要拔掉你头上那根碍眼的鸡毛掸子!”骑士比伯恼怒道。
“那你就得先追得上我。”瓦内萨哈哈笑着,拍马加速。
骑士比伯不甘示弱,紧随其后,二人你追我赶,渐渐把身后的骑兵队甩开。
疾驰了一阵,瓦内萨渐渐放慢速度,比伯从后赶上来,一把揪住瓦内萨头盔上的五彩羽毛,哈哈笑道:“我抓住你了!”
瓦内萨无所谓地笑笑:“嗯,你赢了!”
骑士比伯看出瓦内萨眉宇间的失落,催马上前问道:“怎么,你有心事吗?”
“其实,我哪有什么资格嘲笑你,我自己,现在也只是一个降将罢了。”
“瓦内萨,如果你并不是心甘情愿投降的话,为什么还要投降呢?”
“因为泰伦波塔大人说的对。”
“他说了什么?”
“玛丽女士……不,玛丽女王陛下的军队绝不会止步在普林斯城,在整个帝国她有无穷无尽的追随者,如果我执意不投降的话,普林斯城,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就会变成人间地狱。”
“瓦内萨,你果然是一个心怀仁慈的人,不管怎么说,你的决定拯救了成千上万的人。”比伯安慰着自己的朋友,旋即又问道:“既然你并不是心悦诚服的投降,而且普林斯城也已经迎来了和平,也就是说,你现在已经重获自由了,所以,你是要加入秘汗城的军队吗?”
瓦内萨摇摇头:“不,我已承诺克里斯将军要助他夺取秘汗城了。”
“你让我有些糊涂了,我的朋友。”比伯陷入了迷惑,“你既心中不愿归顺克里斯将军,又不愿加入秘汗城,那么在这场战争之中,你到底站在谁那边呢?”
瓦内萨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玛丽女王还是苏菲女王,光教派还是理教派,我并不清楚他们的区别,也不明白他们的执政主张到底有什么不同,以至于要掀起内战。我只知道,当我作为守城将的时候,我不甘心城市沦陷,但是同时,我又不希望,城内军民在没有希望的战斗中白白枉死。所以我一直活在纠结之中,片刻不得安宁。”
“可怜的瓦内萨,就像以前一样,无论你现在拥有怎样高超的军事才华,你终究只是一个内心多愁善感的浪子,请原谅我直言,你并不适合当一个指挥官。”
“谢谢你有耐心听完我的倾诉,你是我的挚友,这些话我从没和别人说过。”
“我也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你放心,这些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谢谢,我现在心里感觉好多了,该回到队伍中了,擅自离开队伍这么长时间,我可真是个失职的将领。”
两人拨转马头准备回归大部队中,这时骑士比伯忽然指着西北方叫道:“瓦内萨,你看那是什么?”
瓦内萨回头顺着比伯所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前方山脉的拐角处,一队盔明甲亮的骑兵排着整齐的队列,以正常行军的速度缓缓转弯走出山脚,双方的距离并不算远,只隔着短短上千米,那些骑兵们似乎也发现了瓦内萨两人,队列最前排的10余名骑兵迅速脱离队伍,挺着长枪加速朝二人冲过来。
瓦内萨当机立断道:“赶快回到我们的队伍去。”
骑士比伯拒绝道:“我们的马儿已经乏力了,刚才的比赛消耗了它们太多的气力,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会被他们追上的,你先走吧,我去迎战他们,拖延一些时间。”
“那也要回去,我们的队伍离我们也并不远。”
“哈哈,好朋友,你先走吧,我去会会他们!”说罢,骑士比伯挺着长枪拍马迎向敌军。
瓦内萨骑在马上懊恼地原地逡巡,若非自己身为指挥官关乎整只军队的命运,他也要毫不犹豫地冲杀上去了,终究理智战胜了义气,瓦内萨掉头回去寻找军队。
数百米的距离相对于疾驰的战马而言,只是转眼就到的距离,10余名秘汗骑士见对方一人迎敌一人逃跑,心中轻视,大咧咧地直冲过来,骑士比伯豪无畏惧地面对一名为首的秘汗骑士,挺枪迎上。
两匹战马越来越接近,比伯用左手的盾牌掩护住身体,上身前倾,骑枪平举,眼睛紧紧盯住对面骑士的枪尖,两马相交那一刻,稳住重心,身体略侧一侧,敌人的枪尖滑过自己的盾牌刺了个空,而自己的枪尖正面击中对方的咽喉处的挡板,向上一挑,一声巨响,骑枪折断,敌骑落马。
双方擦身而过,顺着惯性冲出去一阵,双方瞬间交换了场地,其余秘汗骑士回过头时,看到战友落马,纷纷惊怒。
骑士比伯丢掉已经折断的骑枪,从马鞍上取下自己的链锤,把加长的链条缠绕在自己的手臂上,只把锤头提在手中,这条链锤并非是被老兵缴获的那条,而是付完赎金重获自由后,从自己珍藏的武器库中拿出来的。
比伯呵呵大笑,向对面的秘汗骑士们喊道:“痛快!痛快!我是莱卡庄园的主人,骑士比伯!”
“谁敢与我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