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连着颠簸了几日,把人的骨头都要把颠散了似的,傍晚的阳光透着窗户上的帘子照在我的脸上,我才注意到窗外的景色已经与中江城大不同,中江城好些花儿已经开了,这里却仍旧光秃秃的
“马上就到遥城了。”江绾看着我“我交代你的,可记住了?”
我点了点头
江绾伸手将帘子放下来“害怕吗?”
“有点”我照实说“但是我可以做到。”
江绾长了长嘴,似乎有话要说,可外面的嘈杂打断了他的话,高钰走到窗下
“公子,是前面有一股流寇进了村子。”
“还有多远?”
“离最近的城门不过二十里。”
“多少人?”
“只是一小股,不足百人。”
江绾略一沉吟,不再说话,高钰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补充到“要是我们出手,肯定是打的过的。”
江绾皱着眉“我们的人,不能再少了。”
高钰也不再说话
两个人都这样沉默,一瞬间静的我都不知道窗外是否还有人
“带些人去吧,多带些,尽量不要损失我们的人。不要全部除了,要放走几个他们的人回去报信。”
高钰带着人走了,江绾保持着沉默,眉头拧的死死的
“二爷,”他自嘲的笑了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临了又补了一句“实在窝囊。”
我知道,他爱这些百姓,没有人比他更热切的想救他们脱离苦海,可是他只有二百人,太少了。若是今日再损失些,不晓得我们将要演出的那场戏还能否进行下去
“和二爷下车走走吧,我想你晓得,这山河哪怕是动乱,但它的秀丽却也是你不曾见过的。”
北境,是鸿国最靠北的地方,每天,日头最先照过这里,鸿国百姓的一天,也由此开始。可这,却也是鸿国最动乱的地方
遥城,顾名思义,遥远之城
这里是各国,各族与鸿国贸易的枢纽,鱼龙混杂,许多强大的族群会与遥城府尹勾结,骚扰边境居民,从中牟利。契族,便是此番扣押江绪的族群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气氛有些凝重,我试图找些话题来聊
江绾看着左右的景致,“不曾。”
江绾踢出一块石子“日后,我慢慢道与你,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难掩失意的背影,突然觉得即使是阳光洒在他的肩上,也会为他增加负担
我追过去,他说“二爷我,手无实权,实在形如困兽。被派到这里是如此,救不得人也是如此。”
高钰带着人迎面赶过来“公子,无人损失。”
“伤的呢?”
“都是些小伤,不妨事。”
“村子怎么样?”
“离城门很近,但是前面有片林子,在城门上不能直接看见。”
“你带着几个人,留在村子里。把所有的马都带进村子里,剩下的人跟着我和初儿走进城里。你再去问问村子里有谁会骑马,找青壮年,每隔五日派一个人骑不同的马去城楼左边第二个炮筒旁取初儿留下的绸布。若是取回黄色绸布,下一次你要亲自前来。你来时必须看到初儿本人,才可上城楼,记住,看到了初儿一定要想办法尽力表现出你是功力深厚的人。”
“你要切记,从城楼取下来的,必须是宫内的绸布,若是没有,或者你没看到初儿,你便即刻回城上报父王,就说我们遭遇不测。”
江绪此番遇险,北境没有传出一丝消息,朝廷得知此事,乃是江绪的一个部下名叫南邸年过来报的信,王宫进不去,便想到了江绾。人到的江绾府门口的时候已经伤痕累累,话还没说就先晕厥过去,是江绾一眼认出他是江绪身边的人命人带进府里好生照料
这次……看来是留高钰做这个报信的人
“吩咐下去,赵姑娘在这里的身份是四公子妇,我是跟在她身边点随从,任何人不得泄露我的身份。”
“是。”
如此,这场戏看来是,开演了
高钰将马带进了村子,选走了几个是家中独子的人,复又折回来,跪在江绾面前
“公子此番甚是凶险,高钰不能时时保护公子周全,望公子务要谨慎行事,凯旋而归。”
江绾伸手将高钰扶起来,轻轻拍打他身上的尘土“这世上的每一个好男儿,都不该葬送在这里。我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