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队如期出发,在重庆武隆的现场做了简单的准备工作,就在当地人的带领下向大山深处进发。地缝的入口是一个十米宽的大坑,深不见底,据当地人讲每天黄昏有无数的蝙蝠从洞内飞出,铺天盖地。在两个月前已经有一个登山队到达过洞口底部,大概有两百米深,还有岔路,由于准备不足,经验有限,他们没有再继续深入。这一次来了大名鼎鼎的雪豹还有喀斯特地貌的专家,甚至还带着动植物专家来全面探测,想要一探究竟,彻底的揭开深渊的真面目,可谓雄心勃勃。
科考队以十二名雪豹队员为主力,地质组三人,生物组两人,外加一名临时工,十八勇士向未知的深渊发起了挑战。重庆市组织的外围后勤人员守在洞口搭建临时营地。
十八勇士在牵引绳的帮助下缓缓下坠,十米宽的洞口仿佛一只张着大口的深渊巨兽将这十八人全部吞入腹中。凹凸不平的岩壁上到处是蝙蝠的巢穴,无数蝙蝠倒挂在岩壁上,陌生人的来临显然惊扰了它们,大群蝙蝠倾巢而出。队员们一边下降一边捂住眼睛口鼻,忍受着蝙蝠的撞击,经过了足足三十分钟所有人才到达了地面。光是洞口就深达接近两百米,蝙蝠群飞到了两百米以下就不再飞下来,见蝙蝠不再追击,队员们才送了一口气。
往上一看十米宽的洞口只剩下巴掌大小,周围都是漆黑的岩壁,只有洞口那一点点亮光,让人感觉是被挤进了一根管子里,说不出的压抑。由于蝙蝠的捣乱,短短三十分钟就让大伙儿耗费了很多体力,彭子枫让大伙儿稍事休息,派出两名队员前去探路。不一会儿探路队员确定了主路的方向,队伍再次出发。向下的路崎岖不平,雪豹队员们一面在尖利的岩石上捆绑绳索,一面还要在大角度的拐弯处设置通讯信标,这种信标是国产高端装备,只要设置的路径能够大略连成一条线,无论线路多么弯曲都能保持上下的通信,这也是雪豹探险队与上面保持联系的一大利器。
雪豹队员的配合十分的默契,显然是经过长期的磨合,而且个人的专业性也很高,远非张青峰这种大学业余登山队员可比,这让张青峰十分的佩服,主动向队员们请教各种知识。彭子枫鼓励张青峰年轻人慢慢来,但是却对其他的队员十分的严格,这让张青峰明白要融入这个团队还有一个很漫长的过程,自己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不过一想到雪豹的名气,他就莫名兴奋,哪怕作为一个临时队员,也是他这种菜鸟的荣幸,如果能如愿以偿正式加入雪豹那将是他人生的飞跃,张青峰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表现虚心学习。
队伍来到一个陡坡,路面十分崎岖一脚深一脚浅,彭子枫嘱咐大家注意安全,亲自到前面开路。生物组的高庆洪已经60多岁了,走得很缓慢,他的助手是一个文静的眼镜小哥,背着沉重的科研设备,这个时候还要挽着老高显得十分吃力。张庆峰是个有眼力见的,这个时候有十分渴望进步,当下主动过去帮眼镜小哥背东西,不过却被拒绝了。背包里的设备可是老高这次科考的全部家底,如果有所损坏那么这次可就白来了,眼镜小哥实在不放心把它交给他人。正在尴尬,老高一笑:“小周啊,就让小张拉着我吧,你可要管好设备,这些东西可比我这把老骨头金贵。”这个老头还挺幽默,也不拒人于千里之外,是个好打交道的。一路走着,老高和青峰聊了起来,老高是个挺健谈的老头,没多久两人便熟络了起来。张青峰说起自己在大山里见过的动物和植物,老高更是把他当成老朋友一样。
队伍停了下来,前面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的大厅,地面平坦了很多十分的空旷,地质组的李兰泽用仪器测量的深度,已经往下走了600米,此时已是晚上七点,大家劳累不堪。简单的晚饭后,彭子枫让大家扎营休息过夜,自己不辞劳苦带了两名队员前去探路。
当探照灯的光辉逐渐暗淡下去,微弱的照明灯在四处的黑暗中显得微不足道,深渊露出他的爪牙,直刺人心。第一次在地底深渊睡觉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张青峰的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他总觉得在那无尽的黑暗中,在那无尽的静寂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他,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使他汗毛乍起。人在陌生的黑暗中都会恐惧,而恐惧是来自于未知,还是来自于黑暗,亦或是来自于人内心光明的缺失?张青峰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自己曾经长期置身于黑暗?他睡不着,他恐惧,但同时又充满了好奇,他想冲入黑暗,探寻那窥视着的真容。或许又没有窥视者,只是自我内心恐惧的折射,但是这样的结果不是他内心想要的,他渴望有一个窥视者,让他去发现,去满足他的好奇欲望。恐惧和好奇的双重侵袭让他坐立不安,肾上腺素的加速分泌促使他兴奋起来,他克制不住想要大喊大叫或者奔跑跳跃来发泄这种感觉。于是他站了起来,借着照明灯的微光朝黑暗里走去。光线越来越弱,那种渴望就越来越强,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步,直到眼前完全没有了光感,一片漆黑。他停了下来,深深的呼吸。恐惧与兴奋加倍的冲击着他的理智,他甚至感觉到了一阵尿意。这种感觉持续了一分钟,他闭上眼睛慢慢冷静了下来,这时,他的头脑无比清明,周身的触觉听觉嗅觉都大幅度灵敏了起来。他刚知道附近有东西,不是石头,是会动的东西,确切的说,是活物。他突然不知道哪里爆发出的勇气朝前继续走去,他走的很慢,很平稳,也很安静,或许是害怕吓跑了前面的东西,但更重要的是他害怕破坏了自己的这种状态。近了,近了,张青峰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那东西的位置,他把手伸进包里掏出了手电筒,默数一二三后,猛然打开电筒。强光让他眼前一片晕花,不由自主闭上眼睛,然后再缓缓睁开,眯着眼睛向前看去。岩石后有一片小水洼,一条透明的鱼正在悠闲地散步,强光的照射并没有让它惊慌失措,张青峰慢慢的蹲下,仔细观察那条鱼,它没有颜色,通体透明,可以直接看到它的内脏和脊椎,它不怕光因为它没有眼睛。张青峰的心狂跳起来,他明白这条鱼的价值,这会要了老高的命!
这确实要了老高的命,老头子已经失神了,跟小周一边采集样本一边念叨什么,看那条鱼的眼神就像看自己亲孙子。他在采集的水体样本里发现了大量微生物,甚至在周围的岩壁上发现了藻类,这预示着在这终年不见阳光的深渊里可能具备完整的生态体系,对于生态体系的研究有重大的意义。李兰泽也带着助手在周围进行了勘测,周围存在大量的钟乳石,而且岩面潮湿,这个小水池是由天然渗透形成的,在这四通八达的岩窟里一定不是单独的存在,甚至有可能由于水量的汇集形成地下河。他的这种推论也支持了老高完备生物体系的猜想。整支队伍都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当样本的照片传到了地面后勤队伍,地面也是一片欢腾。彭子枫回来了,笑拍拍张青峰的肩膀“小伙子不错,这次给你记一功”。
队伍休息了一夜,继续出发,目的更为明确,寻找地下河。李兰泽通过岩石走向和空气湿度,在迷宫一般的石窟里判断前进的方向。雪豹队员忙着做好标记和信标。一路前行,发现了越来越多的水洼,这些水洼都连接着岩石的缝隙,这也证明李兰泽的推测是正确的。每到一处老高都要做样本采集,队伍推进速度很慢。
张青峰却对昨晚的感觉念念不忘,他总觉得以前有过这种感觉,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听觉嗅觉触觉的提升也给他不真实的感觉。他问起了生物学家老高,老高的解释是,有很多动物天生感觉远远强过人类,不仅仅是视觉听觉嗅觉和触觉,更有很多解释不清楚的类似于第六感的东西,比如地震来临之前很多动物都会有反常的举动,是因为它们感觉到了什么,而人虽然是高智能动物但却反应迟钝,原因是人的感觉器官远远不如动物灵敏。而张青蜂遇到的这种情况是异于常人的,有可能是某些人天生敏感,也有可能是后天长期从事专业训练养成的,但是这些东西目前科学界并没有明确的定论。老高是学术权威,他也无法解释的东西,张青峰就没有再坚持追问,只是把这次当成一种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