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铭的晚自习一般是八点半结束,因为还只是高一,学校并不强制说一定要到,孔铭偶尔每天都会来,因为在家里孔妈热情过头了,孔铭觉得真是个有负担的爱。
舒阳是不会在的,他说在家里还可以趁着爸妈不知道的时候偷偷的玩一把游戏,孔铭很不屑,总是嘲讽他那样天天玩,还不是输给他这个平时不玩的人。舒阳很生气,更加的抓紧了空余时间玩游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打败孔铭。
一中有些楼层已经关灯,只有教学楼还是灯火通明,周渔到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路上堵了会儿车,这时候夜色已经笼罩了大地,一中的保安大叔,看到一个小姑娘站在校门口观望,腆着大肚子走出来,周渔只一眼,就觉得这大叔笑的好像弥勒佛,上前打了个招呼,手中的事物从右手换到了左手,塑料袋子太细,东西的积压下嘞的手有点儿疼。
保安大叔走过来,笑眯了两小眼睛,问周渔:“小姑娘,你怎么还没回家?”
周渔甜甜的笑了起来,说:“我来等哥哥回家。”心里却在腹诽,其实是个臭弟弟才对。
保安心里想着真是个好妹妹,见校门口只有零散的一些路人,看她一小姑娘形单影只的站在这儿有点儿心疼,就让她进了保安室待着。夜里很凉,周渔的双手已经开始失去了温度,凉冰冰的,但是她依然没有进去,只是说了声谢谢,然后就着保安亭的灯光,坐在窗子下的一个坎子上,保安大叔也不强求,接了一杯热水给周渔,周渔捂在手里,热乎着自己的双手。
屋里头传出了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周渔在想估计是哪位江南名伶,保安大叔偶尔也会亮几嗓子,周渔坐在外面莫名的就笑了起来,抬头凝望夜空,海山羊串入清秋的夜空,月亮估摸着再过几天也会变成一轮弯钩。
时间一点的在夜风中被吹散,校门口也渐渐的积攒了些来接孩子的家长,保安大叔的戏曲声也戛然而止,戴着顶帽子威风凛凛的站在校门口,只是回过身后,会冲周渔调皮的笑一下。
学生们终于成群结队的出来了,周渔站在门口,梗着脖子一直往里头探望,等到人渐渐的少了之后,才看到了缓步而来的孔铭,以及他身边谈笑风生的女孩,周渔认得,她在国庆放假前匆匆一瞥,那时候她还是依偎在一美貌妇女身边的少女。
一个熟悉的人,即使你把他丢在人群之中,你依然能一眼就认出那个人的身影,更何况是这没几个人的校门口,周渔把提了一晚上的袋子抱在怀里,她看到孔铭正快步向她走来,然后把原本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捂在周渔的脸上,说:“你竟然没按时回家。”
这一身明晃晃的校服和那笨重的书包,无不昭示着周渔没有回家。
周渔笑起来,桃花眼里星光璀璨,“今天我妈妈出差了,为期一周,我可真是个孤独的小孩儿。”
少女走到孔铭的身边。看孔铭捂着周渔的脸的手,不满的拉了拉孔铭的衣角。周渔退了两步,孔铭的手落了空,只是随之而来的,周渔把怀里的袋子递给孔铭,说:“赵阿姨的面包。”
孔铭眉眼含笑,接过面包,放在车篮子里,把自己身上的外套给周渔披上,真是感谢孔妈无时无刻的两件大衣关爱。
少女又拉孔铭的衣角,孔铭只是回头淡淡的说既然问题也解了,那他就回家了。踏上脚踏车,给周渔使了个眼色,周渔乖乖的就坐在车后座上,等孔铭载着她走的时候,周渔还远远的冲少女挥手。
少女生气的跺了跺脚,保安大叔端着杯水笑呵呵的看着,真是个有趣的娃娃。
周渔没问那个人是谁,等孔铭把她放在楼下的时候,她才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瓶,递到孔铭的面前,孔铭挑眉看着周渔,周渔才不好意思的说:“遇到一家奶茶店,怕太久了冷了,所以才放到保温瓶里。”
孔铭嗔着一抹笑,又揉了揉周渔的头发,说:“早点睡觉,明天晚上我去接你。”
周渔反问:“难道你明天早上不来接我?”
“我哪天没来接你?”
“每天都有。”
目送着周渔上楼后,孔铭才骑着车回家,四楼的窗台上出现了一个人影,正靠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人,赵母寻到人,连忙把他赶去洗澡睡觉,那人哦了一声进去,只是进去之前还看了眼三楼的阳台。
孔铭回到家已经接近十点,孔妈一见儿子回来,连忙过去又是接包又是接衣服的,孔铭紧紧抓着自己的东西,脸上写满了你又来的字眼。
“我儿子学习到这么晚,当妈的难道不应该多分担一点儿吗?”
孔铭越过孔妈,把外套放在沙发上,空出两只手,晃了晃,说:“可是你儿子四肢健全,不残也不费啊。”
孔妈白了他一眼,儿子真是不可爱,算了,她还是回去睡觉吧。
孔铭见自家老妈进了房间,便也跟着进了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对着周家,他把包放在床上,坐到书桌前,周家已经很久没有在晚上亮过灯了,孔妈说周爸搬回家跟老母亲住去了。大院里的大槐树又掉了几片叶子,枝干延伸的很长,洋洋洒洒的就掉进了孔铭的房间里,他起身走过去,修长的手指捻起一片黄色的叶子,反反复复的看了几下,就把它夹进相册里。
照片上的小周渔胖乎乎的,小脸蛋红的跟苹果一样。
那时候的周渔多大呢?孔铭用手比划着,嗯,应该是到他大腿这边,那时候她最喜欢干嘛呢?猫儿巷的老张头很喜欢她。那时候她喜欢穿着小公主裙满院子的跑,圆滚滚的,院里的老人都笑开了花,说这是个有福气的小娃娃。
那时候的胖小孩,似乎都很有福气。把相册放进书架里,孔铭想,似乎现在的周渔不胖了,但小脸上上的婴儿肥依然特别明显。
周渔还有什么呢?孔铭渐渐的坠入梦想。
城市的另一头,周渔并没有睡觉,而是扎起一头长发,在厨房里洗米,边看食谱边念念有词的,放多少水,加多少材料,真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把米放进电煲锅里,定了时间,周渔就把这一身衣服换上,天冷了之后,还是头一次感受到这种黏黏的感觉,因为很专注,被厨房烘的暖和的很,密闭的空间让她不自觉的便出了一身冷汗。
打开阳台的落地窗,几瓣花瓣落在阳台的角落,周渔收了要换洗的衣服,心里想着,赵款冬对菊花可真是喜爱,都枯了人家一盆,怎么还来个第二盆,嗯,还是开了花的。
夜风呼啸而入,周渔打了个寒颤,带着衣服马上钻进卫生间,现在的热水器还是煤气烧的,所以周渔把浴室的通风口打开了个小孔,热水一打开满室的热气弥漫开来,周渔用水试了下水温,水流哗啦一下就从指间流过,周渔忽然想,不都问时间都怎么就无声无息的流逝的嘛?看看阳光从指缝流过,听听水声从指缝穿过,甚至连外面的车水马龙,每天都是不一样的景和物,连声音都是不同的。
打了沐浴露,她喜欢用玫瑰花香的,满室清香。搓了一身的泡沫,手上就多了一把细小的小泡泡,周渔屈起食指跟拇指,玩乐的吹了一口气,还真有个大泡泡在热气朦胧的浴室内翩翩起舞。
等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快十二点了,周渔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到那一小盆薄荷微微的晃了晃,仿佛正在抖擞一下小身躯,准备吸收日月精华,周渔笑了一下,从新起身把盆放到窗外去,回来的时候还开了个小缝,借着月光,渐渐的入睡。
今年的N市是真的冷,带了点儿湿冷,那会儿的N市暖气并没有普及,所以这一夜的风过去后,在月亮退下后台,第一缕朝阳照进房间的时候,周渔直挺挺的坐起身,吸了吸鼻子,嗯,果然还是堵了。昨晚煲在锅里的粥已经熟了,嗯,也是特别的熟,周渔瞧了一下,还有点儿烂的感觉,但是米香四溢,想着反正煮都煮了,秉着粒粒皆辛苦的优良中华传统美德,一勺接一勺的吃完。
踏着朝阳的孔铭站在楼下,高大的木棉树下经过一夜的摧残,终于有要秃的节奏了,几个粉红色的花骨朵儿还很顽强的挂在树上。周渔站在楼梯口冲孔铭招手,孔铭好看的俊脸在暖阳下被镀上一层光芒,周渔心里想着,如果有相机,真的很想把这一幕拍下来呀。
相机的这个种子就这么埋在周渔的脑海里,总有一天会生根发芽的。
“你今天怎么不把头发绑起来?”孔铭见原来一头将及腰的长发散落在后面,有几缕还因为风的关系轻拂过脸庞。
“等会儿在扎,这样暖和。”周渔坐上车后座,耙了耙头发,心里萌生过剪头发的想法,但是不舍占据了理智。
“嗯“
今天周渔就没下车特地跑去买早餐,经过老婆婆的摊子的时候打了个招呼,孔铭还特别好奇周渔今儿怎么没想着去买早饭,这小家伙一日三餐可是从不错过的。
“昨儿煲了粥,今儿糊了一口,胃满足了,但是我觉得精神得到了摧残。”
“上课肚子要是叫了,可以跟老师申请去厕所。”
“不会吃坏肚子的。”周渔保证肯定不会。
“我是说,你饿了的话。”
车子转进一个弯,周渔下意识的紧紧捉住孔铭的衣服,这句话听着怎么有点不是味儿呢。
真是所有上课想做却做不了的事儿,都能用尿巡解决。
真是有点不对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