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中的门口经常会有一辆小面包车,载着满车的二手书,中午的食堂是最拒绝凑热闹的,所以她依然带着白鹿跟着人群出来,最后就拐出校门,那个卖二手书的阿姨有着矮胖短三者集于一体的特点,但是看着人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门口开始有了她的身影。
周三中午下课后,那一天的食堂的饭菜是规定免费的,白鹿从第四结课开始就做好了一下课第一个冲出去的准备,周渔握着笔,她写题目的时候习惯把食指放在嘴唇上搭着,一般这种时候,白鹿就知道这题目很难解了,所以拉了拉她的袖子,趁师太没注意的时候凑到周渔的耳边说:“今天说什么你都得给我放开腿了跑。”
周渔的食指并没有放下来,一脸疑惑的看着白鹿,白鹿此时碍于师太的淫威不敢有所行动,指了指课本,周渔看过去,上面写了大大的周三两个字。
真丑,周渔摇头,在作业本上写了一行字,“你这字我也没有办法。”
白鹿觉得这孩子估计读书读傻了,挫败的磕头,真是个令人悲伤的故事,然后一段粉笔就横空飞来,白鹿不幸中枪,周渔在心里差点就鼓掌叫好了,师太这手法,这姿势,可以多培养几个女篮选手了。
周渔是吊车尾进来的,跟她一块吊车尾的还有一位带着眼睛,长得清秀的仁兄,两人分数不相上下,刚刚好就一个分儿,那会儿他就坐在周渔的前桌,安安静静的看着书,白鹿哀嚎的那一声,他转过头来,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睛,白鹿不好意思的摆手,心里充满了罪恶感。
周渔有点好笑。她跟那位仁兄平时接触不多,但是白鹿这人逮谁都能有说有笑的,所以关系还算融洽。只见仁兄从课桌里翻来翻去,最后翻出一张饭票,白鹿一看,欣喜的不行。
实中对于住宿的学生很厚待,比如连吃饭的地儿都给他们独自空出来,以饭票为证,现在要不是碍于师太的余威,白鹿都想欢呼出声了。
周渔耸了耸肩,继续看着自己的课本,真是个上下求索的过程啊。
下课铃一响,白鹿蓄势待发,周渔依然慢吞吞的收拾东西,白鹿也不管了,拉起周渔就往外跑,周渔的膝盖因为摔了一跤,有点支撑不住,白鹿一心想吃饭,便没有注意,倒是那位仁兄拽住周渔的手说,“我有题目要跟你讨论。”
白鹿是知恩图报的白鹿,所以很豪爽的把周渔扔给他。
最后有题目嘛?那当然没有,人四眼仁兄要问问题也不会指望周渔的,只是当看他从课桌里抽出一本崭新的地理图志的时候,周渔大吃一惊。
“你这是?给我的?”周渔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思议的问。
仁兄大哥摇头,把书推到周渔的面前,是的,他脸红了。“这个,我之前看白鹿一直在看,知道她喜欢,所以我订了一年。”
周渔这下真的要鼓掌了,小伙子平时闷不吭声,果然是不然就不出手,一出手就让人惊叹不已啊。
“这个,挺贵的。”周渔之前也看过,不过是断断续续的,在胖阿姨的小面包车那边儿,因为是二手的,没有实时的都有更新,现在的人看书喜欢一遍就过,书堆久了就低价卖出来,也算便宜了周渔了。
不过胖阿姨的书会卖,但大部分都是出租,会有损坏,但是每次周渔都能看到她坐在车旁一点点的修理,周渔觉得修书是个技术活,她自知的手并不是巧手,所以她很敬佩胖阿姨。
四人仁兄叫陈校,陈校习惯性的动作就会摸鼻子,害羞了摸鼻子,大笑了摸鼻子,思考问题也摸鼻子,真是有鼻子万事足。
“我也喜欢看,我看完的,所以也给白鹿看,不影响的。”
“那你自个儿给她呀。”
陈校拒绝了,最后灰溜溜的跑了。徒留周渔一个人在教室里目瞪口呆。
中午的时候班级里的人都会回来简单的午休一下,周渔有时候看书看的入迷了,会不自觉的喃喃念出来。等有几个同学趴在教室里午休的时候,她收拾了几本书,出门的时候顺手把窗帘也给拉上。图书馆中午的时候并不会开,学生要休息,作为为人民服务的人民教师也肯定要休息的。走在校道上,两旁的美丽异木棉已经稀稀拉拉的,快秃了枝丫,周渔拢了拢衣领,今年的天气似乎冷的异常快。
胖阿姨依然坐在老地方,校门口是不允许有摆摊的,所以胖阿姨都把她的小面包车停在校门口的最边儿上,没人会去赶她,保安大叔有时候也会烧上一壶开水,泡几杯茶,没事儿的时候也会坐在那儿跟她唠嗑。要问胖阿姨有什么好的,就是特别能讲,不是净吹牛,而是很实事求是的讲。、,所以周渔觉得她很有趣,最近倒喜欢来这儿跟她唠嗑。
抱紧怀中的书,踏着整朵掉在水底下的木棉花,最后一脚给它踹树底下,胖阿姨已经在那儿坐着了,周渔走过去,胖阿姨很熟稔的跟周渔打招呼。
“大姑娘,来还书啦?”胖阿姨端着一个印着牡丹花的搪瓷杯,看着很有时间感。
周渔乖巧的点头,就着胖阿姨拉过来的椅子,坐下。
“阿姨,这杯子真好看。”
胖阿姨举了举手中的杯子,笑眯眯的说,“有些年头了,刚结婚的时候我家老头买的。”
阿姨顶多五十几,但是总喜欢叫她丈夫老头,这老头周渔至今未见过。“难怪阿姨还留着。”
阿姨摆摆手,随意的说:“我们那会儿穷,紧衣缩食的,我还心疼了好久呢。”
周渔笑起来最典型的就是微眯的桃花眼,阿姨总会打趣儿夸一句真俊,周渔经常是上课半小时前才去吃午饭,胖阿姨逮着机会关心了几句,周渔不好意思的说:“阿姨,人太多了,我不喜欢跟人挤。”
胖阿姨点了一下周渔的鼻子,笑眯眯的说:“你这孩子,性子太温吞了,怕挤你就吃不到好的了。”然后感叹的接着说:“我们那时候,上学要走几公里的路,天还没亮就出发,吃的饭是父母省下来的,你看,就装这么大一个铁饭盒里,下课了热一热就吃了。”胖阿姨用她的手指比划着,试图让周渔看清楚,“说到底你们现在这些孩子啊,还是娇气,以后吃饭积极点儿,不然小姑娘长不成大姑娘可咋办。”
周渔喜欢听胖阿姨念叨,响亮的答应了一声胖阿姨,胖阿姨也不打趣,站起来从车里翻出一些书籍,递给周渔,说:“这套是初中必读的中外名著,是我儿子最喜欢的,不过他现在也用不着了。”
那一套书有十几本,高高的一摞书,整整齐齐的放在周渔的面前。周渔不敢接手,胖阿姨嗔怪的说:“我就喜欢你这丫头,这书反正我也看不着,就当阿姨送你的。”
周渔连忙摆摆手,看到一些回家的同学已经骑着自行车陆陆续续的回来,连忙不迭的跟胖阿姨说再见,那摞书还安安静静的放在那里,看着周渔远去的背影,胖阿姨默默的叹了口气,把书又给放进了最角落里,那里很安然,若不是主人重新收取,也许并不会有人会注意到他们。
饭肯定还是凑合的,都这会儿了,大部分都是残羹剩饭了,周渔夹了一筷子木耳,就着饭慢条斯理的吃着。一双白皙的手出现在周渔的视线里,几块诱人的糖醋肉静静的躺在一次性饭盒里,周渔抬起头,看到白鹿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明眸皓齿,这也是一个初初长成的美人胚子,周渔忽然也笑了。
白鹿佯装不耐,催促她快点儿把肉吃了,周渔很听话的一口一筷子,白鹿打趣道:“你可真不客气,这可是虎口里给你抠下来的。”
周渔认同的点头,白鹿是肉食动物,肉对她来说比考一百分还重要。“咱俩谁跟谁呀。”
有时候友谊就是这样,你不用去刻意的维护,感情的细微之处总能让你们更加的惺惺相惜,周渔跟白鹿绝对不是同一类人,但是因为她们的不同,才让缺失了那一部分的两个人在相处中找到了平衡。
下午下课后,周渔在陈校目光灼灼之下,把那本地理图志塞白鹿书包里,白鹿以为是周渔特地给她买的,高兴的抱着周渔就快仰天大笑了,周渔看陈校摸了摸鼻子,好笑的想,这仁兄害羞起来还真是人尽皆知,唯有白鹿不知。
陪着白鹿去取了车,在校门口跟白鹿道别后,周渔步行到一中,孔铭需要晚自习,除了早上会跟周渔一起之外,后面的一整天几乎见不到他的影子。秋色夹着落日余晖,铺在一条条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周渔路过了一家又一家的店,进了一家小书店,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周渔过去,看了几本食谱之后从里面挑了一本出来,结账的时候老板带着个大大的黑框眼镜,后面的玻璃窗把他的整个身子隐入余晖里,周渔想,这个位置的太阳真的好大。
转了个弯,绕进了赵阿姨的面包店,赵阿姨正坐在门口织毛衣,周渔过去的时候把赵阿姨惊喜的,连忙把周渔迎进去,周渔简单的挑了几个孔铭喜欢吃的面包的口味。其实孔铭很喜欢抹茶味的任何东西,周渔也很喜欢。周渔走的时候,赵阿姨又坐在门口织毛衣,周渔心想,可能是给那个远在异乡的女儿准备的吧,赵阿姨早早的守了寡,她说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了,疼的紧。
太阳渐渐的没入云层之中,路灯在六点的时候准时的亮了起来,周渔站在一个公交站下,路灯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她在十三分钟后坐上了去一中的公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