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小茉把前腿放下来,在龙小艾面前站定,其实更像是蹲定:“对了,小艾姐,你刚才是不是说了哪条龙,还有别的龙吗?你见过啊?”
她的话把龙小艾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龙小艾无意识的一怔,说:“哦,对啊……怎么了?”突然好像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又口气加重的说,“你不会以为全天下就你一条龙吧?你怎么能有这么蠢的想法呢?井底之蛙吗……”
龙小茉依然挂着刚有名字的兴奋:“不瞒你说,几百年了也没碰见同类,我真以为我是独苗一个呢,嘿嘿,小艾姐别笑话我。”
龙小艾:“细一想,也不能怪你,未见同类、又没出湖,胡思乱想也无可厚非。换我也一样会瞎琢磨。姐姐以前闹的笑话也不比你少,怎么会笑话你呢。”
她的思绪又回到了和同胞兄长玩闹的那会,整日的戏耍玩乐,可是闹出不少笑话呢。
想到好笑处,她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龙小茉:“小艾姐,你刚才发呆了,想什么呢?”
龙小艾:“也没什么,很久以前的事了。呵呵。”
龙小茉:“那你给我讲讲其他龙吧……我好想听!”
龙小艾挪两步坐在了石球上:“容我想想……”
她的眼睛瞄向了高处,眼神愣着,想的很入神,思绪飘的很远……
龙小茉饥渴于其他龙的故事,丝毫不敢打断姐姐,静静的蹲守在姐姐面前三尺远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愣愣的看着姐姐,等待着她开讲这久违的龙族故事。
姐妹两人,虽是人龙有别,仔细看去,却是愣的如出一辙!
那眼神,那姿态,此刻是彼此神似,神似的简直无以复加。
……
“从哪里讲起呢……其实,我有个同胞兄长,应该是一母所生!”
龙小艾看着洞壁,愣着眼说道。
“怎么说应该,那到底是或不是?”
龙小茉眼睛发瓷,不眨眼的问道,生怕遗漏了接下来故事的一字一句。
“从记事起,我们就相依为命,除过彼此,再未见其他同类,整日玩耍打闹,你追我赶,好不惬意快活,呵呵呵……”
龙小艾讲到这里,自顾自傻笑了起来。
“好像从一开始,兄长就知道他比我年长,应该照顾我似的,处处都让着我,其实呢,我们也不清楚到底是谁更年长一些……我们一起捉鱼,一起躲避风浪,玩追捕的时候,总是他在前,我在后,等我追上他,就咬他一口,呵呵呵……一开始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后来兄长告诉我,有次玩追捕,他在后面追我,等入眠后,我在梦中吓得直发抖,兄长很疼惜我,所以从那以后,每每再玩都是他在前我在后了……”
“小艾姐你真有福,有个这么疼你的兄长……可是,你为什么要咬他呢?咬伤了怎么办呢?”龙小茉好奇的问道。
“不会啊,鳞甲那么厚,怎么会咬伤,不会的。”龙小艾愣着神答道。
龙小茉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了,把头扑棱的摇了两下:“鳞甲?小艾姐的兄长,也有鳞甲?”
“当然了,他是龙啊。”龙小艾依旧愣着神。
“呀!你怎么不早说!真的假的啊!这么说小艾姐你也是龙了?”
龙小茉的前爪猛的绷直,龙头高抬,探向龙小艾,狂喜的高叫。
而龙小艾被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木讷的说道:“干什么啊小茉,大呼小叫的,你都把我打断了。”
“小艾姐,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也是龙?”龙小茉焦急的问。
“你……谁告诉你我是龙,别瞎说。”龙小艾还在遮掩。
“你自己刚说的,不记得了?”龙小茉看着姐姐此时摸不着头脑,便模仿姐姐刚才的腔调和声音,惟妙惟肖道,“不会啊,鳞甲那么厚,怎么会咬伤,不会的……当然了,他是龙啊。”
听完后,龙小艾眉头紧锁,侧过头暗想:坏了,想的太入神,嘴上没留意,一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本打算过阵子再说的,这可倒好,露馅儿了……
这段往事,对于小艾,是挥之不去的过往悲伤,有难以自抑的同胞之情,这也是她总是会莫名其妙发呆发愣陷入沉思的根本原因,只因为那段故事的刻骨铭心,令她无比伤感、难以忘怀,令她对未来的未知充满了担心和忧虑,世间一切是如此的难以预料呢,让人无法自拔痛不欲生……
算了,既已如此,也无须再遮遮掩掩,向小茉和盘托出,也能快速增进姐妹情谊、升温姐妹之间的温暖,我的心里也会轻松些,藏掖秘密怪难受,着实也憋的我心痛。
龙小艾沉湎在往事里,不断的回忆着……
龙小茉注视着思量中的姐姐,也不愿打断,也不敢追问,只是静静的等待姐姐作答,可是她的心里,早已是小鹿咚咚乱撞,此刻她都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咕咚咕咚,很快、很有力!
龙小艾转过头来,认真诚恳的看着龙小茉,嘴角挂起微笑,但并未开口。
龙小茉已是焦躁不安,但又不怕自己冒然打断,姐姐一个不乐意就不再多讲,或者是矢口否认自己刚才所说,无论那样自己都不想看到,所以即使心中再是热血沸腾,嘴巴也是牢牢闭住、身体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一个劲的大口咽着口水。
那憋的是相当的难受!
终于,龙小艾开口了。
“小茉,实话告诉你,小艾姐还真是一条龙。”
龙小茉听完,不住的点头,却还是不敢多说什么,如果不打断小艾姐讲故事,她就会讲更多给我听吧,这是她此时心里的小九九。
“我和兄长都是龙,不同的是,他是男龙,身形更加雄壮,我是女龙,身形纤弱一些……你听见了吗?怎么不说话了?”龙小艾镇定自若的说完。
龙小茉点点头、又摇摇头,表达了自己此刻不会说话。
龙小艾被她的憨态逗笑,心想妹妹此刻竟也如此的温顺乖巧,接着柔声道:
“我们在一条不知名的小江里共同生活,那里距离东海很近……小茉,你在听吗?”
看着双眼发愣的龙小茉,龙小艾尝试问道。
“我在听呢,小艾姐……我怎么隐隐觉得会是一段悲伤的故事呢……小艾姐你不要紧吧?”
发觉到龙小艾平湖的脸颊、失神的眼眸,龙小茉第一次眨了眼,关切的问道。
听到妹妹的关心,龙小艾很轻很轻的摇摇头,左侧的脸颊很轻很轻的挤出了一个礼貌的浅笑,这个笑的“动”与她其他五官的“静”对比鲜明,很不搭调。
悲伤,就是这样,足以影响到你的心理、你的思绪,甚至还能掌控你的五官、左右你的余生。
从没有见过姐姐如此冷若冰霜的一面,龙小茉心里那根“亲人”的弦此刻也绷紧了……却又手足无措,于是恢复沉默,只是安心静待故事的继续。
龙小艾将眼光聚焦在洞壁的一道缝隙上,而缝隙外,是两只喜鹊追逐打闹的叽叽喳喳声……她的眼神空洞而深远,似乎要极力从那缝隙钻过去一般……不仅如此,她的耳朵还轻微的动动,精心聆听两只喜鹊的欢闹声,似乎在全心感知她们的欢闹一样……
……
龙小艾收回目光,看着眼神中透着淡淡慈爱的小茉,心里宽慰,呵,我这妹妹,黑是黑了点,也并不丑嘛,猛一看和我的兄长还有几分像似哦。
“我的兄长……”
咳……
“自幼,我就与兄长相濡以沫,我们形影不离,朝夕相处,虽然未曾见识过其它新奇的世界,但是有彼此陪伴玩乐,一切倒也轻松满足……
“我们一起捕鱼捉虾,一起寻螺觅蚌,嘿嘿,如果我捉不到,兄长会把自己的谦让与我,如果我捉的小些,兄长会把大个的主动让我,我总会是占便宜那个,贪得无厌、没完没了……还记得有一次兄长看见一只大河蚌,他给我使了眼色发现新东西,因为蛮不讲理惯了,我就要抢先去抓,害怕兄长抢了先机,于是我就一个‘狗啃屎’,情急之下,谁料一头扎进了河藻里,这河蚌也报仇似的一下子夹住了我的肉须,疼得我在河床上直打滚……兄长见状赶来救援,不料被我乱甩的龙尾扫到,便一头栽进了珊瑚堆里,被扎的哇哇乱叫,比我还大声……
“……
“那是一长段无忧无虑开心自在的美好时光,可是……有一天,有一条很大的捕捞船从那里驶过,在往常,我们都会很自觉的避得远远的,可是那天我也不知怎么了,迎头追了上去……现在想想,可能是开心惯了,不懂居安思危,不晓疏忽大意,我真是自作自受,还连累兄长……
“很不巧,我被渔船大大的鱼钩勾住了前爪,在水底被拖拽前行,兄长为了救我,奋不顾身游过来,很不幸,他被另一只更大的鱼钩勾住了下颌……渔船开的很快,钻心的疼痛让我无力的挣扎,想来兄长应该比我更加疼痛……兄长用尽全身力气使劲向前游摆,啃咬挂住我的钩线,过了很长时间,钩线被咬断了,我终于得救了,兄长的力气也用完了,只见他一动不动,任由渔船把他拖拽进了东海的方向……我追啊追,卯足了劲,可就是追不上,眼看着兄长被拖拽的离我越来越远……时至今日,一百年过去,我仍清晰记得兄长最后看我那眼神,慈爱的、不舍的、不放心的……
“正因为那段经历,所以你可能会发觉姐姐有一点铁石心肠,其实是那段往事,让姐姐更明了了离别之苦和人道无情,也让姐姐变得处处小心谨小慎微……”
龙小艾讲了很多,期间她的表情也是阴晴不定,一会开心的笑,一会伤心满脸,但她始终没有哭。
龙小茉听的入神,像姐姐附体一样,和姐姐同步表达着阴晴不定。
在龙小茉心底深处,甚至有了莫名的想法:小艾姐以前有个兄长作伴,而我现在有小艾姐作伴,可是她的兄长因为救她离她而去不知所踪,小艾姐会不会为了什么也离我而去呢……
好恐怖好恐怖,不敢想不敢想……
龙小茉心乱如麻,牙齿不自觉的紧紧咬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