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后来呢？”龙小茉问道。
“后来……”龙小艾顿了顿，定下神，“后来，没有后来。”
“那兄长呢？”龙小茉好奇。
“再没有看到，虽然我四处寻找，甚至跟踪了所有过往的渔船、商船、游船，可是还是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龙小艾惆怅的叹息一声，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小艾姐，你明明看到兄长被拖进东海方向了，为何不去东海里找呢，你有找过吗？”龙小茉忽闪着大眼睛，急促的问道。
“……没有……兄长说过，东海里风浪滔天，凌厉非常，我们年幼体虚，现在还承受不起，兄长甚至威胁我说，要是你敢独自偷偷游去东海，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而且兄长还告诉我说，那里的海-怪、妖-兽可不是一只两只，并且奇形怪状、凶残无比。兄长答应说等我们雄壮有力了，自然会带我去东海见识一番。”
龙小艾把双臂抱在胸前，微微垂头，自我排解道：“现在是没机会了。”
龙小茉看姐姐如此伤感，踮着前爪、吐着舌头道：“那也不一定吧。再说兄长就是吓唬你，你也真信啊。”
龙小艾看着龙小茉，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我兄长唬我，你不会以为姐姐也一直在唬你吧？”
“没有啊，小艾姐，你想多了呵呵……”龙小茉赶紧给自己自证清白。
“哼，最好没有！但是兄长并没有唬我。没过几天，我就尝试去了东海，没游进东海多远，我就看见一只张牙舞爪的海-怪在撕咬一条船，可是本来那条船就已经在海浪里摇摇欲坠了，于是，于是我就游了回来……也不知兄长现在还在不在世。”
龙小茉：“兄长福大命大造化大，一定还在哪里等着和你重逢呢。不过，小艾姐，你们整天形影不离，他怎么知道那么多你不知道的？”
龙小艾起身，在石台上踱了两步，思虑道：“不清楚。不过兄长心思很细腻，我想一定是他留意到了某些船只底部的抓痕，或者是听见船上人说了什么吧，”说完她打哈哈的一笑，自嘲道，“我那时候可是心无旁骛，整天不是琢磨鱼虾，要不就是琢磨怎么玩乐兄长，就像什么呢？”
“像什么？”龙小茉把龙头探的很长，都要靠在龙小艾的后脑勺了。
突然，龙小艾扭过头，不偏不倚的，嘴对嘴。
黏糊糊湿乎乎的龙涎，沾了龙小艾一脸。
龙小艾惊讶的退后，用衣袖擦拭，咧着嘴道：“还能像什么，像是原先的你啊……呀，妹妹你口味真重，是不是肠胃不适啊？”
龙小茉用爪背沾了沾嘴巴，凑近鼻子闻了闻：“自从却食以来，肚子总是咕咕乱叫，止都止不住呢，空空如也，肠胃怎么会没意见呢……”
“那也要坚持！”龙小艾竖起握紧的拳头，给龙小茉打气。
“自从遇见姐姐，感觉自己坚强许多呢。哼哼。”龙小茉舔着脸，抬起了两只前腿。
两只龙爪，握成一团。
“小艾姐，如今你这么细心，很像你的兄长了。”
龙小艾点点头。
“再后来，我总会在小河和东海的交汇处游荡，次次都是希望满满，每每都是失望而归。直到……”
龙小艾看向石壁缝隙透过来的昏黄的光线，转向龙小茉：“不知不觉，天色都这么晚了，明天再给你讲吧，反正一时半会根本讲不完。”
也是，现在洞内光线已经深暗许多，洞壁的烧灼画都已经看不清楚了。
因为龙灵有夜眼，所以姐妹俩依然能够辨清周遭当一切。
不同的是，她们眼中看到的一切，全成了黑白泛蓝的颜色。
也难怪，夜眼观察到的事物，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不算那么五彩光亮，但是依然清明。
而且，因为现在是傍晚时分，天色半明半暗，姐妹俩的眼中看见的一切，格外的清晰，比大白天看到的还要清晰几分，而这一点，也是夜眼观物的一大特色。
……
显然龙小茉听的意犹未尽，她扫兴的“嗯”的一声，一颗龙头也瞬间没了精神。
晃头晃脑到自己那堆石球旁，正要趴上石球，却猛一回头：“小艾姐，故事很好听，可是你分明是个人啊，怎么会是龙呢？”
话刚说毕，她又恍然大悟的张大嘴巴：“莫非，你已经修出人形了？这副尊容，就是你的人形？”
龙小茉焦急的等待着龙小艾的作答。
龙小艾调皮道：“不然呢？”
龙小茉：“可是……”
龙小艾：“可是什么，别可是了。明天证明给你看。故事接着给你讲。这样行了吧……”
龙小茉欢乐的两步小跑过来，就要拥抱姐姐，到了跟前，却又猛然刹住，用前爪爪背擦拭过嘴巴的龙涎，然后，把龙头轻轻抵靠在了姐姐的胸口。
“姐姐的心跳，真有力！”
龙灵的心跳，当然很有力！
……
良久。
“小艾姐……”龙小茉柔柔的叫了一声。
龙小艾闻声道“啊？”
龙小茉歉意的摇摇头，“没什么……天色已晚，我们该盘修而眠了……”
“哦。”龙小艾微微一笑，在龙额亲吻了一口。
龙小茉的热血瞬间高涨，又用双爪牢牢的箍住了姐姐的身躯。
……
龙小茉盘身在自己那堆石球上，侧过头看姐姐已经闭眼进入盘修状态，看着安静的姐姐，小声的自言自语：“小艾姐……你的兄长之于你，正如你现在之于小茉……我们也会形影不离、相濡以沫……”
……
龙小茉心里泛着计较，希望姐姐讲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小艾姐可一定要是条真龙啊，如果又是姐姐为了逗我讲故事，那我该多失望啊！
盘好身躯，调整鼻息，感知双角，意念聚额……慢慢的，龙小茉进入了静冥盘修。
……
龙小艾看着缝隙透过来的皎洁月光。
皓月当空，夜天朗朗，该是十五月圆夜了吧。
……
子时。
龙小茉盘修的异常安静，身躯不时的微微动下，可能是姐姐今天讲了太多，她有感而发，夜有所梦，正做着各种前尘旧事般稀奇古怪的遗-梦吧。
龙小艾此时坐在石球上，满脸沁满大颗的汗珠，额头整个泛出暗红色，甚至红得发紫，而在这暗红的正中，是一个颜色更深的涡流状螺旋，不停的顺时针缓缓旋转，因为视觉的错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暗红色的漩涡正在不断的向里吸纳东西一样。
而她的身体，也无意识的颤抖一下，又颤抖一下……
轻合却动的眼帘，两边嘴角的抽搐，不断收紧又松开的喉咙……一切的迹象，都表明，她现在正在经受着某种痛苦，似乎，这种痛苦分外难捱，而她的镇定，又在表明，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受这种痛苦了，或许，已经捱很久了。
终于，她抖动的越发厉害，嫩-唇微启几下，她发出了细细的呻-吟。
她终于捱不住了……
呻-吟变成了轻哼，从她突然闭紧的嘴巴看，她是有意识不让自己发出更大的声音来，也许是不想打扰到小茉，也许是怕小茉担心自己。
嘴巴死死合上。
终于，她的嘴巴再次张开，伴随着一声不能自抑的痛苦“啊”声，半口鲜血从她的嘴中喷出。
“啪”。
鲜血洒落在石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龙小艾没有睁开眼，用手背轻拭过嘴唇，十指相交，再次闭紧双唇，依然保持着坐姿盘修。
这一连串的响动，也惊动了一旁的龙小茉，她蹑爪蹑趾的下了石球。
……
“小艾姐，你怎么了，怎么有血？”龙小茉已经站在龙小艾盘坐的石球前，看着龙小艾手背上沾染的血迹，急促的喊道。
“啊？”龙小艾闻声，睁开眼睛。
“你哪里不舒服吗，小艾姐，你是生病了吗？小艾姐……”龙小茉问。
“别急妹妹，我没事的。”龙小艾打断龙小茉接连不断的的问话。
“小艾姐……”龙小茉已然带着哭腔。
此时她突然想起姐姐几个时辰前刚刚给她讲过的兄长离去的故事，此刻她最怕的就是在她身上重演这个悲剧。
而且在刚才盘修中，恍恍惚惚中，半醒半梦间，不知为何小艾姐突然微笑着就要和她道别。
“别笑了姐姐！”龙小茉仓促的喊道，突觉自己失礼失态，又压低了声音道，“姐姐你别笑了，现在看见你笑，我怕……”
龙小艾闻言一个咋舌，在听完龙小茉讲了刚才恍惚中所感，她不禁呵呵笑道，并且宽心的说：“瞎琢磨，姐姐怎么舍得离开你呢，这么大个洞府你一条龙也住不过来啊，多空旷多寂寥，是不是，呵呵呵。”
“你还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着急。”龙小茉皱鼻努嘴的“撒娇”道。
然后，龙小艾告诉龙小茉，自己这样已经很久了，距离现在好像也快百年之久了吧。
每到十五月圆夜，身体就会热的出奇，一开始那会只是觉得全身火热，后来就越发感到滚烫，而最近这种感觉也越来越强烈，感觉自己快要火热的炸裂开了，高热难当，甚为痛苦，好在第二天就没事了，好端端的，像没发生一样。
龙小茉询问这种感觉会持续多久，龙小艾告诉她，一般都是从子时持续到丑时，每次高热都会持续约莫两个时辰，很有规律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