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范蠡,他倒聪明,整天在大王面前作人情!娘得两个可心的丫头容易吗?他轻轻松松一张嘴,全将给带走!”老夫人生气地抱怨。
“母亲,儿子知道您犹为喜欢怜如、怜意,但大王发令,此事已成定局,儿子亦无可奈何!望您体谅!”文仲苦着脸道。
怜意听出与自己有关,连忙问怜如:“姐姐,何事如此紧张?”
怜如眼中含泪,戚戚然,无法作答!方才兴高采烈地铭潇,此刻耷拉着脑袋,意消志沉!
怜意不知发生何事,竟让大家如此颓丧!她只好眼巴巴地望着老夫人,希望她说出缘由!
“唉!“意儿啊,老身对不住你呀!刚刚夸下口,转眼就要打脸啦。”老夫人重重地叹气。
“老夫人!”怜意莫名地心慌。
老夫人犹豫好一会儿,才勉勉强强开口道:“大王下旨,将你俩献给吴国太宰伯嚭,以解王都之危!唉!”老夫人长吁短叹,十分不舍!
“咣!”怜意手一软,茶盘掉落地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怜意回过神来,不顾撒满一地的茶壶碎片,跪倒文仲脚前,声泪俱下地求情:“老爷,求求您!求您不要把奴婢送到吴国!只要能留下,您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侍候老夫人!”
怜意泣不成声,她见文仲无动于衷,转而向老夫人求救:“老夫人,您最懂奴婢心意,求您发慈悲,别让老爷带走奴婢!”
“唉……”老夫人心疼她,但也无奈道:“意儿啊,王上的旨意,谁敢不遵啊?眼下国难当头,别说一个你,就是十个、百个姑娘,也要给啊!”
连老夫人亦救不了她,怜意绝望了,她痴痴地望向铭潇。铭潇十分痛苦,双拳紧紧握着,骨骼“咯咯”作响,用力地捶击着亭柱,用身体痛楚来减轻心中痛感!那坚硬的青石亭柱上,留着丝丝血痕,那是铭潇皮肉渗出的!
一对有情人不能成眷属!怜意心中一阵悲凉,她把心一横,朝着旁边另一根青石亭柱撞去!怜如急忙伸手拉,却触手不得,眼睁睁看她撞向石柱!千钧之际,铭潇飞身扑救,死死拉着怜意左手,但巨大的冲力,仍然使怜意的额头重重的撞到亭柱子上,倾刻间,温热的鲜血顺着额角流淌到脸颊,随即昏迷在铭潇怀中。
老夫人本就有心病,眼下更是吓得面如土色,她抚着“砰砰”直跳的心胸,艰难地说:“仲儿,娘对他们许下过承诺,过了今年,就给他们办婚事!你是重信守诺之人,去,去跟大王说说,让意儿留下吧!”
文仲深知越王脾性,让他改变主意,实在太难,文仲面犹疑不决。
“两个都带走,是想要娘的命么?”老夫人生气道。
文仲深知这两个婢女给母亲无限欢乐,他何尝愿意如此?只是王命难违,他也是左右为难!
“大人,让意儿留下,奴婢心甘情愿跟您走!老夫人了解意儿心性,她不愿意做的事,宁死也不会承受,即使大人硬生生将她送到吴国,恐怕亦不会如大人所愿,到时坏了大王与大人大计,十分划不来!”怜如跪下陈情。
“不错!意儿的脾气,老身最清楚,她虽娇弱,骨子里却十分决绝!况且,她心中已经有人,怎会对他人展露欢颜?儿啊,让她留下吧!”老夫人指了指抱着怜意痛哭的铭潇,劝说文仲。
文仲望了望随行的连钰。连钰赶紧道:“下官只是来作画的,这位姑娘如何处置?文大人自行定夺!”
也罢!强行带走,反而适得其反!倒不如成全了她,亦让母亲心安!想到这儿,文仲对跪在石地上的怜如道:“怜儿,记住刚才说过的话,本官允你所言,但是接下来必须尽心尽力服侍伯嚭,一切言行,听从指令。否则,本官收回今日之言,意儿也会送到伯嚭府上!”
“是!大人,怜儿遵从大人之命!不会有丝毫他意!”怜如咬了咬唇,表明态度。
“既然你同意,不必在府上耽搁了,即刻随本官进宫。”文仲怕节外生枝,急欲将她送进王宫。
“是!”怜如抚着石凳起身,走到老夫人跟前,缓缓道:“老夫人,往后不能照顾您了,您多保重!”
“怜儿呀……”老夫人心痛地说不出话。
怜如又走到妹妹身边,她仍在昏迷中。怜如握紧妹妹冰凉的手,“意儿,姐姐走了!”她对铭潇嘱咐道:“意儿交给你了,好好待她!”
“是……”铭潇紧紧抱住怜意泣不成声,他对怜如承诺道:“姐姐放心,我一定不辜负她!”
“好!”怜如拭去泪珠,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花园。
老夫人望着怜如绝决的背影,老泪纵横!
蕊红是长庆宫的女掌事,一般来讲,坐上她这样的位置,须得在宫中历练多年的资深宫女,方能得到重用。蕊红例外,她是王后母家带过来的,兼之她聪颖慧心,宫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说,难得的是,在尔虞我诈、充斥权势阴谋的王宫里,深得诸妃喜爱。所以,这就是她的独到之处。
蕊红刚去锦司给王后娘娘取新制的锦裳,走到一半,就被王后遣来的人叫回。长庆宫大殿,王后端坐正中,时时跟在越王身边的大总管宏清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下。
“娘娘急着唤奴婢回来,有何吩咐?”话虽如此说,蕊红心里明白,能让宏清跑一趟的,定是大事要事。
“宏总管,你且在偏殿候着,容本宫与蕊红说几句话!”王后道。
“是,老奴恭听娘娘吩咐!”宏清依言出了大殿。
“红儿,来,到本宫身边来!”王后温和招着手。
“是!”蕊红恭谨地走到王后跟前。
“红儿啊,”王后亲热地拉着她的手,似乎在犹豫如何开口。
“娘娘有什么事尽管说,奴婢谨听您吩咐!”蕊红道。
王后轻轻叹息道:“想必你也听说了,吴国的军队将王城包围的严严实实!”
“奴婢听侍卫提起过!”蕊红坦白相告。
“大将军灵姑浮战死,国中再无可抗的将领!如今城中只有五千,不消时日,王城就会粮绝而亡!”王后伤心落泪道。
“娘娘,如能用得上奴婢之处,请娘娘尽管开口!”蕊红冰雪聪明,立马知道王后所思。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吴国太宰伯嚭喜恋美人,而当下情势危急,无暇到民间选取姑娘,只能在王公朝臣中挑选,文仲大人府上有一对同胞姐妹,而放眼王宫,只有你姿容绝佳,而且,伯嚭乃吴国重臣,在他府上,不仅仅讨他欢心,还要耳聪目明,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而这些,只有出自王宫里的人,才能不动声色地周旋于其左右!你,懂本宫意思吗?”王后尽数道出。
蕊红当然知道王后之言何意?王后里的人,不但要得到越王的宠爱,还要防备他人的明枪暗箭,害人亦不见血光,手段比起寻常大臣府中,自然要高深许多!蕊红心里虽百般不愿,但确如王后所说,放眼整个王宫,只有她是最合适人选。虽然王后口口声声不舍、不得已,但她的手腕比起其他嫔妃有过之无不及,她决定的事,向来不容更改。更何况,此番又是秉持越王旨意,纠葛下去,结局一样不说,反而会得到她的冷言冷语!蕊红只能哀叹自己命数何其不幸!
蕊红平静地接受旨意,王后暗暗松了口气。紧接着,王后安排宫女给她梳妆,挑拣精美的锦裳、珠钗来妆扮她,一番精心修饰后,面容姣美的蕊红,退去宫女本色,婉如出身高贵的世家小姐,落落大方!此时,王后方才让连甫给蕊红画像!连甫挥着毫笔,先勾勒着出人像轮廓,然后让蕊红摆出各种姿势,一翻调整后,找到她的最佳神态。粗细不一的狼毫在白绢上跃动着,加之连甫娴熟的画技,很快,白绢上出现一位明艳动人的绝色美人,目露春色,含情脉脉!
文仲领着怜如回到麟德殿。
“民女怜如拜见大王!”怜如依依下拜。
事关重大,此番人选必不能出错!勾践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个遍,这女子肌肤胜雪,面容长得极为精致,一双凤眼隐着淡淡的忧意,嘴唇柔润细嫩,楚楚可怜之姿,实如其名。如此温婉娇柔女子,让人一见,就会心生怜爱!
怜如初次见王室贵胄,文仲虽事先教于她礼仪,仍心存害怕,脸上多少带些微惶恐,婉约之中,而这又为她增添楚楚可怜之姿!勾践暗暗惊奇,王宫之外竟有如此美貌女子,他抑制住将她一揽入怀的冲动,放轻声音道:“寡人急需姑娘相助,姑娘可愿施手一援?”
怜如拜了一拜道:“民女乃一介草,大王有用得上民女之处,责无旁贷!”
勾践望着她柔柔的身段,面色不由地松泛许多。他亲自上前搀起怜如,“姑娘深明大义,践感激不尽!”轻言细语,生怕惊吓着眼前娇柔的美人!
“请怜如姑娘移步长庆宫,王后娘娘专门候着您呢!”宏清客气地说。
勾践依依不舍地放开手,目送她一步一步走出大殿,望着怜如消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无比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