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是双胞姐妹吗?为何只有一位姑娘?”范蠡问文仲道。
经他一问,勾践醒悟,收回目光,转而扫向文仲。文仲只好道明实情,“怜如、怜意虽是同胞,脾性截然不同!怜意性子刚烈,况且她又有了意中人,臣担心,若执意将她送到吴国,恐不能一心一意服侍伯嚭,说不定还会坏了大事。而且,留妹妹在越国,姐姐必顾忌亲人,言行自然不敢出格!”文仲阐明自己观点,“臣以为,姐妹二人,长得一般无二,送一人与送两人,并无区别!”
“唔……”勾践沉思会儿道,“说得有些道理,强行拆散他们,必招来憎恨,届时惹怒伯嚭,所有努力,将付之东流!罢了,由她去吧!”
“大王宽宏大量,臣替府中婢女谢大王恩德!”文仲心中窃喜,能留下怜意,老母亲不至于太过孤单!原本以为两人都会被送走,没想到峰回路转,实在太出意料之外,想到这儿,文仲心中轻快许多。
“美人有了,寡人珍藏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一并送与伯嚭,有这两样,不信他不心动!”勾践吩咐道:“宏清,取‘东海之王’!”
东海之王,是越国臣民从东海巨海蚌里得到的,其泽亮如明月,月光下,焕发熠熠光芒!十分罕见!越王登基时,东海渔民呈献给他的贡品!一直锁在金玉司,有专人看管,寻常是见不到的,足见它珍贵!此番,越王将它取出,算是下了血本!
怜如跟随着大总管宏清,来到恢弘庄严的长庆宫,一路上,宏清喋喋不休跟她讲述了面见王后该行的礼节。怜如心中却揣着对未知的恐惧,勉勉强强记住个大慨。怜如刚迈进长庆宫大殿,一位温雅端庄的女子,高坐在正中。见到她来,面露微笑,看起来和蔼可亲!
“民女怜如拜见王后娘娘!”怜如恭谨地行礼。
“免礼,怜如姑娘快起来!”王后起身,亲自上前扶她!王后仔细端详她的面容,满意道:“不错!不错!的确招人怜惜!”说完,如蕊红一般,几个宫女侍奉她梳妆,更换上王宫绣娘精心刺就的云霞般的锦衣,乌黑如漆的发丝里,戴上沉甸甸的脂玉发簪,一对璀璨夺目的明珠耳环,瞬时增进她的光华!如此,怜如眸中的忧郁减去许多,换之的,是一个女子的婉约柔美!
王后满意她的装束!王后身为王宫之主,自然懂得男人心思!后宫佳丽三千,各怀秋色!比起蕊红的美艳动人,怜如则是清丽柔婉!男人嘛,总是想要尝试不同风韵的女人。这风姿各别的两人,肯定能打动太宰伯嚭!接下来,要开始画像了,王后亲切地挽着怜如,来到偏殿。
怜如经过一间屋子,里面站着一位妙龄女子,十分地美貌,只一眼,就被她万种芳华情韵所吸引!旁边有一位着宫装的夫人,正在教习她如何站姿、如何走姿,才显得风姿绰约!
王后带她来到隔壁房间,连甫正在给蕊红的画像上色,一袭红裳直摄心魄,加之她勾人的眼眸,任何一个男人,都禁不住她的诱惑吧!
连钧早早等候她到来,在屋内,还有两位温婉娴雅的夫人,她们是越王的宣夫人与蓉夫人。正在教习蕊红的是越王最宠爱的妃子——代妍夫人!代妍夫人长得极为美艳,是王宫中最美的女人,她不但长得美,而且风情万种,曾受越王夜夜隆宠,所以才去调教蕊红。而王宫中当数蓉夫人最柔雅,因此,被王后召来调教怜如。她让怜如坐在软榻上,教她各种姿式,以展露女人的柔美。身倚罗衾,手举托腮,一双美目,似喜似嗔,十分惹人疼惜!而宣夫人则教她们谈吐、礼仪。
画好像,怜如亦来到蕊红处,与她一起习礼仪,学姿势!站、走、坐、卧,各种姿态十分讲究,好在怜如在文府受过教习,行为举止稍加指正,便能满足宫中仪度。蕊红更不用说,她一直待在王宫,只需遵照嫔妃们的言行,就能达成。
旁边有数位年纪相仿的宫女,专门给她们展示各种正确的姿势,以便二人尽快学会!累了,有专人奉上精致茶点,供她们补充体力;渴了,自有人端上恰能入口的香茗!所有人对她们尊敬有加,若抛却两人所承的责任,可算上无上荣宠!
夜色如漆,吴营渐渐趋于安静。除守备人员外,其余士兵经过一天劳累,早已沉沉进入梦乡!伯嚭刚与吴王及诸将谈完军务,从吴王大账回到自己所在的地方。一进门,眼前就闪过一个黑影!他想张嘴呼救,却被来人捂得严严实实!还有,一柄冰凉的匕首抵在他脖颈。伯嚭有些心慌,那人轻声询问道:“可是伯嚭大人?”
伯嚭点了点头。
“别说话!我就放开你!”
伯嚭顺从地点点头。
来人轻轻放开手,刀却依然架在他颈部,并示意他往里走。伯嚭依照他的吩咐,慢慢地走到桌案处。来人点燃油灯,帐内立刻变得明亮。借着亮光,伯嚭看到来人蒙着黑布,看不清是谁?
“伯嚭大人,得罪了!出此下策,实在情非得已,望大人见谅!”来人道。
“你以为能恐喝住本官?到底是谁?再不说实话,本官要喊人了?”伯嚭愠色道。
那人微微一笑,似乎未被他震慑住,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匣,朝他晃了晃!
伯嚭不解其意。
那人扯下黑巾,道:“在下范蠡,奉越王之命,特来拜会伯嚭大人!”
伯嚭一听急了,正欲呼喊,不料颈上利刃一顶,寒光晃动,再加冰凉的触感,吓得他不敢乱动。范蠡很满意他的态度,从容地说:“太宰,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不妨打开看看!”说完将手中的锦匣递到他跟前,戏谑地望着他。
伯嚭狐疑地望着范蠡,配合地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方绢帛,他把绢帛展开,是两幅重叠的画像,又将它们分开,眼睛刚一触及,就挪不开,死死地瞪着画中人,似乎不相信眼前所见。
范蠡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神情,他微笑道:“大人若能助越王一臂之力,大人回府之日,就是美人登门之时!”
伯嚭目不转睛地盯着美人,疑虑道:“世间真有如此美貌之人?”
“有过之而无不及!画师手拙,只能着其七分容貌!其容颜,比这画像还要美上三分!”范蠡感叹道,“大人若是舍弃,实在可惜!”
伯嚭似有所动,范蠡趁机又拿出“东海之王”,烛光一照,帐内顿时明亮许多。放在掌心,泛着盈动光泽!伯嚭见到,眼睛发亮!他深谙珠玉之道,明白这颗明珠乃是绝世珍品!
范蠡瞧出他心中贪念,趁势攻其心志,“大人,这乃越王珍藏!亦是王上一片心意!越王实无意冒犯吴王,当年之事,为求自保,实出无奈!事后,深感愧疚。特命文仲前来请罪,可吴王不肯饶恕越王!只好出此下策,以求与大人见上一面,希望大人在吴王面前多多美言!”
伯嚭老谋深算,自然明白其中难度,否则,范蠡不会孤身犯险。他模棱两可地说:“大王对勾践恨入骨髓,想要逃过这一劫,难如登天!”
“所以,才特地来求大人高招!”范蠡放低姿态,诚恳地说。
伯嚭微笑不语,像是故意卖弄关子。
“越王深知大人在军中携带不便,特以此珠做为定金,若能保得大王性命,事成之后,自有人将稀世之宝送于府上!”范蠡神疑不安,继续诱导:“越国钟灵毓秀,越女更多绝世姿容!若大人劝动吴王饶恕越王,年年时时,美丽、聪慧、灵动的美人自会进府服侍大人!若大人喜欢,在下着人对美人加以调教,届时,轻歌曼舞,赏玩不尽!大人烦冗朝事之后,尽情享受愉悦时光!”
这一说,果然奏效!伯嚭眼冒淫光,范蠡一席话,撩拔得他心直痒痒!当下满口承允!
范蠡立即拿开刀刃,满怀歉意道:“方才多有得罪,请大人见谅!”
伯嚭并未责怪:“好说,好说!往后大家都是同道之人!”
“大人说得是!”范蠡大喜,连忙附和道。
这时,巡逻的士兵经过帐外,听到有说话声,停住脚步,询问道:“伯嚭大人,您在与谁说话?”
伯嚭极力掩饰,“并无旁人,本官夜读兵书!仅此而已!”
“哦,那属下就放心了!”领将松了口气,放下戒备,继续巡视其他地方。
“在下不能多加逗留,请大人费心,在吴王面前多多美言,务必保住越王性命!”范蠡道。
“大王受三年宫仆鞭笞之苦!无论如何,你们都得想法子,让他出了这口恶气!方能保住越王性命!”伯嚭气定神闲地说。
“具体如何,劳请大人示下!”范蠡急忙问道。
“勾践是越国的王,本官做不得他的主。要怎么做,你们自己想办法,言尽于此,范大人还是早早离开为好,免得节外生枝!”伯嚭催促道。
“多谢大人!告辞!”范蠡随后消失地茫茫黑夜之中。
范蠡一走,伯嚭拿着两幅画像,细细欣赏。画中美人,眼眸脉脉,娇羞地凝视着他。那盈盈欲飘的衣带,仿佛等着他来解开。伯嚭春心荡漾,恨不得立刻拔营回姑苏,好与二位美人一解春意。赏完美人像,他又把玩着明珠!这颗硕大的王珠,珠面光滑如镜,无一丝瑕疵,这在明珠中犹为罕见!观摩完王珠,伯嚭意犹未尽,眼看油灯仅剩下微弱亮光,方才依依不舍地将它归于锦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