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城西南角的贫民窟附近,有一家名叫“橘猫”的小酒馆。酒馆可食可宿,门面虽糙,但店内的装饰、摆设还算温馨,食宿价格也相当低廉。可就是这样一家性价比超高的酒馆,傍晚时分,店里却不知为何格外冷清。
此时,一个娃娃脸少年和一个年近七旬的老太婆,正与一个被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女,同坐在酒馆中最不起眼的角落。
一张边缘微微开裂的四人小木桌,卡梅特和老妇挤在一边,少女则独自坐在另一边。刚一落座,卡梅特就把四十二码的大脚重重放在了桌上,然后一脸不不情愿地说:“先把话说清楚了,是你说你有钱,我们才下馆子的。不管委托谈不谈的拢,这顿晚饭必须你请,知道吧?”
就在这时,五大三粗的老板娘走了过来,一言不合便用手里又厚又硬的木板菜单砸得少年抱腿哀嚎,然后才把菜单往桌上重重一撂,没好气地说:“这位客人,餐桌是用来吃饭的,不是用来让你放脚的!”
“靠!西北民风也太剽悍了吧?”卡梅特抱着小腿瞪了老板娘一眼,然后厚着脸皮伸手说:“医药费!1金币!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嘁,像你这种没钱还想吃霸王餐的穷吊丝,老娘见多了!”老板娘插着水缸腰,一副“爱咋咋地”的态度,“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爱吃吃,不吃滚蛋!”
“好了好了,多大人了,怎么还这么淘气?”老妇宠溺地摸摸卡梅特的头,然后拿起菜单,笑容可掬地说:“我们是来谈事的,不用太破费。听说敦煌的水果很甜,每年都会大量进贡帝都,那我们就先点个水果拼盘吧。”
“水果拼盘一份!”店里没有伙计,店前店后都是老板娘一人忙活,叫这一声,不过烘托气氛。然后她一边收起菜单,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西瓜没有、甜瓜没有、葡萄没有,就用苹果和杏干给你们凑一盘吧。”
听到这话,卡梅特真怒了,“什么意思啊,怕我们差钱咋地,糊弄鬼呢?这也没有,那也没有,你做个屁的生意!什么垃圾黑店,趁早关门吧!”
因为种种原因,今年西北边塞地区的餐饮生意大多惨淡,不知多少店铺关门大吉。食材短缺,客流锐减,橘猫酒馆的经营同样入不敷出。老板娘之所以坚持开门营业,只因为这间店面是家里祖传的老店,她实在不忍将这家承载着全部回忆的小酒馆盘卖出去。正因如此,在听到卡梅特的抱怨之后,她恨不得当场将这诡异的三人组合轰出店去!
就在这时,黑布少女忽然开口说:“剑圣大人,您误会了。今年西北地区春旱秋阴、沙暴频频,各类瓜果的产量、质量都很糟糕。眼看收获季节,白玉河沿岸的各大果园又遭到了魔兽袭击,把本就稀少的好果子糟蹋了七七八八。瓜果生意本是西北地区的支柱产业,可惜天灾兽祸,今年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好过。不仅如此,附近小国还涌现出大批难民,给钢铁帝国的边防造成了巨大压力,所以西北地区的几位领主才会下令严防难民偷渡。其实,我们这里的民风还是很淳朴的。”
听到少女的话,老妇不由一惊,心说:听音色,这丫头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但这番眼界、谈吐,绝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所有。
橘猫的老板娘只知道今年的生活格外艰难,却未必知道这些国家大事。少女说了许多,她却只听到了开头四字,于是当场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哀求道:“剑圣大人!?剑圣大人啊!您神通广大,求您救救敦煌的老百姓吧!”
“哼!”卡梅特傲娇扭头,一脸不爽地说:“刚不是还跟我横吗?还敢砸我的腿?知道剑圣的腿值多少钱吗?先把医药费付清,1金币,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一枚金币的价值,等同于一百枚银币、一万枚铜币,这可不是个小数。
放眼钢铁帝国西北诸城,敦煌也算历史悠久、经济繁荣。即便消费水平与帝都相差甚远,一枚金币也足够这里一个五口之家平平淡淡地过上小半年了。
再看这间朴实无华的小酒馆,今年的市场行情早就把老板娘的全部身家套牢。因为执意不肯盘出店面,丈夫弃家而去,她还要独自供养两个小孩上学。想让这样一个家庭从日常开销中挤出一枚金币,绝对比从海绵里挤出一滴水还难!
叮!叮!叮!
就在老板娘为钱发愁的时候,少女从黑布之下伸出了一只完全不同于西北人民的白嫩小手,并将三枚金灿灿的钱币逐一放在了桌上。
“剑圣大人,您的医药费,我帮她出。另外,这两枚金币是定金,能不能请您接受我的委托,消灭那些糟蹋果园的魔兽,救救周边的无辜果农呢?事成之后,一只魔兽按10枚银币计算,可以吗?”
卡梅特拿起三枚金币,又是闻、又是吹、又是咬,典型的财迷一只,“你怎么这么有钱呀?早说呀,只要有金币,啥都能商量嘛!魔兽在哪?赶紧带我去瞧瞧!任他刀山火海,也休想耽误我与金币团圆的美妙时刻!”
“果园远在敦煌城外,还要往北走个百十里地呢!剑圣大人莫要着急,明天一早,我叫车载你们过去!”见卡梅特接下了消灭魔兽的委托,老板娘惊喜万分,一边起身往厨房跑,一边回头喊道:“三位贵客先在小店住下,食宿全免!我现在就下厨给你们弄些吃的,二楼的客房你们随便挑!”
老板娘走后,大堂角落又只剩下卡梅特三人。老妇看了一眼沉迷于金币而无法自拔的少年,一边用宛如枯槁的食指敲击着干硬的桌面,一边看着少女碧蓝色的双眼,若有所思地问:“姑娘,你是否信不过我们?”
“不敢。”少女心虚地低下了头。
老妇平静地揭穿道:“就凭你的眼界、谈吐,还有这份挥金如土的阔绰,我怎么都不能相信,你也是这场天灾兽祸的受害者。能够威胁到整个西北果园的魔兽侵袭呐,连领主都无所作为,规模肯定不小。一头魔兽10枚银币,若卡梅特尽数斩杀,搞不好就是上百枚金币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有教养,不缺钱,委托我们解决这些与你无关的事情,是想测试一下他的实力,对吗?”
剑圣,多么强大,多么高贵的存在?放眼魔兽大陆,任何智慧种族的任何一位剑圣,如果被人质疑没有实力,恐怕都会大发雷霆——剑圣之怒,万夫莫敌!
不过,卡梅特似乎完全没有剑圣的尊严。他把手里的三枚金币晃得叮当响,同时两眼放光地说:“无所谓,有钱能使我推磨嘛!”然而话说一半,卡梅特又突然收起笑容,目光一凛,看得对面的少女头皮发麻,“只要有钱,我什么委托都接,刺杀国王都行。但是,如果事成之后你拿不出足够的金币,那我就把那个什么狗屁果园连根拔起,保证它一棵杂草都别想再长出来!你听懂了?”
少女慌慌张张地回答:“是……是的!钱的事情,您尽管放心!”
“那不就结了。”卡梅特的凶相一闪而逝,随即笑眯眯地起身上楼,“抱着金币睡觉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