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老板娘好心给楼上的贵客送去了三桶清水,供他们擦拭在边塞风沙中沾染的汗水和沙尘。
敦煌以北百里开外,之所以能够建起规模巨大的果园,仰赖的是斯诺雪山的冰川融水。归根到底,西北地区的清水资源极度匮乏,除了在水铺重金购买每日从百里之外运回城里的雪山河水,就只能凭水票去城中唯一的水井打水了。当然,后者限时限量供应。
顺便说两句题外话。为什么不把城镇城建在河边?因为山上多魔兽,非人力可以与之抗衡。为什么不挖通水渠从河中引水?因为西北荒漠土质松散易塌方,在具备成熟的混凝土技术之前,想在这里修建水渠,谈何容易?
三桶清水,几乎是老板娘全家半个月的用水量。她能把这些清水拿出来供卡梅特三人“挥霍”,足以证明她对剑圣大人的感激之情。
夜深人静时,老妇轻轻敲响了黑布少女的房门,并小声唤道:“我从门缝看到你的房间还有灯火,还没睡吧?”
“是的!”听到老妇的声音,刚刚擦拭完身体的少女匆忙裹上黑布,开门迎接道:“那个……您……不,我是想说,是剑圣大人让您来找我……”
“他呀……嗨,那个小孩脾气,甭管他。”老妇回头瞥了眼卡梅特的房门,然后颤巍巍地走进少女的房间,边走边说:“我来找你,就想跟你聊两句。我知道,卡梅特今天的言谈举止,在你眼里,大概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了。他呀,成天就是那副死样,不曾改变,也从不顾及别人对他的看法。我倒不想为他辩解什么,只是老话说的好哇,日久见人心,希望你不要因为一些表象误解了他。”
少女惭愧地说:“婆婆,您言重了。若非卡梅特大人出手相救,小女子早已身首异处。剑圣是魔兽大陆最强大也最伟大的职业,你们能够停下脚步看我一眼、听我一言,还愿意向我伸出援手,我已不胜感激。只是……我的委托实在太过要紧,也太过危险。为了我的家人,也是为了你们二位的安全着想,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想要试探一下卡梅特大人的实力……”
“傻姑娘。”老妇摸摸少女的头,幽幽叹道:“一个人在这边陲古镇寻找剑圣,受苦了吧?你放心,卡梅特那小子呀,心软得就跟刚出锅的豆沙包一样,就算你身无分文,他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我年纪大了,不剩多少日子了,但我放不下他。待我走后,希望你能替我好好照顾他。”
“啊?”老妇的最后一句话,少女没有听懂。
老妇也不解释,转身走到门口,回眸一笑,那背影竟仿佛在摇曳的灯火中化作了一道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的倩影,随即消失在了门扉之外,“早点休息吧,明天有惊喜。”
隔天一早,老板娘还在为卡梅特三人忙活早餐,敦煌的领主就率领着上百官兵,叮铃咣啷地来到了“橘猫”的门口——别误会,他们可不是来砸场子的。
昨天夜里,领主召开一周总结会议的时候,无意从手下口中得知,城里来了一位剑圣。于是他一大早便率兵赶到橘猫酒馆,准备用浓浓的诚意和微薄的财力,邀请这位剑圣一同前往西北果园,共商驱散魔兽之大计。
对方毕竟是剑圣强者,领主愿意耐心等待。他坐在靠近门口的空座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通向二楼的扶梯。
不多时,裹着黑布的少女款款下楼;过了一会,身形佝偻的老妇也缓缓走了下来。可是,直到这两人坐在酒馆角落享用早餐了,也迟迟不见卡梅特的踪影。
老板娘哪敢让领主苦等啊?见领主的神情越发不耐烦,她赶紧匆匆上楼,站在卡梅特的客房之外大声呼喊:“剑圣大人,领主大人正在楼下等您呢,您还是快点出来吧!”
“剑圣大人?剑圣大人?剑圣大人,您还在睡觉吗?”连叫三声,却不见回应,老板娘便壮着胆子用公共钥匙打开了房门,走到床边定睛一看……“不好啦!剑圣大人!剑圣大人他不见啦!”
“什么!?”听到老板娘的惊呼,除了正在用餐的七旬老妇,包括黑布少女在内的所有人均是一惊。紧接着,昨天那个被卡梅特当街挡剑,丢脸丢到姥姥家的十夫长,就立马站了出来,大声说:“启禀领主大人,属下昨天就觉得事有蹊跷!堂堂剑圣,非富即贵,可那小子却穿着一身布衣,连套像样的软甲都买不起,十有八九是打着剑圣旗号招摇撞骗的宵小之徒!领主大人英明神武,可千万不能上了他的恶当啊!”
十夫长话音刚落,他手下的几个士兵就跟着站了出来,指着正在酒馆角落用餐的老妇和少女说:“领主大人,就是她!小人昨天收到举报,那个裹着黑布的家伙,肯定是偷渡进城的难民!还有那个老太婆,她是骗子剑圣的同伙!请您下令抓捕她们,以她们为饵,不愁那个骗子不现身!”
卡梅特失踪,老板娘只是觉得惊讶,却并未怀疑他是个骗子。不过,她区区一介敦煌草民,又怎敢阻拦领主抓人?
眼看十余名官兵拔剑向酒馆角落的老妇和少女逼近,就在这时,一颗一人不能环抱的“大黑球”突然从正门飞进了酒馆,咕噜噜滚了几圈,最后“啪叽!”一声定在了领主面前,也让嘈杂的酒馆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没等众人看清这颗黑球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卡梅特就带着一身腥风走进了大门。看到众军之中唯一没有身穿铠甲的人,他径直走到领主面前,单脚踩着那颗高约三尺的大黑球,杀气腾腾地问:“外面风大,我没听清,你想干嘛?”
“好你个骗子,居然还敢回来?”见卡梅特现身,十夫长第一个拔剑冲了上去,同时义正词严地大喊:“保护领主大人!”
“滚!”卡梅特一动未动,只吐出一个“滚”字,就让十夫长团成球形飞出酒馆大门,横穿马路,狠狠撞在了大街对面的城墙根上,这才口吐白沫瘫在了那里。
此刻,所有人都已经感受到了卡梅特的恐怖。那些拔剑而起的官兵,当场就被吓得一个个垂手低头,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领主也匆匆起身后退两步,诚惶诚恐地说:“剑圣大人,实力非凡!敦煌领主伯迪森,恭请剑圣大人出手相助,驱散魔兽,还西北果农一个太平!下官愿带领全城官兵与您一同出征,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这帮废物,有什么资格跟我一同出征?”说着,卡梅特脚尖向后一划,将“黑球”向上翻起九十度角,“这是什么东西?瞪大你的狗眼给我看个清楚!”
“啊!这这这这……”在卡梅特的提醒下,领主终于看清了隐藏在黑色鬃毛之下的那张青面獠牙的猪脸,吓得他当场跳了起来,指着猪头惊呼:“魔猪!这是青面魔猪首领的脑袋!”
青面魔猪,杂食性群居魔兽,小者身长五尺,大者身长七尺,首领身长九尺。它们长有刀枪不入的皮毛,利比钢锥的獠牙,全力冲撞的威力堪比破城大锤!除此之外,成年的青面魔猪还能释放一两种下级土系魔法,青面魔猪首领更能自然习得某种中、高级的土系魔法!
与青面魔猪群相遇,就连一支全副武装的千人大军都得退避三舍,然而卡梅特却能连夜往返二百余里,并亲手摘下了青面魔猪首领的脑袋——这就是剑圣的实力!
“领主是吧?带着你的人,去果园把青面魔猪的尸体数个清楚。漏一头,我唯你是问!”说完,卡梅特才将目光转移到了身裹黑布的少女身上,贼咪咪地提醒道:“一头10银币哦,赖账是小狗!”
“呵呵呵呵……”看到少女碧蓝眸子里那惊涛骇浪般的惊诧目光,老妇不禁笑道:“今天有惊喜,没骗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