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前,渣湾,饥荒蔓延。
靠弯一处的土坯房里,谭姓一家刚刚安葬完前夜饿死的女儿,谭家老大倚靠在门板上一脸愁容。
“把这猫杀了吧!”谭家老大对着躺在床上瘦骨嶙峋的妻子说。
“你做决定吧。”妻子望了一眼丈夫,又看了看快断气的儿子说。
这猫是妻子当年嫁过来时母亲送给她的,在谭家早已是亲人般的存在,不到万不得已谁会狠心杀猫啊,但是相比起活下去这个理由来讲,猫可杀。妻子躺在床上一个劲的落泪,谭老大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无奈的叹了叹气,随即拧着镰刀夺门而去。
深夜,谭老大抱着猫别着镰刀来到湾口,抬头看是弯弯的月亮和闪烁的启明星,入秋的凉风穿过渣湾让人顿觉凛冽,田地里突兀着早已被人食去枝叶的蒿杆和被剥去树皮的茎骨。这是个人要和猫抢着吃耗子的噩梦时代,今晚谭老大要亲自挥刀杀自家的猫。
谭老大小心翼翼的放下猫,猫是只好猫就是太瘦了,尾骨上就一层皮了。猫浑然不知自己即将被人食以果腹,还痴痴地看着谭老大,用头去蹭自己的主人。
“喵。。。。。。”猫紧紧地用头蹭着谭老大,尾巴高高扬起,鼻子里呼噜呼噜的发出惬意的叫声。
“来生,来生愿你投胎到大户人家一辈子衣食无忧。”谭老大噙着眼泪捂住猫的眼睛嚯的一刀砍在了猫的脖子上。
“喵!!!”猫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已经见了血,猫倒在血泊里,用尽最后力气伸开蹄子去抓自己的主人,仿佛哀求道救救我救救我。
“啊!”谭老大大吼一声挥起带血的镰刀再次砍刀猫的身上。
猫祈求的望着自己的主人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像天上的月牙样安静的卧在血泊里。
谭老大跪在月光下,蛮狠地剥着猫皮,浓烈的腥味招来团团挣食的苍蝇。强烈的饥饿感迫使谭老大急切的撕扯骨头和皮毛间的血肉组织。都说人死时喉咙里若是憋着一口气,尸体就不会腐败魂就不会散,这便成了僵尸。这猫含恨而死,怨念深重,何况削皮挫骨,被深爱的主人亲手杀死,猫魂便游离在这清旷的田野里,成了孤魂野猫精。
渣湾周遭都是茂密的丛林,众人不知此地崇山峻岭,气候恶劣,虽人烟罕至,但是丛林之中却生活着两个族类,渣湾为界,向东为猫族领土,向西便为狗族区域。千百年来,猫族狗族中均划分为两派,一派崇尚与人和谐共处之道称之为“亲人派”;一派则反对与人共生,将人类视为无情的掠食者,这一派称为“斥人派”。譬如猫族两派平日里也是互不来往,成员间不允许私下有任何瓜葛。当然重大议程上为了使两派达成一致,猫族成立了“猫族联合办”,狗族则成立了“狗族共事处”。猫族狗族内政外交均由这两个机构出面处理。
自然谭家的猫是亲人派。
“猫族联合办”和“狗族共事处”每日深夜都会派部下巡逻边界,谭老大杀完猫后剥下的皮却正好居中埋在了边界线上。当夜猫皮便一半一半分别被狗族和猫族带回了部落内。
这边狗族立马召开代表大会,亲人派和斥人派代表收到消息后纷纷急匆匆赶到会场。
“这是猫族的事理应由他们自己处理,我提议归还猫皮,还亡者一个公道。”亲人派代表发表了本派的观点。
“不,猫族近百年来占着自己会上树的本事不断侵占我狗族的疆域,现在天灾人祸,猫族更是嚣张,我看过不了多久渣湾一带也不得安宁。”斥人族代表愤怒的将前蹄杵到会议桌上。
会议的首脑看了看桌上结痂的猫皮,无奈的摇了摇头。
“同胞们,同胞们。”狗族首脑晃了晃脑袋提高语调引起大家注意。
“虽然这猫族事宜不归我等管,但人类实在太无情!这不再是猫族的事,试想今天是亲人派的猫被杀,明天会不会是我狗族哪个成员遇害?”与会代表面面相觑,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言之有理,我看不如让共事处去和湾那头的联合办商讨对策,一来为亡者讨回公道,二来商榷往后应对策略。”亲人派代表如是说道。
听到这里,平时强烈谴责亲人派的斥人族们也纷纷默许了。
猫族收到成员遇害的消息后,命令部下爬到领地内最高的树上,向四周发出暗号召集紧急会议。
联合办内气氛极其紧张,斥人派借机闹事要求统一猫族,所有亲人派必须皈依斥人一族,联合大家复仇人类。亲人派虽然气愤但是考虑到猫与人千百年的感情,很难下一个决定。
“我看亡者为大,被谭家杀害的同胞魂魄还游荡在荒郊野岭,不如先联系狗族共事处要求返还我同胞的皮肉,交由族类丧办行,先请亡灵回家。”联合办话事猫虽廉颇老矣,但是说话掷地有声。
斥人派的龙头老大是一只威猛高大的黑猫,左前的脚踝处裸露着白森森的骨头,由于个头比一般猫要大,加上一双冒凶光的眼睛,使得手下的猫们无一不怕他。
“一命抵一命。”黑猫缓缓站起身子朝会议桌边走去。
“什么?”联合办话事猫不解得问道。
“杀了谭老大!”斥人派老大扭头愤懑得说。
“不妥,不妥。我不会答应,亲人派的众多同胞们也不会答应。”
“这也不妥那也不行,只有人杀猫没有猫杀人,今天轮到亲人派的死,明天是不是该我斥人族的同胞被撵着杀?”
“报,狗族遣使到访。“会议突然被前来报道的看守打断。
“嗯,准访!”话事猫点头致意。
“传丧办行。”话事猫接着吩咐道。
狗族遣使奉上谭家亡猫的残皮,与会的各猫一片哗然。
“我等此次造访贵地,一是归还汝等同胞尸骨,二是共商当下应对策略。”狗族遣使说道。
“有理。先请入座。”话事猫招呼道。
经过一夜的商讨,猫族和狗族终于达成一致,先按兵不动维持现有秩序,虽然斥人族的猫狗强烈不满,但是碍于联合办和共事处的抉择,也只得听命。
谭家老大痛下杀心后,靠清炖的猫汤勉强救活了自己的老婆和儿子。实则对于人来讲,鸡鸭猫狗终究是畜生,人尚可大义灭亲,况且是为了活下去杀了一只猫呢。谭家短暂的为猫悲痛后,生活依旧艰苦的过着在。而谭家杀猫救人的事却迅速的扩张开来,没过多久,挨家挨户便纷纷效仿,陆陆续续的,有猫的杀猫有狗的杀狗。到后来不再是渣湾一个地方如此,附近的村庄也加入了杀猫杀狗的队伍,亲人族的猫狗们几近绝种!
面对惨痛的局势,猫族和狗族终于在月圆之夜站在了渣湾交界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