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这才想起,暗自打定主意,再做了什么好吃的,定不能把方子给他了。都怪自己虑得不全面,没想到这样的大户人家娶亲,门前竟也涌了这么多人。咬牙道:“后日莹姐姐回府,我做一样新的吃食送你,好不好?”
小东西也是个识时务的,当下点了点头,“跟我来。”说罢,便领着黛玉几个从侧门进去,然后又从大门出来,挤在宾客中,也无人注意得到。
月莹的轿子正好到大门前,下面的人齐齐拦了上去,竟是不让花车进门。送亲的那些人不知从哪里抬出几箩筐的铜钱来,一捧一捧地洒向四周,那些小孩子,还有贫穷些的人忙忙上前哄抢。又有人抬出一箩筐的谷子、豆子和果子等物,拿一个系着红花的斗,也向四周抛洒着。
黛玉这才明白,为何今日张府门外聚着这么些人了。只是又有些可惜,怎么不把那些谷子等物直接分与众人呢,也免了那些踩坏了的。
整整一盏茶的时间,东西方撒完,黛玉只听周边有人议论张府的排场,又有说哪一家排场更大的。
东西撒完,那些人自是散开,月莹的花车直接驶进了张府的大门,直接进新房,等晚上再出来拜堂。
黛玉和林涛雪雁三个混在人群中也离开了张府。
黛玉却是有些失望,电视完全是骗人的,新娘压根就不是在府门前下车,也不是立马拜堂。
回到林府,黛玉忙回房换了衣裳。含俏一面伺候黛玉更衣,一面和黛玉说着事:“姑娘,今儿可是又有稀奇事,方才青箩过来和我说,那府里使人送了礼来。”
黛玉心里一愣,便明白过来,却是有些不敢相信,“京里的?”
含俏点了点头,笑道:“可不就是那府里。”
不过一瞬间,黛玉便想到了缘故,也不甚在意,道:“青箩姐姐可有说来的哪些人?在哪里上席?”
含俏道:“只说来了四个女人,没说在哪里吃席,我估摸着是在西厢。”
黛玉没有说话,含俏忽地问:“姑娘可要过去瞧瞧?”
黛玉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又不是正经主子。只是来者是客,又是特地来参加莹姐姐的婚礼,不可怠慢了。晚些你过去替我敬一杯酒也就罢了,只说家里忙,请多担待,旁的不用多说什么。”
说着,便有殷氏的小丫头过来请黛玉,黛玉忙起身跟了过去。
经过了这么多次,雪雁都有些麻木了,也不如先前那般激动,只是叹了一声:“唉,也不知这送的哪一门子的礼。”
可不是么,没发请帖,月莹又与贾府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
姑娘小姐们是在正院偏厅,黛玉进去时。青箩正让几位穿绫着缎的年轻姑娘,看见黛玉进来,笑道:“姑娘可算是来了,老夫人都催了几遍了。”
黛玉笑着,微微一福身,道:“多谢青箩姐姐了。”青箩笑着忙让开了,因真是忙,没时间多说什么,只和屋内的几个姑娘说了一声怠慢转身便离开了。
除了灵枢,黛玉一个也不认识,便是有见过面的,也忘了。只得向几个小姐笑道:“几位姐姐快请坐,我一直不在老家,也不认得,也不知怎么称呼。”
其中一个穿蓝衣鸭蛋形脸的女子忙上前,拉了黛玉的手,笑道:“我比灵枢妹妹大两岁,听说林姑娘与灵枢妹妹同庚,我便添脸叫林姑娘一声妹妹。”说罢,又看了周围七八个姑娘一眼,接着说道:“妹妹不认得我们,我们却都认得妹妹。”说着,把黛玉领到一个粉衣女子面前,道:“这是喻太守家的三姑娘,比你大一岁,我们都叫她蓉妹妹,这位是我的堂妹,比你小一岁;那个是兰台御史王大人家的大姑娘……”
话还未说完,那叫做蓉妹妹的粉衣女子也上前执起黛玉的手,横了蓝衣女子一眼,道:“你倒是伶俐,却独独忘了自家叫什么。”这话半是玩笑,又半含着敌意。
那蓝衣女子却混不在意,闻言“吃吃”笑起来,半晌,忽地上前,半搂着黛玉,道:“也是姐姐糊涂了,我爹爹是这苏州的知府,说来,妹妹也是见过我妈的。”
原先黛玉便觉着这女子的样貌依稀有些熟悉,却叫人颇有些不喜,原来是那周太太的女儿,也难怪。这周姑娘的手放在黛玉腰间,黛玉只觉着如缠了一条蛇在身上,浑身不自在。只是毕竟是客,再不喜,也不好就怎么。正在这时,湘帘高高打起,又进来了一位银红儒衫的姑娘,黛玉喜不自禁,告了一声罪,忙不着痕迹地离了那周姑娘,迎了上去。
不管是在席面上,还是吃酒看戏,这周二姑娘和喻三姑娘似乎有仇似的,凡事都要争个高下,且定是要扯上黛玉。
好容易黛玉扯了个由头躲进了殷氏房里,茶刚上来,便有小丫头进来回说贾府的四个女人说要给姑娘磕头。被人无端地闹了几个时辰,黛玉本就是有些不耐烦了,听见这话,不由地有些厌烦起来,便也没好话,“不见。”至于小丫头怎么回话,黛玉是不必担心的。
第二日,黛玉还是见了那四个女人。有些话,好说不好听,有些事,不得不做。
这回来的既不是周瑞家的也不是林之孝家的那样有脸面的女人,衣着很是华贵,只是显然不是经常穿,有些束手束脚,见着黛玉也略有些拘谨。从她们的话中,黛玉知她们的南京老宅里的人,奉贾母之命前来贺喜。至于贾母如何知道,怎么知道,为何这么做,黛玉只是心中有些猜测,却并不敢确认。
也许,遣这四个女人来,有贺喜的意思,其实也是不想与林家断了来往,知林海待月莹如亲生女儿一般。却不派些有体面的婆子,或是贾琏亲自过来,只怕也有恼恨林海不知会贾府的意思,还有贾府的体面,又是告知林家,他贾府也并不是一定要依靠你林家的意思,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