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心里苦笑，这都多少年过去了，那时候是看着弱。可听水汐说的，黛玉似乎身子极好。只是太妃这么问，明显就是的，若一味与黛玉说好话，只怕反不好。当下心中有了计较，这才开口，道：“还是那一年在皇觉寺见过一面，那时看着倒是柔柔弱弱的。不过，这都过了七八年了，我也再没见过，倒是说不准。”
那面柳氏见问起这话，只是要说左颜的事。若说自家的女儿，从笑儿娇生惯养，又贵为尚书之女，与长安王府也有亲，自是不舍左颜与人为妾。要说左颜若能嫁与水溶做正妃，柳氏还是十分愿意的。后来太妃那话说出来，柳氏也有些动心。若林黛玉是个病秧子，若是没了，自家女儿不就能做正妃。不过从左颜以及水汐还有一些姑娘的口中得知，这林黛玉并不如传说中的那般病病弱弱的，柳氏便有些疑惑了。又想起女儿的话，合情合理，心中便有了七分不愿意了。
听了婆媳两个的话，道：“也是，谁家的小孩子，不都是七灾八难的。她家里门第高，听说林大学士半生也只得这一个女儿，自是娇生惯养，弱些也是常理，慢慢养着，如今大了，只怕就好了。颜儿与汐儿两个也是认识的，听说是身子极好。”
听言，太妃不由有些恼恨，只道这柳氏心大，定是要正妃之位。心中虽不舒坦，面上却不现出来，只笑着说道：“也是，我竟没想到这上头。”说罢，又叹道：“我就这么两个孙子，不心疼他们心疼谁？洺哥儿还好，早早地取了妻，又有了儿子，偏这一个，这般命苦。四丫头没福气，我也不敢再提那话。由着你们做主，我看那丫头也是个好的，偏又出了那档子事。如今他又定了亲，我怎么不喜，只是又怕是个没福气的。”
王妃与柳氏自然忙说道：“太妃的心，自然是好的。”
太妃也不管她们说的，只管自己说叨，“老婆子也不是空穴来风，那一日太后宣我进宫，见了几个小辈。说起这事，那周妃逛御花园时，便与我说了几句。后来我也找了个时机，见了她侄女一面，你们不知道，她那姐夫便是苏州知府，她的话自是可信一些。身子不好只是其一，据说，那孩子还有一双天足，也是为着身子不好的缘故。我虑着，颜儿和汐儿两个还是孩子，懂什么，见着一个投缘的，便说是个好的。依我看，那姑娘只怕是外强中干。”
这话一出来，便是长安王妃，也不由地信了一分。想着，定找个时机，派个太医过去瞧瞧，什么事儿也没了。当下只应付了太妃几句。
被这话说动的，还有柳氏，也抱了与王妃一样的念头。柳氏的计较也不是没有道理，左氏一族本就人丁不旺盛，偏又是些资质平庸之辈，好容易她家老爷有出息，站对了位，自然，多少也仗着有太妃的帮助，才补了这个礼部尚书的缺。这一个家族的人，只靠着自个儿一家。一个儿子资质也有限，虽勤奋，到底不怎么行。只得两个姑娘，偏又没了一个，这一个又出挑，自是想找一户好人家，即使左老爷百年以后，还能扶持一下儿子。
长安王府自是首选，错过了水洺，水溶更是不错，与左颜年纪又更近一些，难得的是人又出挑，小小年纪便有出息。于今见又有机会做正妃，自然心动，当下便奉承了几句，又说：“想来娘娘也是一片好心，不过毕竟只是听人说的，我们也不能全当真，看哪一日得便，请了个太医瞧一瞧，若是好的，自是无事，若真有个什么，也好及时去了根。”
柳氏也是个聪明人，这话也留了余地。
听了柳氏的话，太妃略想了想，也觉着有道理。那林氏女身子不好，不过是一面之言，做不得真。何况，即便是个身子不好的，那也是自家的孙媳，哪里由得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周妃说长道短。却是忘了，自个儿方才不正是在拿周妃的话堵王妃么。
太妃在宫里滚摸爬打这么些年，又有长安王这个做亲王的儿子，自然不是个蠢笨的，而且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她清楚地知道，自家虽是皇子皇孙，而林家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若一味强求，左颜与林氏一同进门，而林氏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闹到皇上面前，皇上也不一定偏向自家。明白这其中的轻重缓急，左颜的事，只怕还得缓一缓。只是左颜这孩子，她是真心的喜欢，怎么也舍不得她嫁到别家。又想，这林氏不管怎么说，总归是水溶钦定的正妃，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考虑，她的身子确实是第一要务。
难得的，婆媳两个竟是想到一块去了。
太妃心中是这么想着，只是王妃的话听进耳里，明明是一样的意思，却总觉着不舒坦，只觉着这媳妇怎么就不知道顺着自个儿呢，便有些着恼，“明儿只洺儿媳妇去便罢了，二丫头定了亲的人，怎么还能到处疯跑？”甩下这句话，便把王妃和柳氏两个遣了出去。
左颜与水汐两个出了门，沿着游廊，逶迤而行，左颜道：“这会子时辰不早了，只怕就要摆中饭了，咱们两个就在这后面的小园子里走走，省得再跑来跑去的。”
水汐点了点头，倒：“嗯，这几日，后面的腊梅开得正好，我们过去看看。”
两个人在园子逛了会子，便在亭子里坐下，一面吃着茶，一面说着些闲话，不由地说起了第二日去林府的事，水汐道：“老祖宗真真是鸡蛋里挑骨头，去了玉如意，却又换上玉璧，这是何苦来？”
左颜叹道：“这世上的人，哪一个没有私心，便是老祖宗，也是有的。”
听言，水汐神色莫辩，咬着嘴唇想了半晌，还是说了出来：“那颜姐姐是不是也有自己的私心呢？”说罢，双眼死死地盯着左颜，因用力，下嘴唇都咬得发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