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日上三杆才醒。
少云在翰林院,现在又不是忙的时候,倒是清闲,与掌院说一声不去也使得。嗯,其实林海也当得了翰林院的家。可怜水溶才睡下,又忙起身往城里赶,万幸没有错过早朝。
不知出了什么事,水溶下了朝并没有过去,只打发了枫林说有事,第二日下了朝过来接自个儿。这一天,玩得也高兴,只是晚上却有些睡不着。不过一个月,已经习惯了水溶在身边,这,是不是习惯成自然呢?
比起长安王府,水溶的郡王府,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可凭是这样,府邸还是大得叫人咂舌。只有水溶与黛玉两位主子,即使黛玉陪嫁了近百人,往这院子里一塞,总还是显得空空荡荡的。秦嬷嬷是水溶黛玉出城那天过来的,与金嬷嬷等人,临时主持着府里的事物。院子里早已换上了林府来的人,哪个院子封了,哪个院子收拾出来,都是早办妥当了的,她过来不过是作个领头人,管束着下人不叫丢了规矩罢了。
几人回城,少云自是护着毓姝和灵枢回了林府,水溶先送了黛玉回府,便送水汐去了。黛玉回到家里,几个丫头便迎了上来,簇拥着去了正院。眼看着就要到中饭时辰,奉了茶,朝阳就问是否摆饭。黛玉想了想,水溶这会子回去,定是要在长安王府用饭了,倒是不必等他,便说:“就我一个吃,把你们的饭也拿来吧,一起吃也香甜些。”
吃罢饭,含俏四个跟着黛玉才回来的丫头便戳窜着黛玉去逛逛,名曰消食。黛玉的兴奋劲也还没过,被她们提起,也想看看这自己可能要住一生的房子,便点头同意了。
逛完回来,坐下才觉着浑身酸软,还想着不睡中觉的,这会子却是由不得自己的,由着含俏几个服侍着睡了。
这一觉好睡,醒来时都是黄昏了,才睁开眼,便瞧见水溶温润如玉的笑颜,“醒了?”这才发现水溶原是半靠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被挪到了里侧。心里莫名地觉着有些委屈,往水溶身边挪了挪,脸蹭着他的袍子,嘟着嘴撒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听到自己的声音,娇得发腻,不禁又有些不好意思,面上发烫。
见黛玉像雪球一般,心中好笑,又格外的暖和,便伸手摸着黛玉的头发,道:“母妃留我吃了中饭,又说了会子话、我赶着回来,你已经睡着了。”
闻着水溶身上的味儿,黛玉越发的依恋,越性半个身子都窝在了水溶怀里,也不说话,只管闭着眼睛。水溶忙身后拉了拉被子,给黛玉搭上,又怕她接着睡觉晚上走了困,便逗着她说话。无非是些昨日做了什么,玩得高兴否,屋子可满意,下午逛了哪些地儿等语。黛玉有回一两句的,也有不言语的,也有叫嚷着水溶烦的,水溶也不恼,只管轻言细语地说些话。被水溶这般缠着,哪里还睡得着,倒是越发的清醒起来,便再躺不住,自跃了起来,也不喊丫头,自越过水溶下了床,脚还没碰着鞋就叫水溶拉着倒在了他怀里,随即便被被子裹住躺到床上,“躺好,我去给你拿衣裳。”
抬眼时,却见水溶已起身往衣架子走去,黛玉不由地抿嘴而笑,倦了倦身子,眼睛围着水溶打转,并不打算叫丫头。
水溶回过身来,见黛玉眼光灼灼地看着自个儿,笑着摇了摇头,到了近前,方笑着说:“这会子起吧,躺久了对身子也不好,晚些也要摆晚饭了,才含俏还说,因是在这府里的第一次团圆饭,厨房里做了一桌酒席。”
接过水溶递过来的衣裳,黛玉一面穿着,一面问道:“你一个回去,母妃可有怪我?”
王妃那里是一早说好了的,哪里还会说什么,分明是要问太妃什么态度,却偏拐个弯。水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待要急一急她,自己先就不忍心了。叹了一口气,道:“母妃说你年纪小,叫我多疼你一些,但凡你有些小性子,也多让着你一些。家里有什么不懂的,使人过去问大嫂子或者她老人家,最后就是叫我们得空时常过去。”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方接着说:“老太太那里,我去磕头时,倒是什么也没说。”
听到“老太太”三个字,黛玉手上也停了一下,闻言,点了点头,只说知道了。
白日睡多了,晚上便有些睡不着,早上也醒得早,水溶才起身,黛玉便醒了,见水溶没叫丫头,自己这会子也再睡不着,便准备起身,水溶看见,忙道:“你这会子起来作什么,再睡会子?”
黛玉摇了摇头,说:“昨儿睡多了,这会子醒了却是不想再睡,”说罢,顿了一下,抬眼了看着水溶,方笑着说:“今儿我伺候你,可好?”
见黛玉精神确实好,便点了点头。套了件交领长袄,黛玉果然拿了衣裳替水溶穿,两人倒也有些默契,虽是第一次,倒也十分顺畅。外屋虽没叫丫头值夜,因水溶上朝,菡萏等人也是轮着早起过来伺候的,不过只是等在外间,里面喊时才进去。今儿轮到寒露和晴风,听见里面的说话声,知是黛玉也起了,两人不由地对视了一眼,又很默契地笑了笑,别开眼,也不说话,静静地各自准备水溶要的东西,想着黛玉只怕也要用,便多预备了一份。
见二人出来,忙上前问好请安,又见黛玉并未穿坐息的衣裳,便知是只伺候水溶了,寒露便问:“奴婢伺候奶奶吧。”
黛玉摇了摇头,示意她拿刷子沾青盐,一面说:“天还早,等会子我还躺会子,没得换来换去的,你们不嫌烦,我自个儿嫌烦。”说罢,又问:“你们两个在这,那粥谁熬?”
寒露递了杯温水给黛玉,见黛玉抿了一口,忙又接过来,把牙刷子递了过去,这才说:“有蓝看着呢,她跟着细雨学了一段,每日里只说没得尽心的时候,倒是便宜了我们。”黛玉笑了笑,便自去耍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