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说让探春和惜春留下,说她们女孩儿家的,整日在家里也是无趣,留在这里玩几日,也能陪黛玉说说话。没有拒客的道理,与她们,黛玉虽无多大的交情,但也不至于厌恶了二人。贾母用意,黛玉也是清楚的,惜春本就是陪衬,自不必忧心,只不知探春如何想,她心高,却不知命是否薄。
至晚,黛玉回到绿园,一路上还在为水溶只送了一面鼓回来而愤愤不平,才进屋,红儿便说:“奶奶,枫林在门外候着呢。”
枫林这会子找来?黛玉心里一喜,面上便有了笑容,“小蹄子,还快请进来。难为他赶了这一路,竟等到这会子,怎么也不早说?”
红儿笑嘻嘻的下去了,没多会子,枫林进来,倒头便跪下磕了三个头,“奴才给奶奶磕头了。”
黛玉忙摆手,“快起来,这么多礼做什么?”说罢,又说:“有什么要紧的事?明儿说也是一样,怎么等到这会子?”
枫林笑嘻嘻的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来,道:“今儿奶奶的寿辰,奴才也是来沾沾奶奶的喜气,”说罢,又说:“二爷交代了,叫奴才要亲手把这东西交给奶奶,不然就揭了奴才的皮。”顿了一下,“奴才歇了一日,并不累。”
含俏机灵的忙递了个荷包给枫林,“这是奶奶赏你的。”
黛玉心里甜得喝了蜜似的,早把早上的事儿忘了,只不好当着枫林的面打开看,便放在了桌上。听言,笑道:“你莫哄我,什么时候见他罚过你。”又想着先前的事,心里不免还是担心,“父王怎么样?你们爷可还好。”
枫林也正了颜色,道:“先时城被围了,却也没有危险,只是日子苦了些,王爷和二爷都没事,就是瘦了些,倒是更精神了。西宁王爷的大军到了后,打了几仗,那些蛮子便退了,又有了粮草,已是养了回来。”
对于枫林的话,黛玉自是不全信,定是水溶交代过的,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但也不甘心,遂虎着脸说道:“别当我好说话,尽拿话蒙我。”枫林只是干笑着连道不敢,黛玉也不逼他,又问些了旁了才叫他下去歇着。
枫林走了,黛玉便忙打开荷包,是一串玛瑙手串,颗颗颜色鲜艳明亮。
第二日,王妃带着韩氏黛玉二人进宫谢恩,太皇太后留了中饭。王妃便陪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妃以及太后说话,便打发黛玉和韩氏去逛御花园。
韩氏想着去看她的表妹云妃,又恐黛玉无处可去,便也邀黛玉,“你不妨和我一起去云妃娘娘那里坐会子?”
黛玉想着她们姊妹难得见一面,定是有些私房话要说,自己哪里好去,便拒绝了,“说来御花园我还没去过呢,大嫂子只管去,不必管我。”
见着御花园里竟有牡丹,各种难得一见的明品竞相开放,黛玉不由地立住脚多看了会子,“想来洛阳的牡丹也不过如此。”
“洛阳的牡丹又怎及得上这御花园里的?”却不是跟来的宫女的声音。
黛玉忙回头,便见跟来的宫女已是跪下,“奴婢给莲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原来是她,黛玉不由地心生同情之心,若不是她的表妹是二王爷的侧妃,她这个原先的太子妃定能顺利地登上后座,如今,虽说享有妃位,却连个封号也无,原来东宫的两个侧妃却已是四夫人中的辰妃与德妃,俱在她之上,也忙道了个万福。
“原来是林王妃,快快请起。”说罢,又问:“世子妃呢?怎么把你一个丢在这了?”说着,似想起什么来,“想来去看云妃妹妹了。”说着话,又侧身拉过一个年轻的女子上前来,“这是北静郡王妃,快过来见礼。”说罢,又对黛玉说:“这是本宫的表妹,吏部侍郎催家的四姑娘。”
那催四姑娘上前柔柔地道了个万福,“王妃万福。”
黛玉忙上前扶起,道:“不必多礼。”
莲妃在一旁问道:“听皇上说了,小世子长得极好,怎么没带进宫来?咱们也好都瞧瞧。”
黛玉微微颔首,道:“这会子天尚冷,风也凉,不敢带出来。”
黛玉说完,方见莲妃面色不大好。黛玉心里一惊:方才可是说错话了?随即想起,莲妃这半生才得了一个儿子,偏又没了,便是感染了风寒去的。想来是那句“天尚冷,风也凉”勾起了往事,心里不好受吧。
那催四姑娘倒是个机灵的,又知道莲妃的事,黛玉还未反应过来,已是开口转移了话题,“娘娘,茶沏好了,”说罢,又邀黛玉,“王妃不如也过去歇歇脚?”
这会子,莲妃已悟过来,也笑道:“看我,这一说话,便把什么都忘了,只怕茶都冷了。”
催四姑娘笑道:“是投了王妃的缘,我陪了娘娘几日,怎么不见娘娘这般?”
莲妃微微倾身在催四姑娘面颊上捏了一下,笑道:“多大的人了,还喝醋呢。”
黛玉自不好拒绝,“四姑娘与娘娘是姊妹,臣妾却是与娘娘初次说话,尽有相让的,四姑娘知书达理,什么不明白?不过是说笑罢了。”
亭子里点心果子是早预备好了的,见黛玉等人才坐下,茶还未上来,便见亭子外面有一个宫女慢声细语的回话,“娘娘,太皇太后那里传中膳,请北静郡王妃过去呢。”
莲妃看了一眼端着盘子过来的宫女,笑道:“看来我这杯茶只能留给自个儿吃了。”
黛玉忙起身笑道:“是臣妾没这个口福,下次便是赶着叫太皇太后骂一顿,也定要吃了娘娘的茶再去。”
黛玉与万寿宫里的宫女走远后,催四姑娘看着黛玉渐渐模糊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她果真是个有福气的。”
莲妃却与方才一般,仍旧是仪态万千,不失皇妃的气度。听言,道:“放心。”只这两个字,再无多的话。
离了皇宫,婆媳两个在车上说着闲话,不知怎么就说到了昨日见的几个姑娘身上,王妃因说:“荣国府的三姑娘倒是个难得的妙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