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等是女眷,自不能得见圣颜。
又过了一刻,黛玉正等得心焦,又怕菜冷了,便见一个小太监进来,正想问:“皇上可是命开宴?”便听那小太监说:“王妃,皇上命您抱了小世子过去给皇上瞧呢。”
黛玉忙看向奶嬷嬷,见忆哥儿吃了奶正睡得香,又看了看屋里的几个人,便指了几个,道:“你们带着忆哥儿随这位公公过去。”
那小太监一听黛玉的话,便知黛玉没听清自个儿的话,忙又说道:“王妃,皇上说都是自家人,倒也不必忌讳,也请王妃过去呢。”
黛玉略感诧异,随即一想,这也没什么,便自奶嬷嬷怀里接过忆哥儿,“我这便随公公过去。”
进入大堂,黛玉也不看上面,抱着忆哥儿便在堂上跪下,“林氏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平身,”黛玉话音才落,便听得一声醇亮的男音,“把你家哥儿抱来给朕瞧瞧。”
嬷嬷忙扶起黛玉,黛玉起身便往两边扫了一眼,果然看见林海与少云看过来,心里便不怎么怕了。待一双明黄色掐牙厚底朝靴出现在眼前时,黛玉便知已是到了,忙停下脚步,一面小心翼翼伸手递了过去,一面说:“吃了奶才睡着,叫醒了又怕他哭闹,请皇上恕罪。”说着,便见一双修长白如玉的手伸过来,知是皇上,黛玉不大安心的递了过去,见他抱稳了,黛玉才敢松手,忙退到一边。
偷眼瞧了瞧,见皇上抱着孩子倒是有模有样的,有些惊奇,便听皇上笑道:“这一屋子的人等着瞧他呢,他倒是睡得好,叫什么名儿?”
黛玉忙说:“还没有名儿,原先便说好了,等二爷取的,结果他还没定下,人就去了凉州,便说等他回来再选一个,臣妾给他取了个小名儿,叫作忆哥儿。”
众人都以为黛玉会顺势请皇上赐名,便是皇上自个儿,其实在问出来后,也有这个打算,心里正想着这一辈是美字辈,正想着哪个字好呢。实没料着黛玉说话这般实诚,倒是有多人扼腕叹息。林海倒是不怎么希望是皇上赐名,可又怕皇上因此恼怒黛玉,心便一直揪着。
黛玉说到一半,方想起这一节来,想着转口,只是还没决定下来,话便说完了,略有些害怕,忙看向上座的人,正撞见一双含笑的眸子,“你倒是实诚,若是别个,只怕早赶着叫朕赐名了,”说罢,便看向下面的林海,“这性子倒是随了林爱卿。”
见皇上似乎是说笑,黛玉也没放在心上,只听得“林”一字,心却忽地提了起来,听到后面,心才慢慢放下。
林海宦海沉浮,知皇上并没有怪罪,便不慌不忙地起身,笑道:“老臣半生只得了她一个女儿,又自小身子骨弱,从小便娇宠惯了,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只是不在意地说:“这样才好。”说罢,便朝林海招了招手,“林爱卿,你也来瞧瞧,这小子真真和他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说罢,又笑道:“他的儿子,咱们倒是占了先。”
林海果然走上前,就着皇上的手探身瞧了瞧,道:“他倒是睡得香甜。”见皇上似有意递给自己,林海忙伸手接住,抱在怀里摇了摇。
那面戴权走到皇上身边低语了会子,便向门外走去。
黛玉正想着是什么事,便听上面皇上说道:“林氏退下吧。”
黛玉忙应了一声,走经林海身边时,稍稍停了一下,“爹,我先下去,等会子给奶嬷嬷便好。”知这时抱走定是不妥,跟来的有瑾嬷嬷郁嬷嬷等人在,黛玉也不大担心。
见林海应了,黛玉这才出去安顿。
在门口便遇见了敏王,“皇上命开宴,里面也传菜吧。”黛玉点头应了,又道了劳累方辞了敏王。
见着王妃,知她着急,忙说:“皇上只是要瞧瞧忆哥儿,”说罢,又说:“前面已经开宴了,这边也上菜吧。”
王妃心里还是有些不明,只见忆哥儿吩咐奶嬷嬷抱去也就罢了,怎么还要黛玉亲自过去,只是这会子哪里有那个闲工夫,王妃想了一回,不得头绪也就丢开了。
“瑾嬷嬷可跟着?”
黛玉点了点头,道:“跟着呢,郁嬷嬷和韩嬷嬷也都在,已经吩咐不让随意沾东西,”说罢,又说:“皇上见着忆哥儿欢喜,便叫抱给各位大人看,只怕得会子才能回来。”
二人一面往里面大厅里走,一面说话,“那么多人,没吓着他吧?”
黛玉颇有些无奈,笑道:“白日睡了一天,也不知他哪里来的那么多瞌睡,皇上抱着逗弄了好一会子,都没醒。”
里面李氏林淋等人瞧见黛玉进来,也问起来,黛玉自是细细说了一遍。给贾府这一桌敬酒时,贾母自也是问起,黛玉少不得又说了一遍。王夫人听见,难免便有些惋惜,“大姑娘该请皇上为哥儿赐名的。”
宝钗也笑着说:“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你倒是白白丢了。”
黛玉看着宝钗,也看不出她心里怎么想,倒真像是在说笑一般。遂也只当她是说笑,道:“嫂子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驽钝,不是皇上说起,我哪里想得到这些。”
贾母也是点头同意,道:“虽没取名,到底沾了皇上的福气,以后定是个有福的,”说罢,又问:“忆哥儿呢?怎么没见?”
黛玉道:“还在前面呢,这会子也该抱回来了。”
贾母似有所悟,道:“还是吩咐个人去催一催,孩子到底还小,外面人多手杂,仔细沾了什么,或是着了风也不好。”
黛玉虽恼恨白天的事,这会子听她说的在理,便有些担忧起来,又想着她到底还是外祖母,虽真真假假,却也有真的时候,话里便透出几分真情来,“那老太太太太们先吃着,我去催催。”
待忆哥儿抱回来,自又是给众位夫人们瞧,多是说好的。
宴罢,歇了一刻钟,便到了时辰,皇上銮驾起,众人自是一番跪送。皇上走后,客人便也陆陆续续告辞而去。李氏与林淋等人也都回去了,黛玉也不敢多留,留水汐时,程太太见这里忙乱,自不放心她留下,便也走了。水凝因许久没见她姨娘,遂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