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言，王妃是越发的满意程家这门亲戚。
几人遂不再说这个，黛玉便问程氏，“婶子过来，可是有事？李姨还在汐妹妹那里？”
程氏点了点头，道：“些许小事，只才在后面听见声音，有些像你的，才出来瞧瞧，”说着，又问王妃，“王妃可要过去瞧瞧，哥儿长得真真喜人，这会子吃了奶正玩呢，晚些只怕又要睡了。”
王妃听言，越发的高兴，连声说去，便起了身，韩氏和黛玉忙上前一左一右扶着。
几人一路说笑着，多是说些家里孩子的趣事，经过园子时，众人正走过一处假山，听得有人言，想着今儿客多，不定是哪家的姑娘奶奶的，众人也没在意，偏那人说话声音大，黛玉这一行人又歇下，更显那声音刺耳，“人都说长安王一门三父子都是痴情种子，怎么如今为了娶催姐姐，人家不答应，还做出这等不耻之事？想来是为自家体面，自说自家好。”
诸人谁不知这话说的便是最近外面的传言，王妃面色霎时便白了，黛玉气得胸口都是疼的，扭头与跟着的含俏打了个眼色，含俏自明白，忙就下去了。
几个程府的丫头俱是尴尬不已，毕竟是客人，说不得骂不得，还赶不得，就是与王妃等人赔罪都不能。其中一个机灵的，忙招呼了一个端茶的丫头一声，那小丫头早吓傻了，几乎没把盘子摔了，见是太太身边得用的大丫头打眼色，她又不是个蠢的，忙转进亭子里，不知说了什么，那边的人立马噤声，几乎还能听见有杯子碰撞的声响。
不过转了个弯，王妃已神色如常，黛玉和韩氏想要劝两句，倒不好开口了。
回到家里，王妃才发作出来，进门便摔了茶碗，吓得丫头们都跪下不敢言语，几个胆小的眼圈都红了，只忍着不敢哭。
韩氏忙上前劝道：“为那些个小人，母妃可别气坏了身子。”
黛玉始终为前几日王妃的提议心中不安，见今儿情形，想着王妃有可能为此直接给水溶纳妾，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竟没有一句的安慰的话，醒过神来，略有些惭愧，见茉莉端了茶进来，忙接过亲手捧给王妃，“母妃喝杯茶消消气，谁让咱们家里有母妃看着，一家子和和顺顺。他们瞧着眼馋，少不得要说两句酸话。”
“是这个理。”韩氏自是应和。
月季早喊了几个小丫头进来打扫干净了。
发作出来，王妃心里方舒坦了一些，听言，面色稍霁，道：“罢了，我就是这样小性的人？”说着，便看向黛玉，“原先我还看着她虽有几分小聪明，到底还本分，如今瞧来，倒是我看走了眼。进了府，只怕更是闹得阖府不得安宁。你是个好的，这次叫你受了委屈，回头叫溶儿替我敬你几杯。”
听言，黛玉心中一喜，忙摆手道：“断乎使不得，难道还叫他替母妃给我陪不是么？”
黛玉自是喜滋滋的，等水溶回来，便忙不迭地把王妃的话转述了。水溶瞧黛玉拿着一叠花样子选，略看了几张，俱都是没见过的，想来是新近描的。旁边几个丫头进进出出拿了布料进来给黛玉瞧，竟是要整缎子裁。知黛玉这是用了十二分的心，不知是何等的精致，只是笑道：“就这几句话，也值得你喜成这样？”说罢，又说：“我上次说的事若是办成了，又当如何？”
黛玉正忙着看花样子，也没听出其中深意，便问：“什么当如何？”
水溶心里便有些酸酸的，拿了黛玉手里的纸，又侧着身子挑起腰间的荷包给黛玉瞧，“你瞧瞧，这一个还是那一年我去凉州前做的，边都毛了。”
黛玉探头一瞧，果然是那一年做的，便有些疑惑，“我吩咐菡萏做了好些，你怎么不戴？这个戴出去，不是叫人笑话？”
水溶知黛玉压根没听清他前面的话，这会子自体察不出来，颇为无奈，遂也不管前言，只捏着黛玉的手心，说：“你细想想，自有了忆哥儿，你可给我做过一个荷包？”
黛玉这才反映过来，原来这是吃醋了，还是吃自家儿子的醋，不由好笑。推开水溶的手，顺便把画册拿了回来，又翻起来，“你也好意思说。”说着，又想起那段时日，先是水溶出征，堪堪一年有余，待回来时，又下江南，偏忆哥儿又年幼，心大半都放在了他身上，多少也有些熟悉了水溶不在身边的生活。因此水溶回来后，黛玉的心也没全收回，自不像从前，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个他，便有些愧疚。想起那一年画了那个花样，忙一页页翻着找。
两朵海棠，相对相望，竟有缠绵之意，忙拿给水溶瞧，“这个怎么样？”水溶冷哼了一声，却是没说话。
联想到方才的话，知水溶这是误会了，忙遣了屋里的丫头，自坐到了水溶的身边，涎着脸笑道：“是前年十一月画的，原本预备着与你做个荷包……”本是一对，那时还想着，若水溶真出了事，便拿这一个给水溶陪葬。
水溶本没气，不过是故意晾着黛玉，好叫黛玉多分些心思到自个儿身上。见黛玉遣退了丫头，心里便有了几分喜色。这会子见黛玉这般，又瞧见册子对开的另一面也有一副花样，倒是与黛玉指着的这一副是一对儿，更是瞧见上面那四句诗，瞬间便明白了黛玉那时的心思。心中一痛，一把保住黛玉，紧紧的搂着，“你总归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往后，再不可有这样的想法。”
见水溶面色有异，黛玉才注意到上面的字，已是追悔不及。由己度人，黛玉自能体会出水溶此刻的心情，那时以为会失去水溶，心里空荡荡的，是何等的难挨，千言万语也难以描述。
“嗯。”
二人相拥着静静坐了会子，方才好些了，水溶便拿起册子细细看了看，“这是一对吧？正好咱们一人一个，只是这诗得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