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的潮湿气味越来越重,逐渐到了让人忍受不了的地步,整个房间就如同一条年久失修的下水道一般。地板上堆得到处都是的生活垃圾,看起来简直不堪入目,很难想象有人能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下去。
然而眼前的这位不知道还能不能称之为人的存在,对这里甘之若饴。
他生来是一个孤独的人,却也不排斥这种孤独。曾经有过其他的选择,也有人试图拉他一把,但依然没法让其做出任何改变。
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不想也不愿脱离这里。
然而像他这样的人注定命运多舛。
对于被人叫做黑老鼠的称呼,他并没有反感,而且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成了这个地底世界的王者,却依然保持着这个蔑称。敢于挑衅他的人都成为了老鼠的食粮,所饲养的上万只黑鼠让整个圈子的人闻风丧胆。
他面无表情,吃着一包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饼干,满是疤纹的脸看起来很是凶恶。
面前不远处有一个看起来很模糊的屏幕,上面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花里胡哨的着装看起来给人很不协调的感觉,具体就是因为行为举止十分的僵硬,仿佛所控制的不像是自己身体。
如果光是这些并不会引起他的兴趣,但眼前这个人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竟然简简单单的从他的地盘带走了近百万,然后……
全部买了炸药。
不过看样子是一个新手,只是盲目的买了炸药,至于其他的什么工具一点都没有需求的样子。这样的货自然而然的会受到他的监控,免得一些没必要的事情发生,比如说把他的地盘炸掉之类的。
真正让他感兴趣的是,这个家伙似乎有前所未有的天赋,竟然真的靠着一些破烂货整出了一个有点意思的货色。
然后在一家不怎么起眼的小公司里面引爆了,巨大的声响几乎直接震爆了整层办公楼的玻璃,却没有造成什么人员伤亡。
就像一个十分恶劣的玩笑。
按理说这些一眼就能看出是某种对于被辞退的报复,但他在其中看到了某些别人没有发现的趣味。
那更像是一场庆祝。
就如同他在三年前将欺压他很多年的老大喂进了老鼠窝,眼睁睁看着他在痛苦中哀嚎,其中报复的肆意并没有多少,更多的是对于自己新生的喜悦。换句话来说,这和过生日吹灭蜡烛没什么区别。
那他接下来想要干什么呢?
或许会给他无聊的生活带来一点乐子,这一点谁也说不定。
整整三年的时间,除掉那个压在自己头上很久的老大后,他可以说已经没有什么追求了,以他的实力能够做到的也只有这些。
空洞乏味,太过让人无趣。
只要那个压着整个安城的男人还在,他就只能过着这样的生活,当然这也没什么不好。
从肮脏的沙发上站了起来,庞大的身型慢慢走到门口的地方,只见外面是一道道纵横交叉的地下管道,难以计数的阴暗生物在其中栖息。而这所有的管道都有一个集中点,也就是黑老鼠所在的地方,一个巨型的天然溶洞,污水在中间的地面积攒出一个个深浅不一的水坑。
在他头顶的位置有数座水塔,中间架起一道道桥梁,上面人来人往,都身穿着黑色的袍子,颇有些邪恶宗教的意思,事实上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中间最大的水塔上,有个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黑袍人,不过他们熟悉已久。
“刚好这期的游戏不是还差了一个吗?有个小家伙挺有意思的,给我把他加进去。”
黑老鼠懒洋洋的说道。
彼此之间的数据都是共享,黑袍人自然知道对方所说的人是谁。
“可以,我会通过渠道邀请他参加,各方面的要求还算是合格。具体时间的话要看他什么时候同意,毕竟我们可不是什么恐怖组织。”
听到他的话,黑老鼠嘴角咧开,说不清是在嘲讽什么。从身上看不出颜色的外套里掏出一包饼干,直接坐在地面一个废弃的油桶上,慢慢的咀嚼。
黑袍人看不清面容,脸上戴着一个黑色的面具,上面没有任何图案花纹,光滑透着隐隐的光泽。
“这一期的游戏至关重要,如果再出现失误的话,你我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具体的游戏流程我尝试了一点点改变,到时候需要你的一些宠物来配合。”
两人简单的交流了一下,黑老鼠便回到自己管道里的居所。
而黑袍人将目光看向了身后排列的玻璃舱,里面有各式各样的人,男女各个年纪不等,都是生活在安城的居民。其中有一个苏生熟悉的人,袁合。
此时这些人都陷入了昏迷当中。
——————
医生打开房间里的吊灯,驱散压抑的黑暗。
“你的症状我了解得差不多,很明显是因为长时间的压抑导致的精神错乱,所谓的另外一个人其实就是你自己,你想要摆脱目前的生活,所以为止幻想出一个肆无忌惮的人格。这也是很多电影里面讲述的人格分裂,当然你目前还没有到这个地步,只是有这个趋势而已。”
苏生睁开眼睛,从躺椅上坐了起来,脸色看起来有些发白。
医生翻开搁置在书桌上的一本专业书籍。
“因为关于精神分裂已经为大众熟知,所以你可能一开始便主观臆断自己出现了这样的症状,哪怕情况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但你还是出现臆想的记忆缺失。这一点在安城发生了不少的病例,其实只要你休息一段时间,这样的情况就会慢慢的消失。”
“精神分裂是一个很危险的事情,并没有像那些电影那样个个神通广大,眨眼间换了一身衣服便无所不能这样的事情只会存在于虚幻的电影小说里,而且真正大多数都会有一种自毁倾向。”
“总而言之,是一个很危险的事情。”
医生说了很多,他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长者,对于这样的病人一直都有很大的耐心。
用丝巾慢慢擦拭有些模糊的眼镜,戴上后翻到最后面的一页,上面是一个看起来很古怪的图案,有点像西方童话中的羊头恶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本医学书籍上会有这样的图案。
似乎注意到苏生的目光,医生笑了笑合上书籍。
“我会给你开一些镇静药物,不过它们并不会起太多的作用,所以你最好还是多出去走走,换一种生活。”
出了诊所,外面的街道有些荒凉。
榆树街位置很偏,几乎看不到太多的人流,这里和苏生居住的公寓有些类似。
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诊所,头顶的招牌有些发黄。
看上去就知道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人来打理,好在旁边的院子里种了一些爬山虎,给这里增添了一点绿色,看上去没有那么荒凉。
这样的地方竟然真的有一家心理诊所,刚来的时候苏生还以为医院里那位医生在忽悠他。
只是,很明显这个地方是不同寻常的,也许就如同故事里讲述的,是某个世外高人隐居的地方。
想到这里苏生不由自己有些自嘲。
看来自己最近是压力太大了,不过现在失了业也能好好放松放松,现在这个情况想再多也没有用处。如果真像医生说的那样也好,身上还有些积蓄,这些年没有什么大的开销,可以尝试换个环境换个生活。
公寓正好快要到期了,昨天房东才通知他,就似乎周围的生活都在催促他,离开这里,前往新的方向。
本来被公司克扣的薪酬不知道为什么也在昨天出人意料的转了过来,甚至还给他发了一封致歉的信息,想到这里苏生不由有些愧疚,自己这段时间做得实在有些问题,公司开除他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发现需要带走的并没有什么,那些锅碗瓢盆堆在一起卖给了收废品的,只剩下几身衣服装在背包里,外加一些杂物。
不过在衣柜的最深处苏生发现了一个惊喜,其实也说不上,那是他刚刚毕业的时候保留的一些书籍,因为保存不当已经不成样子了。不过有一个自己动手做成的沙漏还是挺有意思的,只有小拇指大小,里面装的却不是什么沙子,而是经过他处理过的火药。
也是因为它苏生才想起来自己那时候对化学有很大的兴趣,尤其是火药爆炸的瞬间,尤其深刻,不知道是不是小的时候在某个场景给自己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小沙漏上有一个孔洞,苏生在房间里找了一根绳子绑住,挂在自己脖子上。
就当是一个挺奇异的吊坠。
背着包离开房间,将钥匙还给了房东大婶,也没有给谁道别的意思,毕竟就算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彼此之间也没有熟络,平常的接触都是一些生活上让人躁的琐碎,一直都生分得很。
出了公寓,豁然开朗,竟然无由生出一种脱困而出的感觉。
只是,自己的情况真的如同医生所说的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