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听我说要将她赶出去,什么也顾不得了,只一个劲儿的磕头认错,并放声痛哭起来。
我回头看了看雪雁,看着她头也磕破了,脸也哭花了,心中却没有了丝毫的波澜。
我心中暗暗决定,这次,是我最后一次好好看她了,以后,我与她便分道扬镳了。
“雪雁,你是在挑战我对忘恩负义之人的忍耐极限吗?
还是你觉得可以仗着你自小与我一同长大的情谊在,我就一定会无边无际的纵容你吗?
自我认识你以来,我从未觉得你是这样一个背槽抛粪的人,即使是上一次你背叛了我,我都没有觉得你是这样一个人。
如今看来,真的是我眼瞎了,是我看错人了……
你既然已经做的这么绝了,还有什么脸来乞求我的原谅?
你既然这么信任王夫人,何不如就去她那里好了,我这里,毕竟不是什么龙蛇混杂的地方!”
我的语气中尽显疲惫,对于雪雁,我已经用完了我所有的耐心。
“姑娘!姑娘,你等等,求求你再听我一言。”雪雁跪着过来抓住我的衣角不放。
我低头看了看她,此时的雪雁已经泣不成声、泪流满面了。
我倒要看看,事到如今她还能说出什么话、作出什么幺蛾子来。
只见雪雁浑身瑟瑟发抖,一只手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个丝帕包裹着的东西。
她双手发着抖将丝帕打开,只见当日我送给她留念的那个镯子,静静的躺在手帕里面。
犹记得我小时候,格外爱惜那只手镯,因为这镯子是我从母亲那里讨来的。
那镯子本身是母亲钟爱之物,我见那镯子玉质十分浑厚通透,母亲又日日都戴着。
那时候的我心中了然,母亲已经不久于人世了,故而才向母亲把那她贴身戴着的镯子讨了来,想留作念想。
这些,雪雁都是知道的。
雪雁第一次犯错的时候,我将这只镯子送给她,就是希望她能够回想起曾经母亲救回她的场面,能够及时的迷途知返、回头是岸。
我本以为她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我本以为她能明白这其中的寓意,我本以为她都会懂的……
可是,她没有。
即使她知道自己只是一颗被王夫人利用的棋子,她依然选择了王夫人也不愿意相信我。
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雪雁也许是恨我的,也是恨母亲的。
毕竟,同是父亲的女儿,她的人生却如此不同。
我看着那只镯子,站在原地默默了许久,思绪全然被那只镯子带回了过去。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拿出这劳什子做什么,难不成还指望着它能救你吗。”
我轻轻的拿起了那只镯子,细细的打量着。
“林姑娘,我不求着这镯子能救我,但求姑娘能看在这镯子的份儿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求求你姑娘,不要赶我出去,哪怕让我做最粗最重的活也成,姑娘别赶我出去。”
看来雪雁是将这镯子看做自己的保命符了呢。
只是不想绕来绕去,雪雁还是这句话,这倒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了。
“我还留着你做什么?你的心早已不在我这里了,我还留着你,继续往王夫人那里透露消息吗?
再说了,你既然那么相信王夫人,屡次从我这里套了消息去孝顺她,何不直接去她那里当差,岂不是更好、更得心应手。”
我冷笑着说到。
不想雪雁依然拉扯着我的衣服,不停的重复着那句求我让她留下来的话。
我看着瘫跪在地上丝毫没有尊严可言的雪雁,如此的卑微,如此的低下,不由得火冒三丈起来。
“你给我起来,你这是什么德行?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丫头!?”
我胡乱的拽着雪雁的肩膀,摇晃着她的身子,试图把她拉起来。
可她最终也没有起来。
我看着手中的镯子,想来雪雁定是对这只镯子还抱有一丝希望才如此的。
我心一横,便将那镯子高举起来,使劲儿往地上摔去。
只见镯子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雪雁看着满地破碎残缺的镯子,嘴唇不停的发着抖,眼神也逐渐涣散,整个人一副失了心的样子。
她捡起一块破碎的镯子,泪流不止,嘴里还不停地轻声念叨着“母亲”二字。
“这是我母亲的镯子,姑娘你为什么摔碎我母亲的镯子!这是她唯一留给我的念想了。
殊不知这世界上除了这只镯子,再无一丝一毫母亲的气息了!
你却把它摔碎了……你把它摔碎了!”
雪雁张大嘴,泪如泉涌的坐在地上大哭着,还不断的在地上找寻其余几块镯子的残身,整个人如疯了一般。
“你说什么?你说这镯子是谁的?”我对雪雁刚刚说的话全然不解。
“这镯子,是我母亲的,我清清楚楚的记得,以前母亲带着我流落街头的时候,就一直戴着这只镯子。
即便是到了那样穷途末路的境地,母亲也没有将那镯子卖了。
母亲说,那镯子,是父亲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她舍不得卖……”
雪雁一边哭一边说着。
我心下疑惑,这只镯子,明明是黛玉的母亲贾敏一直戴着的,怎么如今雪雁反而说是父亲送给她母亲的呢?
“母亲告诉我,父亲和她在一起的那个晚上,虽然醉了酒,朦胧中却还叫着母亲的小名儿。
并将这只镯子送与我母亲,与她示爱,母亲生前一直都戴着它,可是,母亲下葬的那一天,我却发现这只镯子不见了。
当时的我,弱小而又卑微,又能过问什么事呢,再者,母亲已去,何必再追究呢。
我本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可是……
可是我竟不知,在这件事的背后,还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后来我进了林府,却又在夫人的手上看见了那只手镯!
我对那只镯子认的再清楚不过了,一眼就认定了那一定是母亲生前戴的那只。
再后来,我又从林宝瑞那里得知了一切,我才知道,分明就是夫人,夺走了我母亲最珍爱的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