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天，又是一天，升起，因排泄而落下，又升起，是欲望。
下降，下降，下降，是分数，是成绩。
我没有胆子再去看那个女孩，也减少了与陈老师的对话，我想着与异性减少接触，至少不会把自己的变化展现地过分明显。
可是，我知道自己已经江河日下，上课的精神，做题的思考，言语的灵巧，自己所具有的能力在悄无声息中因欲望而被逐渐蚕食。
“呵......”
夜里，我望着镜子自己，扭曲的笑。
我想起老姚，想起她，想起陈老师，想起那个在棺材里的老人，想起形形色色的人。父母与妹妹已经睡去，我一个人面对着镜子。
忽的，我捧起面哭了起来，我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张着嘴巴，似乎在呐喊，但没有出声，只是无言的喊叫。
我的手莫名地颤抖着，嘴唇似乎因喊叫的样子而撕扯着自己。
我很想大声喊出来，但深夜里的寂静封住了发音的喉咙，只能静静地喊叫，仿佛自己是个哑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发出轻微的嘲笑声，嘲笑这个软弱，沉溺于色情的家伙。
“败类。”我骂他骂出了声。看着他眼角的泪水，我心里没有怜悯，只是接着低声地咒骂。
这样在镜子前待过许久后，我放过了他，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原谅他的贪欲与软弱。
我走进房间，盖上了被子。
第二天早上，慢慢地睁开眼睛，天很亮，传过了窗帘，我深吸了口气，洗把脸，摇摇头，暂时忘却了昨晚的自己。
但是，我心里明白，这种事不是洗把脸就能拿掉的。
来到客厅，母亲正准备早餐，是炒粉，父亲已经开始吃饭，除了妹妹，我倒是起得最晚。
“起来了？”
“嗯。”
“赶紧吃吧，吃完我送你。”父亲说着。
“嗯。”
“你看看这个。”说着，父亲递过来手机，屏幕上是微信打开的一篇题为“准高二生怎么把握学习先机”，虽然我心里十分厌恶这种消费家长焦虑的文章，但还是耐着性子接了过来，当着他的面看完，从老家回来之后，我懵懵懂懂地能够理解父母的一些行为与话语，减少了与他们争吵的次数，虽然他们没有察觉。
“认真听讲，多问老师。”
“没搞懂的要使劲搞懂，不要留着。”
“少说点闲话，多做点题。”
我没有像以前一样对这些从我有意识开始就存在的语句给予回击，而是无言的接受了。
我坐上了车，同父亲一起去向学校。
望着窗外的风景，我漫无边际地思考着各种事情，不经意间，昨晚的自责感又缠上心头，随之，潜藏的各种记忆像导火索一样一齐燃起，我只觉得不久自己便会像行尸走肉。我一个人撑不下去的，我想，转过头，我看到了正在开车的父亲，这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正专心致志地望着前方。我应该和父母说么？以前父母说过：“爸妈总是为你着想，总会理解你的。”，我时不时应该和父母坦白呢？也许他们能帮到我？我似乎找到了希望。
一天的日常，我没有去看那个女孩，也没有找陈老师聊天，一直待在座位上，我一直思考着，有没有必要和父母说，一想到这，我就头皮发麻，我实在不知道，这对夫妇会对他们儿子已经沉溺了四年的恶心行径作何感想，更不知道自己这番话语倘若讲出是否会遭到攻击，我记起鲁迅先生的名句：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晚自习放学后，我终于做出了决定。
我决定坦白。
决定的那一刻，心情似乎突然畅通，长久压抑在心灵上的石头终于有了松动的契机。
我迈着沉重的步子踏进了家门，我咬着牙，书包似乎有千斤重。我放下书包，没有立刻去做作业，而是先和父母说，请他们到客厅里坐着等一下，我有事情要宣布。父母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来到了客厅的沙发坐下。
我在镜子面前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用水洗了洗脸，擦干，平复好自己的情绪，把要说的话在脑海里过了又过。
我走出厕所，来到父母面前，他们像平常一样坐着。
我深吸一口气，他们觉得奇怪并且好笑，感觉我在准备表演什么魔术。
我把自己xx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毫无保留，说的时候，我感觉到泪在从眼眶里迸，但是我尽力地克制住它，尽力地表现得严肃且认真，尽力地使父母认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与对我的摧残。
我说完了，咽下一大口唾沫，尽全力憋着眼泪，等待着父母的回应。
父母沉默了一会儿，是在组织语言？还是因为震惊而哑口无言？我无从得知。
父亲首先开了口：“你是说，这件事情缠了你四年，你高中成绩不好是因为这个？”
“嗯。”
“那为什么以前你成绩没因为这个下来呢？”
“以前精力还够，但是现在身体越来越差了，精力也不够了。”
“哪天带你到医院去看一下，看要吃什么药。或者我给你搞点东西补补？”母亲说。
我心里一阵苦笑，这件事不是吃东西就能解决的，但我还是点了点头，至少自己说出来了，并且父母也貌似听进去了。
“你以后自己能克制住吗？”父亲问我。
我答不上来。
“以后别再看那些东西，电脑手机少碰，免得你又克制不住。”
“嗯。”我虽然不清楚能不能做到，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了，别想太多，洗洗睡吧，明天还要上学。”母亲说。
我接受了这点好意，去洗脸。
“别想太多”，一句话把我前几日在镜子面前的自我对骂打消了大半，我躺在床上，在关了灯的阴影中长吁了一口气。
后来，我才意识到，这是一个极错误的决定，许久之后发生的事，也使我知道，人与人之间理解的沟壑，有时真的无法跨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