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工厂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工作变得很认真，尽管给她后勤主任的职位是新增的，也没什么实质的权利，但起码工资涨了不少。
她这一忙起来，也不再整天盯着我学习了，对家里也少了抱怨，但奇怪的是，父亲对母亲的态度并没有好转，反而越显得不满。
有一次，父亲他们在家里打牌，有人提起母亲，说母亲能干，从小就聪明，一遇到有学问的人，马上就显示出能力来了。
父亲一边叼着烟，闭着一只眼，双手拿着一副牌九，轻轻的撵开“她那点计量，也就是赶上了。”
也不知道父亲用啥去跟母亲比，一般这种没能力挣钱少的，不该都是特别巴结母亲才对吗？
父亲把牌往桌子上一摔，“又他妈输了！”
今天已经无数次听到父亲这句话了，估计又输了不少，还好现在他们玩的小。
电话突然就响了，我赶紧接了电话，这个声音已经好久没听到了。
“喂，找一下贺飞。”
我听出来是李敏了，却还是问了一句“你是？”
听到那边一阵兴奋的声音“我是李敏啊！”
“你去哪了啊？现在怎么样？”
电话里，她告诉我，她现在也在北京，还跟媛媛见过几次，她过的很好，刚买了新手机就给我打了电话。
李敏现在在一个亲戚那里卖酒，一个月2000包吃住，她自己一个人，除了给奶奶寄点钱回来，自己也能剩下点自己花。
我俩好久没见了，聊起来就没完没了了，听她说话的声音，应该已经从李叔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她还是那么坚强，甚至我都能想象她脸上的微笑，带着自信跟希望。
李敏说等我考上了北京的大学，就可以经常见面了，在外面朋友少，偶尔会找媛媛玩，俩人的关系到也亲近了不少。
她告诉我媛媛挺好的，还说等回家就一起去学校看我。
“我现在可时尚了呢，好几个人追我。”说完她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其实李敏一直就是给人一种惊艳的美，我都不能想象她穿上时尚的衣服，会变得什么样。
晚上，母亲回来，父亲他们几个还没有结束。
母亲也许是最近在厂子里发言权变多了，看到父亲他们竟也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说你们干点啥不行，天天玩钱。”
几个人黑黑一笑，根本不把母亲的话当回事，继续码牌，掷骰子，发牌。
只有父亲，一脸阴沉，他像被母亲羞辱了一样，一言不发，把牌往桌子上一摔。
我瞬间就抓住了这微妙的表情变化，知道母亲再多说一句话，父亲心里的炸弹就要点燃了。
赶紧拉母亲去厨房吃饭。母亲也真没把刚才说的话当回事，甚至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毕竟都已经习惯了。
等到人们都走了之后，一场莫名其妙的架又吵了起来。
开始两个人自己说自己的道理，像是在激烈的辩论，但慢慢的就扯到别的事情上了，声音也变大了。
甚至最后两个人像仇家一样，胀着脸，瞪着眼，随时一场战争就要爆发。
果不其然，父亲先动了手。我就直接站在他们两个中间，用力的推开父亲。
应该是我太过用力，父亲一下子闹的更厉害了，大呼大叫“你就天天教育儿子，天天说我不是人，你怎么不说说你那点破事！”
这句话听父亲说过很多次，但我从来不知道他指的是啥。
没想到，母亲往椅子上一坐，还真开始说了起来。
原来是他们结婚第三年那会的事了，母亲她们班里有人整了个小学聚会。也是杨峰叔叔第一次从部队回来，几个关系好的安排的。
他们都清楚当年杨峰叔叔跟母亲关系好，硬是拉母亲去了，父亲没在家，就把我交给了奶奶带。
父亲知道后还去请客的那人家里找母亲，正好看到母亲跟杨峰叔叔在单独聊天。
从那之后，父亲时不时就提起这件事，也就是父亲说过的母亲养汉！
以母亲的性格，我敢确定她当时肯定不愿去，因为那时候母亲甚至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母亲说她去见杨峰，的确也是好久没见了，老朋友见个面再正常不过了。
母亲一边说着，父亲却早就暴跳如雷了，“你还有脸说，不嫌丢人！”拿起一个椅子就要往母亲身上砸过去，我赶紧一把抓住，把椅子放在了一边。
我用力的抱着父亲，可他气的满脸青筋，使劲往前窜，我几乎被他带起来了。
母亲看这样子，也不想跟父亲吵，就趁着我还能拦住父亲，开门出去了。
一见母亲走了，父亲突然就挣脱了我，几乎是弹出去的，立刻就冲到了门前。
我也一把手拉住他，赶紧死死的挡住门。
气急败坏的父亲，就一拳一拳打在我身上，打了五六拳，可我一动没动，也不觉得疼。
他这样打我还是第一次，不过我倒是不难过，只要他俩别吵别打起来就好了。
父亲拿我没有办法了，就坐在一边喘着粗气。
“爸，你打我没事，我是你儿子。可妈妈是你的老婆啊，你凭什么骂她打她啊？”
“我想打就打，还轮不着你管！你要想走，你也滚！”
我第一次体会到了母亲的那种心情，我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这是父亲对我说的话，母亲一直告诉我，就算是父亲脾气再大，对我也是好的。此时，我真不知道他除了在乎自己，还在乎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