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两位先生所言极是,当今天下犹如老树,表面枝繁叶茂内里其实早已都是蛀洞,一旦有暴风骤雨来临,恐怕是摧枯拉朽不堪一击!”明易哈哈笑道。
“赵老弟”左宗棠亦哈哈一笑,“难得大家投缘,不妨以兄弟相称,我与钱兄同岁都三十多,你张口先生,闭口先生好像我两多老似的!”
“哈哈,恭敬不如从命!”
“难得投缘,本该如此!老弟
说有暴风骤雨来临,难道老弟有什么发现吗?”
“左兄,钱兄,不瞒两位,两广一带的拜上帝会现在恐怕已经是如火如荼,小弟此次从终南山一路南下,最终的目的就是两广!不知左兄钱兄是否愿意同行!”明易从他们两位的经历言行中判定两位对朝廷都是心有不满的,尤其是钱江,对朝廷恐怕是积怨已久。
果然,明易话音刚落,钱江马上接口道:“我愿意同往,不知左兄意下如何?”
“既然你们都想去看看,那我就舍命陪君子吧!”
“好,太好了,那我们准备一下,明天就出发!”
次日,明易带着书童与左宗棠钱江一行四人一同骑马上路,沿着湘粤驿道向南而行,湘粤驿道始建于秦朝,秦始皇统一全国后,派大军五十万远征南越(后来秦朝二世而亡,被汉高祖刘邦轻易攻破潼关,秦都咸阳不战而降,就是因为远征南越的五十万大军未能回援),其中人数为十余万的一部由湖南开往广东,湘粤驿道正是这十余万大军硬踩出来后修建成路的。一路上驿道逶迤,风景秀丽,晓行夜宿,不知不觉中已来到永州附近。路上忽然多了许多行人,大都手提行李或肩挑担子携老扶幼,看起来像逃难之人。
前面不远有个驿亭,四人于是商量到前面驿亭先休息一下,顺便向行人打听一下情况。
来到驿亭,只见左右两墙上写着一副长联:
“今日之东,明日之西,青山叠叠,绿水悠悠,走不尽楚粤南岭,填不满心潭欲壑,力兮项羽,智兮曹操,乌江赤壁空烦恼,忙什么,请君静坐片时,把寸心想后思前,得安闲处且安闲,莫放春秋佳日过;
这条路来,那条路去,风尘扰扰,驿路迢迢,带不去白璧黄金,留不住朱颜皓齿,富若石崇,贵若杨素,绿珠红拂终成梦,恨怎的,劝汝解下几文,沽一壶猜三度四,遇畅饮时姑畅饮,最难风雨故人来。”上联劝人善待自己,下联劝人珍惜友情,联语飘逸豁达,每人随着自己不同的阅历读来如人饮水都有不同的感受,冷暖自知。
亭里有数排简易的长凳,三三两两都坐满了行人,明易问其中一位老者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老者告知前面永州发生了瑶民之乱,前锋领头的是一女子,后面一片黑压压的手拿武器的瑶民,三年前永州刚刚发生过赵金龙的瑶民之乱,当时赵金龙攻城略地,连下州县,声势浩大。
这些当官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知府府丞早就跑了,现在城里就一守备在主事,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
永州是全国瑶族人口最多的县,被誉为“神州瑶都”。瑶族是永州一个古老的世居民族,永州境内瑶族人口达数十万,约占全国瑶族总人口的四分之一以上。瑶族的祖居地和瑶文化的发源地正是在永州江永的千家峒。
瑶族是九黎的一支,有清一代,满汉官员都歧视压迫瑶族甚重,瑶族人民的反抗斗争接二连三,持续不断。顺治、康熙年间,广东的韶州、连阳、连南,广西的富川、恭城,湖南的永州兴宁,先后燃起了斗争的烈火。尤其是永州,道光年间赵金龙领导的瑶民起义,蓝正樽领导的瑶民起义,雷再浩领导的瑶民起义都是发生在永州。
四人了解到情况后,商量下一步如何走,正商量间,后头一阵骚动,路上的难民纷纷散开,抬眼一望,原来是来了一队人马,像是清军的援兵。
等这队人马走近一瞧,原来是地方的团练,看样子不下千人。清代团练起源于嘉庆年间暴发的白莲教起义之时,当时正规军八旗、绿营严重腐化,扰民有余,不足以御敌平叛,战斗力低下,有大臣龚景瀚上《坚壁清野并招抚议》,建议设置团练乡勇,令地方绅士训练乡勇,清查保甲,坚壁清野,既可以地方自保,又能协助官军,办团经费均来自民间,且由练总练长掌握。团练制度在白莲教起义时发挥了重大作用,所以有些地方一直保存了下来。
“左宗棠左兄”忽然团练里有一领头模样的人骑着高头大马大喊道。
左宗棠闻声仔细一看,“江忠源!江兄,你不在邵阳新宁怎么会在这里!”
“数年前雷再浩领头的瑶民起义就是本官率团丁配合八旗绿营剿灭的,数日前上头得闻瑶民又生变乱,就派本官前来相助平叛!”江忠源回道。
江忠源,湖南新宁人,与左宗棠同年出生,并且也同是举人出身,六七年前开始在籍办团练,对兵士灌输忠孝礼义,教兵法技击,颇有战斗力,曾率团丁配合清军镇压雷再浩瑶民之变,朝廷封赏正七品衔,仍掌新宁团练,但团练规模扩充至四营2000人,比之前多了一倍。
“你手下多少人马,瑶民多少人马,有胜算吗?”
“手下团丁共有四营,留一营地方自保,带出来三营1500人。至于瑶民多少要看过才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左兄一向熟读兵法,天文地理无所不通,不知左兄可否助一臂之力?”
“这个嘛”,左宗棠望向钱江,钱江沉吟不语,左宗棠知他心事是对朝廷失望已久,不愿为朝廷效力,当下哈哈笑道:“我等熟读兵书所谓何事?不就是以待今日吗!走,大家一起去!”
钱江内心虽不愿,但碍于左宗棠的面子,而团总又是左宗棠的熟人朋友,只好点点头,于是数人一起跟着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