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苏医生已经接受到她传递的消息后,姜书筠知道自己必须要制造混乱,帮助苏医生趁乱逃走。她假装被弄疼,“嘤咛”了一声后,猛地坐了起来,完全睁开眼睛的她看清了周遭白恻恻的陌生环境,带着自己本来的情绪惊慌失措地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要对我做什么?全都走开……本来只是随机应变,但说到最后却是她自己真实的感受,这个陌生的时代,陌生的世界真得让她有些恐慌。
“这位女士,你不要害怕,也不要激动,您腹部的伤口还在流血,不论怎样,先让我们为您止血。”见多识广的李护士长马上感觉出眼前的女士大概是第一次来医院,估计也是第一次见到手术室有些害怕。
不明就里的苏医生只觉得他这位同志演技非常好,他吩咐陈护士去拿件干衣服,又示意宁护士跟李护士长一起安抚姜书筠,他自己则跟护士长眼神交流了一会儿,李护士长明白苏医生的意思,这位女士大概比较保守,定然不会接受男医生近身,这又是顾九爷送来的人得好生照顾着。
这样想着,李护士长便冲苏医生点了点头,苏医生快速走出手术室去换楚医生。
姜书筠虽然看到苏医生离开了手术室,但心中的危机感仍然没有减退,她还得演下去。
等到楚雨婷进到手术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一个头发散乱浑身湿淋淋的女子拿着簪子尖侧对着几个护士,她明明小腹在流着血,可眼神中的坚毅和全身的防备却让人不得近身。
“你好,女士,你的伤口必须要快速处理,否则失血过多你会休克,很可能会死。我叫楚雨婷,是这家医院的外科医生,你看我是否能替你看看呢?”
姜书筠听到如此悦耳动听的声音心情渐渐平缓,她也的确感觉随着血液的流失,她整个人越来越虚弱。她的头越发昏沉,也许过不了多久真会休克。尽管这个世界对她而言太过陌生,可是她才活过来,并不想这么快就死。
况且,苏医生现在应该在离开的途中了,她应该顺势软下来,让医生给她疗伤。
李护士长看到姜书筠慢慢放下簪子,立刻配合楚医生一起检查她的伤口,姜书筠腹部的那几道口子不是太深,但很长,却也幸亏避开了要害。楚医生示意护士替姜书筠打麻醉针,本来看到麻醉针针头就有些害怕的姜书筠,这时候听到了几声熟悉的声音,她能肯定那是叛徒方平的声音。
这么快,方平就杀到了,她必须要为苏医生多争取一些时间,这样想着,刚刚安静下来的姜书筠又开始闹腾起来,她大声喊道:“我不要打麻醉针,我死也不要打!”
李护士长看到眼前的女士又拿出了簪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身上有那么些簪子钗子,她刚都收起来了5个,这还能拿出来。
“我不要打针,你们把针拿走……”姜书筠将簪子的尖头对着自己周围一片乱扫,想要近她身的楚医生差点儿被划到后,就没有护士敢上前来抢她的簪子了。如此,姜书筠顺利走到了手术室的门口,这时候她大声呼喊的词也变成了“你们不要跟过来……”
正当姜书筠准备推门出去制造更大的混乱时,手术室的门被人推开了,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人从后面夺了手中的簪子,抱在了怀中。
“医生,立刻给她麻醉,缝针。”在医院碰到熟人处理了事情的顾竹彦刚赶过来就在手术室门口听到了姜书筠的嚷嚷。
“我不要打麻醉针!直接缝就好!”被人挟制住的姜书筠脾气弱了些,口气依然生硬。
“医生,不用管她。”顾竹彦对姜书筠的反对充耳不闻。
“我说了,我不打麻醉针,楚雨婷,你要是把针拿过来,我就咬舌自尽。”
听到姜书筠这么强硬的反抗,顾竹彦退了一步轻声问了句:“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除了华佗先生的麻沸散,我对什么麻醉剂都不相信,姜书筠在心中腹诽道。
“医生,麻烦直接替她缝针。”顾竹彦说完,就出了手术室,刚才是实在没办法,但他也是知道非礼勿视的。
“这位女士,直接缝针可是非常痛的,你能保证我缝的时候能忍住不乱动吗?”楚雨婷一边准备一边开口问道。
本来姜书筠只想回答一句“自然”,但是听到方平的声音离这里越来越近,她便大声道:“当年关公关二爷刮骨疗毒还能面不改色地跟别人下棋,我白流苏只是不打麻醉缝个针而已,又有什么呢?别说不动了,我一会儿要是皱一下眉我都不姓白。”
外面等着的顾竹彦听到姜书筠的话轻轻笑了笑,杀到广慈医院没找到苏医生的方平听到白流苏三个字时立刻带人冲了过来,没成想却看到了守在门口的顾九爷。
上海滩顾九爷的名号甚至可以和“小春申”杜爷相媲美,想要搞清手术室里的人究竟是谁的方平一时间骑虎难下。
顾竹彦看到方平却是率先招呼道:“哪阵风把方探长吹到这儿来了?”
“九爷好,我今天得到确切消息大上海舞厅的头牌白玫瑰和这广慈医院的苏正康医生都是共匪,特来此抓捕。刚刚听到白流苏这个名字,就朝这赶来了。”
“难不成这白玫瑰还有一个名字叫白流苏吗?”
“九爷当真是聪明人,的确如此。”
“原来如此,人有同名,方探长赶紧移步别处去抓人吧,晚了怕是要无功而返了。我这位朋友白流苏小姐绝对不是你要找的白玫瑰。”
“九爷既然如此说了,方某就告辞了,改日再登门向九爷讨教棋艺。”
“到时竹彦一定恭候方探长大驾。”
方平朝顾竹彦鞠了个躬,带着人到楼上搜捕。
他本身还想着神不知鬼不觉地与苏正康接头,套到更多的消息后再将苏正康杀了找人扮成苏正康的模样去南京就说是他叛变了。没想到他留在广慈医院盯着苏正康的人刚才忽然给他打电话说苏正康不见了,他立刻带着人过来搜捕,却还是没抓到苏正康。
好在他派去别处的人抓到了其余五个共匪,否则还真难以跟上峰交代。
姜书筠这一边,本来几个小护士都觉得姜书筠是个疯子,但是看到楚医生为她缝针时,她的确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一动不动,不禁又有些佩服这样坚毅的姑娘。
除了在消毒和第一针的时候,姜书筠咬了咬牙,强忍住微微皱起的眉头继续向上走的趋势,其余当真面不改色。李护士长忽然想到这般坚强的女子难不成真是共党分子,她一到,苏医生便走了,若是她刚才的一切表现都是故意制造混乱方便苏医生趁乱逃走也说得过去。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顾九爷出手护住的人全上海滩怕是也没人能害的了。
楚医生替姜书筠缝合好伤口,又处理了其它伤口,然后示意陈护士帮姜书筠换上九爷送过来的衣服,之前苏医生示意陈护士拿的干衣服就被晾在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