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元年二月四日,孙承宗正式离京前往陕西任巡抚。
临行前,朱由校加孙承宗太子太保,赐莽玉、银币,以示隆礼。并下发饷银三十万两,粮食二十万石。如此一来,可保孙承宗远离朝堂,不受朝廷党争之祸,也算是报答他一心一意对大明的忠心。
天启元年一月二十五日,大雪暂停,地上铺满了前几天留下的积雪,整座城市被纯白雪覆盖。辽阳城内炊烟袅袅,居住在内城百姓们像往常一样安居乐业,街道与以前差不多,各做各的生意,只不过没有以往热闹,其中还略带一点悲凉感。
两个头戴乌纱帽,身着红色官袍,披上厚实的外套的年老官员在随从兵卒的陪伴下,登上辽阳城头,视察城防。
袁可立任辽东经略,接过熊庭弼的担子,一到辽阳便立即整顿辽东军务,严格训练士兵,加强辽东主要城池的城防。
同时整饬吏治,这时候他发挥了当年处理冤假错案时的作风,以霹雳手段,清除一大批贪污腐败的文武官员,在骆养性的锦衣卫的配合下,把粮饷发放到每一个将兵手里;任用尤世功,贺世贤等良将。
任用严打商人囤积居奇,高价倒卖粮食,由此辽东粮价有所下降。
袁可立一系列积极措施获得了辽东军民的拥护与爱戴。
袁应泰作为二把手,辅助袁可立实施,而且还建设防御工事,安置汉蒙流民,雇佣他们为建设高墙,营房和用水泥铺设道路。
二袁因辽东短缺粮食,请求朝廷拨发足够的粮食,在得到朝廷拨发的一百万石粮食(大米、番薯和土豆等)和七十万两白银以后,辽东的粮食危机得到明显缓解,但与此同时,因受旱灾影响,各地涌入沈阳辽阳等大中城池的各族民众也随之增多,不光有汉人,蒙古人,甚至还有部分朝鲜人,女真人。
望着城内城外人山人海的百姓正热火朝天地加固城墙,袁应泰站立在城垛口边上,转过身对着袁可立笑着说道:“幸亏袁经略雷霆手段及时扭转辽东颓势,打退东虏数次进攻,未使东虏获得半座城池,大振我军士气,也稳定了辽东人心。”
袁可立拱手回答道:“巡抚对某谬赞了,好在陛下对辽东大力支持,派足了粮饷,并给予某便宜行事的权力,同时某顶住了朝廷的舆论压力,否则某即便有孙猴子的能耐,也无法晚会局势。”
随后袁应泰又不解地问道:“为何不趁势立即进攻东虏,收复抚顺、清河等失地?”
袁可立耐心解释:“切勿小觑东虏,之前萨尔浒之战失利正是因为朝廷和主官急于求成,准备不足,而东虏合兵一处全力攻打,致使多路联军被击溃,损失惨重。
况且,陛下在某离京前曾嘱咐暂时采取守势。先固坚城,修兵甲,练精兵,兵法有云:不可胜者,守也。
虏精于野战、骑射,却不擅于攻城作战,只要我军依城全力防守,且内无叛徒,绝不会被轻易攻破。
若急于进击,必定重蹈萨尔浒之覆辙。依某的看法,最快也要在下半年才能够收复失地。”
袁应泰带有一丝忧虑道:“就怕到时候,那些言官借吾等一直守而不战,弹劾吾等怯敌。
上一任辽东经略熊飞白因主守不攻,而被弹劾下台。”
“何俱言官,吾等坐得直行得正,陛下信赖某,赠尚方剑某,全权负责辽东军务,那些言官不懂军事,就任由他们说吧!”
正当两人谈话时,忽然有一名锦衣卫百户过来。
“卑职拜见经略、巡抚大人。”
行完礼后,立即说道:“锦衣卫指挥佥事骆大人有密事相告,特命卑职前来。”
袁可立迟疑了一下,觉得有些奇怪,之前与骆养性在正式会议上有过一两次接触,但是都是讨论情报搜集、抓内奸的事情,这次私下找他们,不知到底为何?
很快就回应道:“好,带吾等前去。”
在辽阳城的官衙内,里面摆放了三五个炉子,烧着产自京城西山煤矿的蜂窝煤,使得室内温暖如春。
一旁的侍从给袁可立、袁应泰二人分别换下外套,缓缓进入室内。
锦衣卫指挥佥事骆养性已等候多时,见二人过来,便立即拿出皇帝交给他的一封信。
看完信上的内容,袁可立惊讶说道:“陛下要御驾亲征,还要吾等弃守虎皮驿、奉集堡等地,坚守城池。”
“二位大人切勿慌张,且听卑职细细道来。”骆养性于是就向他们解释原因。
皇帝指明建奴的目标在于攻陷沈阳和辽阳,继而震慑并占领整个辽东,要他们坚守沈、辽两座重镇,军民撤离虎皮驿,奉集堡等沈辽周边地区,聚集城内,坚壁清野,不使奴酋就近获取人口与物资。
集结兵力于沈阳辽阳,并且皇帝将以身为饵,御驾亲征,亲自前往沈阳,以诱使建奴攻击辽阳。
“这不行,天子乃国家之根本,身份尊贵,区区建奴,岂可使陛下御驾亲征。
再者,切勿忘记当年英宗之事,御驾亲征有太多未知,搞不好会重现当年之祸。”袁可立坚决表示不赞同,认为天子刚刚登基,就去打仗,一个不留神就向明英宗被敌人抓住,还有就是,大明军队战力堪忧,非一时可以解决的。那就又要来一次动摇国本,经过好多次的宫廷斗争,大明可折腾不起了。
袁应泰也同时反对皇帝御驾亲征。
“经略、巡抚不必担心,此次陛下带来上万京营精兵和四川四千白杆兵,以及戚金的三千戚家军。
且装备坚硬无比的兵器、甲胄,京营已配备精良火器。”
接着又说道:“在下之前带来的火器及甲胄,二位也已亲眼所见,陛下告诉我,不用害怕建奴,在陛下的强军目前,任何敌人都是纸老虎。”
袁可立和袁应泰早些日子确实见识过陛下从仙人处得来的甲胄和那叫“米尼枪”的火器,的确十分犀利。
听完骆养性的解释,二人终于放下了心,不一再反对,而且对辽东战事更有信心。
于是,二袁便按照皇帝的指示进行战略转移,把小城堡的军队和百姓撤离到沈辽等较大城池内,优先保护汉民,其余外族则安置在城外。同时,控制人口流动,对城内进出人员层层排查,严防有奸细混入城内;而骆养性秘密搜查与建奴私通之人,而且已经抓了一百多个奸细。
另一边,奴儿哈赤自今年年初,与诸贝勒和各台吉进行隆重的盟誓,统一思想后,近一个月内连续派出多路兵马骚扰劫掠辽东边境,遭遇当地顽强抵抗,结果经常是无果而终,攻不进去,细作进去就没回应了。
赫图阿拉的议事厅内。
三贝勒莽古尔泰一边气急败坏骂道:“没想到新来的辽东经略袁可立真难对付,跟熊蛮子一副德行,老躲在城内不出来,当缩头乌龟。”
李永芳也在一旁气愤道:“当前辽东各城有官军、锦衣卫严加排查出入城池的人,连被买通的明军军官也被发现了。”
黄抬机也忍不住开始抱怨:“袁可立、袁应泰二人不断加固城防,我军难以攻城。
聚拢蒙古人的同时,又不让其入城,而是安置在城外,使大金细作难以潜入城内。”
面对当前既攻占不了,又无法诱使明军出城野战的“困境”,那一座座坚城挡在面前,难以攻克,众人一筹莫展。
“暂缓袭扰,待大军休整几日再进攻,密切关注明军动向,想办法继续派细作混入城内。”
奴儿哈赤终于决定先停一下再做打算,看看明军下一步如何。
过了七天,据斥候来报,虎皮驿、奉集堡两地似乎已经没人了,其余辽东各地小城堡的明军和百姓也逐渐撤出,不断向比较大的城池集结。
这些消息让奴儿哈赤等人大喜过望,立即动身前去查看情况。
万马奔腾,旌旗蔽空。老奴率领其他七旗赶到奉集堡,这时镶蓝旗旗主二贝勒阿敏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亲自下马迎接。
听阿敏的描述,奉集堡等地的明国军民在几天前就趁着夜晚偷偷溜走了,不但人走了,还把各类物资都给全部带走了,明显是要坚壁清野,目前为止,在那些比较大的城池周围也已经抢不了粮食等重要物资了。
他们来到奉集堡内的官衙,奴儿哈赤面露难色道:“为何明国人要这么急的离开,之前不是说要进攻抚顺、清河,收复失地吗?真是令人看不懂。”
朱由校之前特意放出风去,让建奴以为朝廷准备收复失地,用以迷惑建奴,导致老奴信以为真,特地加强了抚顺,清河的部署。
不少人见自己得到一座座空城,什么好东西都没有,不禁大骂明狗。
阿敏一旁劝说老奴:“大汗勿需担忧明军阴谋诡计,既然明军主动让出这些城堡,说明明国已经怕了咱们,可进一步谋取沈阳等城池。”
老奴点点头,但仍然觉得有蹊跷,这是他几十年以来养成的谨慎风格。
对李永芳说道:“继续探查明军动静,通过明国商人探听、收集明国京城的消息。”
李永芳对他的岳父奴儿哈赤应道:“嗻!”
而后,奴儿哈赤带着人马回到“都城”赫图阿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