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着哭湿的枕头。摇头自嘲,跟他妈真事似的。
外面依然漆黑,我打开灯。
在床头边是昨天整理好的族谱。
我精神一阵恍惚,似真似幻。不自觉的将其拿在手上。
轻轻的解开绳子,将族谱打开。
最上端的名字让我目瞪口呆。
曾祖父:范明玉,曾祖母范何氏。
我回想着刚才的梦,他依然清晰的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按照常理来讲,很少有梦能让人醒来还能记的如此清晰。我甚至开始怀疑他的真实性。
老祖的名字一字不差,祖母虽然没有名字,可是一个何字不正是跟荷同音吗。那是不是说族谱中真的会有祖父的信呢。
我有点跃跃欲试了。
跳下地,看着东屋的门,老爹老妈还在熟睡。放心的我又将门关上。
找到了笔盒,拿出了小刀,轻轻的在族谱的背面开了一个小口子。
挑了一下,果然有一张薄如禅翅的纸翘了起来。
我微微的用力,将它拉了出来。
摊开也就是两张A4大小。
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子,虽然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字迹依然清晰。
我终于看到了老祖写的字是什么样。
他的字笔法精妙,行笔潇洒飘逸,笔势委婉含蓄,有如行云流水,无论横竖点撇钩折捺,真可说极尽用笔使锋之妙。
愿不当老祖看到自己字的时候暴跳如雷。
我读着老祖的书信,怅然泪下。
新寒:
百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老祖引用了苏轼的词,第一个字将“十”改成了“百”。
可字里行间还是能感受到老祖对祖母深深的思念。
我甚至能看到老祖一个人在池边孤独的背景,那可怜的眼神呆呆的望着池中荷花的样子。
真情郁勃,句句沉痛。
有声当彻天,有泪当彻泉。
最后老祖又用了一首苏轼的词结尾。
唯有同穴,尚蹈此言,呜呼哀哉。
我小心的将信叠整齐,放在了床下的盒子里,那盒子里都是我的珍藏,我想它放在哪里一定没人动,也一定会安全。
我知道祖母的名字了--何新寒。
玉霜冰雪傲立寒。
老祖一直说我不懂,我真的不懂,突然间我想我应该找个女朋友了。
擦掉眼角的泪水,我抬起头。
“啊!”我肆无忌惮的狂吼。“妈呀。你啥时候来的。”
“咋的了?”老妈担心的问。
我摇着头:“没事,刚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爷爷了。”
老妈疑惑的皱着眉头:“你爷爷?你爷爷死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啊!”我傻眼了,是这样的吗。我也不知道,随便说说而已。
“是啊,也马上过年了,说不定你爷爷要钱来了,等明天你多烧点钱给他。”
看着老妈转身走了,我长吁了口气,这样也行。
既然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我是不是要出去练剑呢。
我打开窗帘,看着蒙蒙亮的天空,说做就做。
穿好衣服,我推开门,走了出去。
老妈也正好走出来:“这么早你干什么去,不在睡一会吗?”
“不了,我锻炼一下。”
“有病啊,大冷的天,锻什么炼,还不如学习一会呢。”
我执意要出去,老妈也没拦着,不过她看到我出去了,又转身回屋。
“老范,你儿子都起来了,你还不起。天天跟猪较劲,赶紧起来。跟你儿子锻炼去。”
背后传来老爹的吼叫,我摇头苦笑,这么多年习惯了。
我们家在农村,小院子不算太大,占地也就是一亩多点吧。
三间的瓦房盖了有些年头了。东面是厢房,主要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中间就是院子了。
我找了一根树枝,一米多长。
起手式,魁字诀。
我手持树枝,仿佛手中有剑。
也许是错觉,我的剑式有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孤傲气质。
魁,大也,首也。
树枝在我的手里大有气吞山河的味道。
连环十剑,树枝在我的手中仿佛有了灵性,忽而往左,忽而往右,忽而往上,忽而往下。
在别人的眼里我有可能像是杂耍,可在我的心中,每一招每一式都有板有眼,有迹可循。
正所谓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
老爹就是其中的一位。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穿好了衣服,带着狗皮帽子站在我的身后。
我一个没注意被老爹踹了一脚。
好不容易才找到点感觉,被这一脚踹没了。
我幽怨的看着老爹。
他板着脸背着手训斥道:“挺大的小伙子了,还乱耍,你妈刚才说你疯了我还不信。行了,别拿着木头棍子乱来了,你还以为是你小时候,走,跟我出去溜达。”
“我没有。”我无力的反驳,跟他也说不明白。算了,陪你走一圈吧。
刚我才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会应该是六七岁的样子吧,电视台正播出水浒传。尤其是主题曲真的特别的好听。
“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啊,风风火火闯九州啊。”
看到那么多的梁山好汉,我便也将自己当成了好汉。
没事就拿着棍子在院子中胡乱的耍,一边耍一边唱着好汉歌。
有时候将木棍在地上拖行,如同鲁智深的禅杖。有时候高高的跃起,将木棍狠狠的拍击在地上,如同武松血溅鸳鸯楼,又或者将木棍骑在裤裆下,双拳紧握不断的捶打,虚空假装喝着三碗不过岗,自己摇摇晃晃的,颇有武松打虎的味道。
老爹一说,我还真是跟那会一般无疑。
“老爹,你不懂,我没有那么幼稚。”
“你也老大不小的了,眼看着就要高考,你准备考多少分,你看看张小宝,人家考到云南大学去了,说现在是研究生了,自己都不用花一分钱,你再看看.....”
完了,我发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不该陪他出来遛弯,大过年的也不让人好过,天天的给我上政治课,这不又开始唠叨起来了。
现在啊都是什么家小谁要吃香,就跟我不是你亲儿子似的,你儿子学习是不好,可你儿子现在有别人没有的本事。
他们会舞剑吗?他们有会功法吗?
我一个劲的点头:“恩,是,好,我知道了。”
老爹看我敷衍的样子,又说了一句话:“你也这么大了。说你也不愿意听,总之父母都是为你好,你别当耳旁风,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反正以后你自己的路你自己选,以后别后悔就行了。”
看着突然加快的老爹,我望着他略显佝偻的背,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你真是不争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