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凯转身离去,伽罗走入了房中,他朝段北辰行了一礼说道:“多谢,段北辰兄出手相救。”
段北辰坐在桌前给伽罗倒了一杯茶,说道:“若你那日不在道观救下我和李莫,我怕是现在也来不到红叶寺。应该是我谢谢你才是。”
伽罗接过段北辰递过的茶,他小酌了一口说道:“这茶可真苦,我听说,长安的酒很好喝,倒是未曾喝过,等第三道大试过了,我们一道去喝酒可好?”
段北辰知道天竺僧人和大唐僧人不同,所要遵从的佛门戒律更是不同。不过,他仍旧是诧异的看了伽罗一眼,伽罗将双手合十微笑道:“我们珈蓝寺是不戒荤酒的,只要诚心侍佛便可。”
段北辰脸上多了几分佩服之意,他一口气喝掉了茶碗的水,极为高兴的说道:“好,等第三道大试过后,我便请你去长安最好的酒馆喝酒。”
伽罗开心的笑了。段北辰拍着他的肩膀,又给伽罗倒了一杯茶。伽罗也学着段北辰的样子一饮而尽,却不料段北辰却是捂着肚子笑了。
伽罗好奇的问道:“段北辰兄有什么好笑的?”
段北辰用手指向了伽罗的嘴边,伽罗脸微微一红,便是伸出舌头舔掉了嘴角的茶渍,而他心中却是极为的欢喜不已。“在珈蓝寺和伽罗同门的师弟们都很尊敬他,将他看成师父衣钵的继承者。可他平常接触的也只是枯燥的禅修,以及师弟们或钦佩或嫉妒的目光。而极少像是段北辰这样,真心拿他当朋友的。”想到这里,伽罗开口道:“段北辰兄,你我两人投缘,我送你一样东西。”
伽罗从袖中取出了金莲台,他用手弹了弹金莲台,金莲台古怪的转动,而后一片金莲叶便是落在了段北辰的手心。段北辰吃惊道:“这是你们寺庙最重要的法器,我可不能……”
伽罗轻轻笑道:“你们唐人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佛门弟子也讲善因善果。”
段北辰哈哈一笑,也不再推脱,将金莲叶小心的收入了袖中。伽罗平静的问道:“段北辰兄,你觉得最后谁能够成为你大唐的国师?”
段北辰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叶邢和青木大师两人之中的一位。”
伽罗点头道:“那青木大师也是我天竺的僧人,他修行的法门是须弥纳芥子功,他是空相的师父。”
段北辰沉默了片刻,问道:“可他在空相死后,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而且,也没有说帮他收敛尸骨。”
伽罗轻轻笑道:“段北辰,参加武试的众僧和道士谁不想要成为国师,少了一个对手,恐怕青木大师高兴还来不及。他们眼中只有国师之位,在他们眼中,彼此都是各自的眼中钉,肉中刺。”
伽罗话一落,段北辰不在意的笑道:“伽罗,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不是番僧,而是行走在江湖上的人。”
伽罗迷惑不解的问道:“‘江湖’是水,怎么能行走在江湖上?”
段北辰哈哈一笑,说道:“听你的意思你好像对国师的荣耀并不在意,那你来长安又是为什么?”
伽罗朝段北辰深深看了一眼,坦白说道:“我来是为了找一块妖骨。”
段北辰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伽罗反而是淡淡的笑了笑,说道:“看来你不懂,也罢了,到时候找到了你就清楚它是什么了。”
伽罗转身离开了,段北辰坐在桌前,如石化一般呆坐了半天。而后,肖凯敲门走入了房中,他轻轻拍手,一个长的和叶邢道长十分相像的人走入了房中,肖凯看着那人说道:“陈嘉,他是段司正,能不能抓到蛇怪就靠你了。我和十名骁骑卫会在屏风后帮助你的,还有,你的内甲穿了吗?”
陈嘉拍了拍胸脯大声说道:“放心肖副军头,我的内甲穿上了,我们一定会顺利抓到蛇怪的。”
段北辰沉声道:“既然大家都准备好了,等晚上,我去叫出叶邢,他离开房间后,你们就进入他的房间行动。”
陈嘉狐疑说道:“段司正,可如果蛇怪今晚不出现呢?”
段北辰摇头说道:“不会的,明日下午便是第三道大试,他今晚不出手,再出手得手的机会就很小了。”
陈嘉和肖凯领命离开了,段北辰从袖中拿出了金莲叶,仔细的看了一遍,而后低声说道:“希望,不是你。”
夜深了,红叶寺中的十间禅房亮起了烛火,那是最后准备参加武试的十人。叶邢道长正穿着薄衣,坐在桌前看着一本道经,门外,传来了一声大喝。叶邢没有理会,仍旧在专注的看道经,而后段北拿着睚眦剑,一脚踢开了房门。
“叶道长,那日你伤了我,现在该我报仇了。”
叶邢放下了道经,平静的说道:“你斗不过我的。”
段北辰不为所动,他将睚眦剑拔出,说道:“斗过,还是斗不过总是要试一试才知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只会画鬼画符,装神弄鬼的道士。”
叶邢的脸气得铁青,他正要拿出黄符。段北辰迅速的拔剑,青光闪过,乌木桌四分五裂,而木桌上原本放着的道经也化为了上百纸屑,纷纷扬扬的落了一地。
叶邢气得胡子乱翘,再无往日得道高人的样子,他狠狠咬牙说道:“既然你说贫道只会花鬼画符,贫道就要这鬼画符将你画在地狱中。”
段北辰化为了一道青影不见了,叶邢冷哼了一声,急窜离开了房门。去追段北辰。而在他们走后,肖凯便带着十名骁骑卫以及假扮成叶邢的陈嘉走入了房中。
肖凯朗声说道:“我带人埋伏在屏风后,你先假装睡觉,蛇怪出现,你就击掌示警。”
“好。”
肖凯递给了陈嘉一把短刀,陈嘉将短刀藏入了袖中,而后脱下了靴子上床睡觉了。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了,一名矮个子骁骑卫小声道:“肖副军头,都快子时了,蛇怪是不是不出现了?”
肖凯凌厉的瞪了矮个子骁骑卫一眼,压低声音说道:“急什么,我听说公主府的案子就是段司正破的,听他的总没错。”
矮个子骁骑卫急忙点头,屋顶上方传来了响动声,像是许多人踩着瓦片。矮个子骁骑卫小声说道:“肖军头,好像不对,屋顶上的响声也太奇怪了。”
肖凯小声说道:“都拔刀,小心应对。”
十名骁勇卫拔出了弯刀,房门吱嘎的响了一声开了,一个黑衣蒙面人却是鬼鬼祟祟的走入了房中。他的手中拿着一把匕首,黑衣蒙面人小心的走到了陈嘉的床前,而后双手猛地握紧匕首,狠狠的刺向了陈嘉的胸口。
“铛”的一声响响起,黑衣人退后了一步,陈嘉将藏在怀中的内甲扔在了地上,黑衣人正要逃走,却是被陈嘉掏出短刀,刺在了大腿上。黑衣人发出了一声惨叫,屏风倒下,肖凯迅速的带十名骁勇卫包围了黑衣人。
矮小的骁勇卫疑惑说道:“副军头,这个人根本不像人头蛇怪的怪物。我们好像上当了。”
肖凯大步走上前,一脚将黑衣人踢翻在地。他大叫道:“你是什么人,是蛇怪的同伙吗?”
黑衣人浑身颤抖如筛糠一般,他将脸上的面巾摘下,露出了一张苍老的脸,他的鼻子很大,两条眉毛全白了。一名骁骑卫小声的说道:“副军头,他好像是一位道长,通过了第二道武试。”
肖凯点头,而后厉声朝大鼻子道士问道:“说,你为什么要杀叶邢道长!”
大鼻子道士急说道:“不是我要杀他,而是他逼我……”
大鼻子道士的话刚落,屋顶轰然垮塌出了一个大洞,上百条青色藤蛇缠在了大鼻子道士身上,大鼻子道士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便全身化为脓血死去了。
肖凯挥刀去斩藤蛇,藤蛇被斩为两段,更多的藤蛇朝肖凯以及十名骁勇卫如潮般涌去,肖凯大叫道:“都快逃!”
十名骁骑卫快步的冲向了门口,木门上却是突然燃烧生出了可怕的火焰,火焰迅速的燃烧了半间房屋,两名后退的骁骑卫惨叫了一声,被藤蛇咬中,半个身子腐烂,倒在了火海中。
矮个子骁骑卫突然大哭道:“肖军头,现在怎么办,我们逃不出去了!”
一个巴掌狠狠落在了矮个子骁骑卫上,肖凯看着其他骁骑卫,沉声说道:“除了陈嘉外,所有的人全部脱甲。”
脱铠甲的声音响起,八名骁骑卫将脱下的铠甲递给了陈嘉。陈嘉眼中流出了两道热泪,肖凯却是狠狠的在他胸口上打了一拳,说道:“陈嘉你是聪明人,将发生的一切告诉段司正,也不枉我们丢了性命。”
陈嘉将两手狠狠抱拳,颤声道:“属下一定不负副军头所托。”
“好,咱们该走了。”
陈嘉说完,八名骁勇卫密密麻麻的将陈嘉围在了当中。大火很快,将藤蛇烧为了青色的藤条,而后又化为了黑色焦灰不见。陈嘉闭上眼不忍再看,他闻到了血肉被炙烤的焦臭味。
很快,整个房间,都陷入了可怕的火海中,两根屋梁也燃烧着落下,砸在了一众骁骑卫的尸体上。整个房间,都化为了火和血所做的可怕地狱。
槐树林中,一棵三人合抱的古槐猛地折断,段北辰脚尖用力在一根树枝上一踩,整个人便如轻燕般飞在了另一棵槐树上。
黄符飞在了叶邢手上,叶邢恼怒道:“段北辰你是国师慧远的弟子,如老鼠一般的乱窜,可是丢尽了你师父的脸。”
段北辰大笑说道:“叶道长,说我丢人,那么你是道观的道长,年纪又比我大了至少五十岁,欺负一个少年。为老不尊,我看,丢人的应该是你才对。”
叶邢几乎被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他沉重的喘息道:“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叶邢快速念动道咒,他手上的黄符飞出,又砸断了段北辰所在的大树。段北辰嘿嘿笑了一声,又跳在了另一棵槐树上。一声钟声悠悠响起,叶邢一怔,他冷笑道:“第三道大试开始了,小子,你就继续在林中玩捉迷藏好了,本道长告辞了。”
叶邢飞快来到了大雄宝殿,却是见佛殿内站着八人,均是此前参加了武试的道士或僧人。只是佛殿中不见住持玄海以及红叶寺的众僧。
叶邢走到了青木大师身边,问道:“青木,是要准备第三道大试吗?”
青木大师枯瘦的脸上,挤出了一丝苦笑,他将双手合十说道:“老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听说是要做法事,超度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