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邢古怪的看了青木大师一眼,他走到了紫云真人身旁,紫云真人急忙行礼道:“叶道长,终于来了。”
叶邢问道:“不是武试,敲佛钟,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紫云真人矮胖的脸上出现了一道猥琐的笑,他小声朝叶邢说道:“有一位参加武试的道士死了,要超度,还有……”
叶邢打断紫云真人的话,冷冷说道:“一个道士死就死了,还要做一场法事超度,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
紫云真人尴尬的笑了笑,而后说道:“不只他一人,死掉的还有几名骁骑卫,以及骁骑卫的副军头肖凯。”
叶邢冷笑道:“这可就是怪了,骁骑卫保护我们,反而是先死了。看来,禁军骁骑卫和金吾卫一样,也不过是一群玩鹰斗犬的富家公子哥。”
叶邢的话刚落,住持玄海便扶着一名骁骑卫走入了佛殿,那人面上,全是焦黑之色,一条手臂也被火焰所烧,胳膊上满是可怕的红色疤痕。
焦臭味从骁骑卫身上传出,叶邢和他身边的紫云真人纷纷用手捂住了鼻子,玄海皱眉道:“两位若觉得累了,便不必超度亡灵,先回去休息吧。”
叶邢咳嗽了一声,说道:“玄海住持,虽说发生了一起凶案,明日的武试我希望如期举行。毕竟,这是王尚书的意思。”
玄海面上出现了愁苦神色,他皱起白眉说道:“这恐怕困难,不过,武试可以推迟一日,这对于武试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影响。”
叶邢反驳道:“玄海住持,这你可说错了。白云苍狗,每一天人都是会发生变化的。”
叶邢见玄海不解,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蛇怪现在还没有抓到,又发生了凶案,那么凶手一定是针对我们这些能够成为国师的道士或僧人。只要我们赶在凶手前,比完了最后一场武试,那么便有机会保全了所有人的性命。”
玄海见叶邢胡搅蛮缠,却又不点破,他朝其他道士和僧人看去,问道:“诸位有没有反对叶道长的?”
众人畏惧叶邢的道术,俱是没有开口。玄海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微微摇头。等他抬头,却是看到伽罗走到了陈嘉面前,伽罗从袖中拿出了一瓶药递给了陈嘉,陈嘉面无表情的接过,。
伽罗将双手合十说道:“诸位,若是被烧死的是道士和僧人,那么我相信大家一定会同意玄海住持做法事的。”
叶邢面色一沉,他淡淡的说道:“可惜,他们不过是寻常的卫士罢了。若是死掉的是道士,本道长便要亲自做法事了。”
伽罗轻轻一笑,说道:“叶道长猜的没错,的确是有一名道士死了。”
叶邢面色一冷,却又不好当众改口。很快,红叶寺四名僧人便是各拿了一个红木盒走入了佛殿。段北辰此时,也走入了佛殿,他朝一名僧人问道:“木盒内装着什么?”
僧人答道:“十名骁骑卫和道士残留的骨头。”
段北辰的面色一变,他打开木盒,果然看到盒子中装着焦黑的骨头。段北辰退后了两步,脸上满是愧疚和自责之意。伽罗朝段北辰走来,安慰道:“各人有个人的因果业报,错不在你。”
段北辰叹息了一声,不再说话。僧人将红木盒小心的放在了地上,一名红叶寺僧人递给了叶邢桃木剑,叶邢极为不耐烦的接过了桃木剑,开始默念祈福的道咒,同时将桃木剑一剑一剑的点在了木盒上。
普空点头,他取下了手上的佛珠,盘坐在了地上,开始默念佛经超度亡灵。而在佛殿的一众道士和僧人也盘坐在了地上,或念道教的祈福咒,或念佛门的往生咒,开始超度亡灵。
佛音和道教的经文混杂在了一起,响彻在了空寂佛殿,直至天明,一场超度才终于结束。
僧人和道士都散了,陈嘉走到了段北辰身前,他将之前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段北辰。段北辰皱眉道:“那道士是被人指使才去叶邢的房间,还有最后的火,肯定不是蛇怪放的,如此说来,除了蛇怪外,还有一个凶手藏在了红叶寺。”
陈嘉迷惑不解问道:“段司正,你的意思是蛇怪和另外的一个人不是同伙?”
段北辰点头,说道:“你带我去昨晚你们遇袭的地方。”
陈嘉带段北辰来到了塌陷的房屋,几根焦黑的木梁上犹自残留着鲜血,陈嘉眼底难掩失落,段北辰也是悠悠叹息了一声。
陈嘉站在了一面断墙上,说道:“昨晚我和肖凯副军头,先是听到了屋顶上的怪声,而后一名道士突然闯出来,要杀叶邢,屋顶却是突然破了一个洞,上百条藤蛇落地,咬死了道士,而后……”
陈嘉咬紧牙说道:“而后原本我们有机会逃出,不知是谁在屋外放了一把火,便是有了现在的惨象。而肖凯副军头和其他骁骑卫为了救我,他们将身上的铠甲都脱下给了我,又用身体护住了我,我才侥幸捡了一条性命。”
段北辰拔出睚眦剑,挑起了几片焦黑瓦片,却是一无所获。陈嘉十分失望的说道:“一场大火下去,没想到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段北辰猛地抬头,他问道:“陈嘉,你刚才说什么?”
陈嘉狐疑说道:“我说什么都没有剩下。”
段北辰急挥出睚眦剑,青光闪过,焦黑的木梁断为了两截,木梁下是半边碎裂焦黑的胸甲,段北辰又在其它地方挥了几剑,大片灰尘和瓦片飞起,他低头看到了一整块扭曲的黑色“铁片”,铁片的边缘处诡异的薄如纸片,段北辰弯腰用手去按铁片,铁片化为了铁屑纷纷扬扬的落了一地。
陈嘉急问道:“段司正,我此前在房中,没有见过这铁片。”
段北辰拍了拍手,说道:“这是肖凯以及骁骑卫的铠甲,因为被烧的太厉害,化为了一整块,可铠甲是铁甲,能将铁甲烧为铁屑的火焰,肯定不是寻常火焰。”
段北辰想起了伽罗金莲台上生出的黑焰,他朝陈嘉说道:“我去看一位朋友,你好好休息。”
陈嘉皱眉道:“肖凯副军头死了,我还是先去北衙找卢军头汇报一下,再去休息。”
段北辰点头说道:“那你小心。”
陈嘉转身离开了,段北辰快步走向了伽罗的房间,他正要推门,却是闻到了一股浓香的酒味。段北辰推开了门,看到了伽罗拿着酒坛朝一杯白瓷杯中倒酒,有不少酒液洒出,落在了地上。
段北辰快步坐到了桌前,问道:“伽罗兄是在等我一起喝酒吗?”
“当然,请。”
伽罗将一杯酒递给了段北辰,段北辰将酒杯放在鼻子边,轻轻一闻,十分高兴的说道:“好酒。”
伽罗微笑点头,却是吃惊的看到段北辰放下了酒杯。段北辰问道:“伽罗,昨晚十名骁骑卫以及骁骑卫副军头肖凯,被大火烧死,请你告诉我,当时你去了哪里?”
伽罗说道:“我那个时候外出去买酒了。”
段北辰追问道:“有人看到你,能替你作证吗?”
伽罗笑了笑,说道:“说来也巧,我去买酒时,正好撞见了紫云真人,他在佛院中修炼道术,不过,他的道术着实奇怪。”
段北辰问道:“如何奇怪了?”
伽罗将手伸入了酒碗中,沾了酒液,在桌上写了一个“火”字, 段北辰狐疑的看着伽罗,却是听得门外传来了一声咳嗽声,而后紫云真人便是走入了房中,他朝段北辰和伽罗各行了一礼说道:“叶邢道长,请两位到他的厢房中聚一下。”
段北辰见紫云真人圆脸上并无敌意,他问道:“不知叶邢道长叫我和伽罗有何事?”
紫云真人小眼睛轻轻眯起,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不过是来传个话。”
段北辰将酒递向了紫云真人。紫云真人摇头说道:“贫道不喝酒。”
段北辰手腕轻轻一抖,酒杯中的酒液便是泼在了紫云真人的脸上。紫云真人大怒道:“段北辰道友,第三道武试还没有开始,难道你现在就想和贫道比试一番吗?”
段北辰轻轻笑道:“紫云真人我早就想和你比试一番了。”
紫云真人阴狠的看了段北辰一眼,他大吼道:“比就比,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
紫云真人从袖中拿出了三张黄符,他拿桃木剑在黄符上各自刺了一下,口中念起了道咒。很快,黄符化为了三团火焰攻向了段北辰。段北辰侧身躲过了两团火焰,两团火焰落在了桌上,桌子被烧的焦黑,段北辰闻到了桌上桐油的味道,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紫云真人大怒道:“道友,你要是再不出手,休怪我下手无情了。”
“不,我想要看看道长的真本事。”
段北辰话语中的平静,反而是刺激了紫云真人。紫云真人脸上的肥肉狠狠一颤,他又从袖中拿出了三张黄符,同时用桃木剑刺在了黄符上,黄符化为了火焰,攻向了段北辰。
段北辰退后了一步,拔出了睚眦剑,清亮的蓝色剑光闪出,三团火焰立时熄灭。
紫云真人颇为不满说道:“段北辰道友,你用的不是道术,纵然打败了我,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段北辰将睚眦剑收回剑鞘中,他笑道:“敢问道长是有了什么高深的道法?”
紫云真人得意的笑道:“我这道法叫做天火,乃是用道咒,勾出冥间的火焰。”
桌上的火焰早已熄灭,段北辰故作惊讶说道:“原来冥火连一张木桌都烧不掉。”
紫云真人的脸上出了不少细汗,他反驳道:“本道长见你年轻,是对你手下留情了。”
“是吗?”
段北辰突然走上前,打落了紫云真人手上的桃木剑。桃木剑落地折断,一颗打火石从中滚出。紫云真人羞的满脸通红,他伸手擦脸上的汗,一张黄符落地,段北辰捡起黄符,用手在黄符上一点,黄符上涂着的桐油便落在了他的手面上。
“道长,看来这并不是道法。”
紫云真人见段北辰拆穿了自己的骗术,他故作镇定的说道:“我是怕伤害你,才没有使用高深的道术。已经过了好久,叶邢道长恐怕等的不耐烦了,两位还是早点去见他为好。”
紫云真人正要转身离开,段北辰却是突然扯住了他的袖子,问道:“对了,道长昨晚在佛院修道术时,有没有看到伽罗大师?”
紫云真人冷冷瞥了伽罗一眼,说道:“看到了,他可不是什么大师,我刚好撞到了他去买酒,不过是贪图享受口舌之欢的和尚而已。”
伽罗轻轻微笑,也没有恼怒。段北辰说道:“请道长告诉叶邢,我们收拾一下,马上就去。”
紫云真人生气的甩动袖子,转身离开了。段北辰走到伽罗身前,说道:“十个紫云真人也杀不死骁骑卫,伽罗,我问你,昨晚的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伽罗无奈说道:“你们唐人常说清者自清,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会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