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方看着飞来的黑血,眼瞳狠狠一缩,却是狠狠的将段北辰压在了身下。段北辰惊愕的看着卢方,卢方的后背早已是出现了几个可怕的血洞,血也完全成了黑色,显然是活不久了。
段北辰急说道:“卢军头,我马上救你离开。”
卢方虚弱的说道:“我不行了,答应我,保护好玄甲军。”
卢方从袖中拿出了一块方正铁令牌,交给了段北辰。
段北辰紧紧握住铁令牌,卢方的手垂落了,而段北辰眼睛也变得湿润。
李莫从远处走来,问道:“他是谁,毒师呢?”
段北辰黯然道:“他是卢军头,毒师已经死了。”
段北辰的身子一晃,李莫走来扶住了他。李莫看着段北辰手上的令牌却是一怔,他缓慢说道:“这是玄甲军的令牌,卢军头给了你,也就是说北衙的玄甲军你可以随意调令。”
段北辰无奈道:“我又不会打仗,他给我令牌做什么?”
段北辰将见到卢方,又和毒师赤木儿争斗的事和李莫说了一遍,李莫眉头渐渐皱深,他说道:“毒师现在已经死了,你娘的毒……”
段北辰苦笑道:“总会有办法的。”
李莫见他笑的十分勉强,而一只手还在狠狠发颤。李莫握紧段北辰的手说道:“不管如何,毒师都是死了,接下来就是找妖骨了。”
段北辰点头,李莫搀扶着段北辰走出了槐林,红叶寺中响起了钟声,段北辰和李莫互相惊愕的看了一眼,两人走出了红叶寺,便见红叶寺前的长街上已是搭建了一个三丈高台,而长街上更是人头涌动,有穿粗布布鞋的小贩,也有身着锦衣,腰系玉带的王公贵族。
高台上站着王直和一名侍卫,王直穿着紫色的官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手上拿着明黄诏书。而侍卫手中拿着红色玉印和一本明黄色的名册,红色玉印上雕着麒麟兽,明黄色的名册封面上只写着一个“忠”字。
王直咳嗽了一声,他大声宣读诏书道:“贞观十年,国运昌盛,天降吉兆,特宣:红叶寺住持玄海为大唐国师,授国师印,明黄册,符到奉行。”
王直读罢,高台下是一片喝彩声,穿着金红袈裟的红叶寺住持玄海慢慢的登上了高台,他脸上依旧是慈祥的笑,没有得意,也没有骄纵。
玄海朝王直行了一礼,侍卫走上前,将国师印和明黄名册交给了玄海。高台下的欢呼声更大了,更是有几名穿粗布的百姓,口中诵读起了佛经。
李莫朝段北辰看去,见他一脸羡慕之色,李莫开口道:“是不是后悔了,你不想当国师,天下可有的人想当。”
李莫说完,却是见段北辰吞了一口口水。他这才看到段北辰原来是看着高台后的一杆酒旗。酒旗随风飘着,像是仙女诱人的玉手。
段北辰脚不自觉的向前迈出了一步,一个声音却是冷冷响了。
“段北辰,你的伤好了吗,喝酒,迟早会喝死你!”
段北辰和李莫扭头,看到了冷着脸的上官燕。上官燕穿着一身素白长袍,长袍袖口绣着白云。
段北辰尴尬一笑,李莫却是开口道:“本官突然想起,大理寺中还要几份公文要批,就先告辞了。”
李莫转身走了,段北辰看着上官燕那张千年冰雪覆盖般美丽的脸,他却是笑道:“我没有喝酒,我不过是看一眼,看一眼而已。”
上官燕冷冷一哼道:“你随我去白云帮,我有事要告诉你。”
李莫随上官燕走了,很快,天空下起了雨,高台下的百姓逐渐散了。几点雨滴落在了红色国师印上,玄海却是叹息道:“这可不是一个好去处。”
王直哈哈笑道:“玄海国师,在其位,谋其政,只求心安便好。”
长安一个破落的道观中,阿史那金撑着一把油纸伞,而他旁边站着的血师却是背着手,一脸不耐烦之色。血师冷冷道:“一个时辰过了,赤木儿怎么还没来?”
阿史那金轻轻开口说道:“他来不来无所谓,重要的是妖骨。”
血师点头,雨水落在了他的头发上,身上,他不去擦,却只是怪笑。很快,木门吱嘎响了一声开了,穿着青裙的楚落梅走入了院中,她朝阿史那金行了一礼,说道:“毒师死了。”
血师眼瞳一缩,阿史那金冷漠的点头,说道:“你辛苦了。”
楚落梅从袖中取出了妖骨,交给了阿史那金。血师朝她淡淡的瞥了一眼,而后说道:“毒师死了,她的毒……”
阿史那金紧握着手中的红色妖骨,说道:“我已经帮她取出了血煞虫。”
血师疑惑道:“那她怎么还听我们的话?”
阿史那金平静的说道:“她不是听我们的话,她是听尊主的话。”
血师诡异的笑了,阿史那金将妖骨扔给了他,说道:“已经找到了五块妖骨,等收集了其它三块,大唐必亡。”
一声闷雷声从天空响起,闪电割裂了苍穹,长安的雨下的更大了。
十五日后,段北辰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他走下床,桌上放着一个细白瓷碗,碗中盛放着褐色的药汁。
段北辰皱眉说道:“冯医师,今天已经是第十五日了,我的伤差不多痊愈了,还需要喝药吗?”
站在窗前的冯至,他穿着蓝布棉袍,头上插着一根铜簪,鹤发童颜,像是修道高人。
冯至扭头吼道:“让你喝你就喝,又不是毒药,多喝几碗也是没事的。”
段北辰苦笑了一声,他将白瓷碗中的药汁饮尽了。
院外樱花树上的樱叶早已凋零,冯至将两手拢入袖中说道:“今年,秋天就开始冷了,也是奇怪。”
段北辰说道:“冯医师,长安这几日有没有发生什么怪案?”
冯至答道:“长安最近太平的很,就是天实在是太冷了。”
冯至的话刚落,上官燕走入了房中,上官燕穿着青色长裙,朱唇,粉面,高耸的云髻上插着一朵牡丹。右手手腕上戴着一个红玉镯,十分明艳动人。
冯至哈哈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白瓷碗,走出了房门。
段北辰怒骂道:“可恶,那可是我喝酒的碗。”
上官燕轻轻咳了一声,段北辰问道:“找我来有什么事?”
上官燕漂亮的脸上,出现了几分寒意。她是听得冯至说,段北辰的伤,今日便可痊愈,因此来,探望段北辰,却没想段北辰以为她来找他是另有“目的”。
上官燕冷冷的说道:“我来是找冯至的,并不是找你。”
段北辰点头,上官燕见他奇怪的看着自己,上官燕柳眉一竖,骂道:“你那是什么眼神,难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段北辰轻轻一笑,他走到床边,拿了铜镜递给了上官燕。上官燕拿过镜子一照,玉脸不由得一红。原来她的两条眉毛画的长短不一,看上去很是有几分滑稽。
上官燕从怀中拿出了手帕,段北辰却是突兀的抓住了她的手腕,说道:“不需要擦掉,补几笔便可以了。”
“好。”
上官燕带段北辰走入了她的厢房,段北辰看到厢房的墙壁上挂着盾牌和刀剑,不像是女子的闺房,倒像是某将军的大帐。
上官燕走到床边,她从枕头下翻出了一个妆匣。上官燕将妆匣放在了桌上,段北辰走近,上官燕打开了妆匣,里面放着三个圆形小碟,和一面小铜镜,还有几支玉钗,以及小石棒,小碟内放着朱粉,脂粉,画眉墨,段北辰看到玉钗上落着尘灰。
上官燕拿起了铜镜,端坐在了桌前。段北辰轻轻笑了笑,他拿起小石棒,在放着画眉墨的小碟中轻轻研了研。
上官燕拿着铜镜的手,有几分僵硬,段北辰安慰道:“你不要动,很快就好了。”
段北辰弯腰侧身,他拿小石棒轻轻的在上官燕眉间涂抹了几下,上官燕看到原本长短不一的眉,变得状如蛾翅,十分美观。
上官燕粲然一笑,而后笑容却是猛地僵在了脸上。上官燕小声的问道:“段北辰,你在什么地方学的画眉?”
段北辰压着声音说道:“我小的时候,见过我爹帮我娘画眉。”
段北辰的将小石棒放入了状匣,上官燕却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段北辰眼睛一亮,他吃惊道:“上官燕你该不是想要调查我爹和……”
上官燕将手上的铜镜用力一扔,生气道:“笨蛋,我要是调查你爹,他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铜镜落地碎了,上官燕生气的离开了房间,段北辰一脸茫然的看着铜镜说道:“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生气了,女人还真是善变。”
“笨蛋,真是笨蛋,看来,我要给你多开一方药,治治你的榆木脑袋。”
段北辰朝窗外看去,这才看到一个脑袋探在窗子旁,正是一脸怪笑的冯至。段北辰无奈道:“冯医师,偷看可不是君子应该做的事。”
冯至冷冷一哼说道:“老夫不过是怕你伤口崩裂罢了。上官燕肯让你为她画眉,你难道还看不出她的心意吗?”
段北辰本不是愚钝之人,他皱起了眉。冯至大叫道:“怎么,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牛粪’还不乐意了?”
段北辰无奈笑道:“冯医师,我不是那个意思。”
冯至点头道:“那就好,若是你敢负了她,我就给你开一方毒药,毒死你。”
冯至丢下这句话离开了,段北辰将地上的铜镜碎片一一捡起,却是听到了一声咳声。他抬头看到了李莫和齐磊,两人都穿了大理寺官服,段北辰神色一凛,问道:“出什么事了?”
齐磊答道:“今晨,有船夫在胭脂河中捞出了两具无头男尸。”
段北辰问道:“查到他们是什么身份吗?”
李莫答道:“大理寺和京兆府外都贴了榜文,现在已经是午时了,还是,没有人来揭榜,认领他们的尸体。”
段北辰又问道:“尸体可有什么怪异之处?”
齐磊开口道:“两具尸体应该都被利器砍了头,可能是江湖仇杀。”
段北辰说道:“他们的头被砍了,说明死者不愿意让人认出他们的身份。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死者的头颅。”
李莫皱眉道:“可长安有千万房屋,上百坊,百万人,找两颗人头就是大海捞针。”
段北辰低头考虑了一瞬,而后答道:“也许不用去房子里找,先去看看尸体。”
李莫和齐磊点头,三人各骑了一匹快马,朝清乐坊去了。胭脂河里的红色河水,红的一如鲜血,三条渔船停在河上,胭脂河上的渔夫并不靠打渔为生,而是靠拉青楼的客人过河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