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大汉声音刚落,穿着蓝色绸衣的许老板走入了屋中,他脸上的皱纹像是干燥的橘子皮堆了百层,年龄似有七十多岁。许老板拿起了桌上的短针,黑脸大汉说道:“许老板,交给你了,我在门外等。”
许老板点头,黑脸大汉走出了房门。段北辰用力去挣脱手上绑着的绳索,却是没有挣脱。
许老板怪笑了一声说道:“没用的,你可不要乱动,否则刺在了你眼睛上,那可就不妙了。”
许老板拿短针朝段北辰的脸刺去,段北辰却是突然猛地向前,许老板被吓了一跳,段北辰却是用嘴叼住了短针,而后吐出,身子一侧,短针便被他的两根手指捏住了。
许老板急跑去拿桌上剩下的短针。段北辰将短针迅速的在绳子上用力一挑,绳索落地,段北辰飞出一脚,将许老板踹在了地上。
许老板了狼狈的起身,一根银针却是停在了许老板的喉咙处。门外的黑脸大汉大喊道:“许老板,你房中怎么那么吵?”
段北辰小声说道:“告诉他,只是摔了一跤。”
许老板急忙大叫道:“我没事,只是摔了一跤。”
门外响起了窃笑声,段北辰小声问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小声的回答我,你若是撒谎,我便会杀了你。”
许老板急忙点头,段北辰问道:“你这间铺子是朱家的吗?”
许老板小声答道:“不是,我和朱七只是合作关系?”
段北辰又问道:“你帮他将普通奴隶‘变’为军奴,这事吴涛知道吗?”
许老板小声答道:“吴涛性情很怪,自然不能让他知道。”
段北辰继续问道:“有多少普通奴隶成了军奴?”
许老板小声答道:“三百左右,多的话,那些要买梅花奴的百济和倭国老板,也会生疑。”
段北辰问道:“你有他们的名单吗?”
许老板小声的答道:“没有,他们有的人连名字都没有。”
段北辰脸上出现了失望的神色,他又问道:“定安坊叫熊贯的又是什么人,他们那伙人是做什么买卖的?”
许老板面色一白,竟是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段北辰急说道:“这是最后一个问题,我是大理寺司正,你说了我保证你无事。”
许老板犹豫了很久,他正要开口,黑脸大汉却是走入了房间。黑脸大汉一脸惊疑的看着段北辰和许老板,许老板大声道:“救我,救我。”
黑脸大汉从胸襟中拿出了一把小弩机,段北辰急忙侧身躲开,不想弩机的机括一响,一根铁驽箭却是狠狠飞入了许老板胸口,而后穿胸而过,狠狠的射在了墙上。
黑脸大汉转身又射出了两根驽箭,段北辰躲过,黑脸大汉已逃在了长街上。段北辰跳上屋顶,施展轻功,化为了一道黑影,几个刹那间,已是赶在了黑脸大汉的身前。
黑脸大汉转过街角,他回头看到长街上空无一人,弯腰气喘着休息,一只手却是快速打在了他的肚子上,而后夺过了他手上的小弩机。
黑脸大汉吃惊的看着段北辰,段北辰说道:“我在百花楼见过这种驽,你究竟是谁?”
黑脸大汉冷哼了一声,不说话。段北辰说道:“杀人是重罪,你若告诉我你受谁指使,我会帮你减轻刑罚。”
黑脸大汉摇头,嘴角中流出鲜血倒地死了。月光洒在他苍白的脸上,更显凄惨。段北辰叹息一声,他将小弩机放入了怀中,便是施展轻功朝白云帮去了。
白云帮总堂的一间正厅中,上官燕和李莫两人正在激烈的争吵着,而怀抱着睚眦剑的刀疤梅花奴畏惧的躲在一旁。李莫拿起桌上的茶碗狠狠摔在了地上,他大怒道:“上官燕,你虽然是武威卫副军头,但是别忘了你也是一个有感情的人。”
上官燕冷冷道:“我派人查探她的消息,也是为了段北辰好。若是找到了下一块妖骨,东密教的人再用她来要挟段北辰,段北辰必定还会交出妖骨。那时,他就是大唐的敌人。我武威卫的职责就是找妖骨,你不想做恶人,我来做好了。”
李莫冷笑道:“就算你能杀了楚落梅,就能够保证东密教的人不再动手?”
上官燕冷冷说道:“李少卿,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李莫面色不改的说道:“若是东密教的人抓住你,用你来威胁段北辰,他喜欢你,自然也会将妖骨交给东密教。如此说来,那你才是大唐的敌人。”
上官燕平静道:“若是我被东密教的人抓了,自当自刎而死。”
李莫一时无法答话,刀疤梅花奴怀中的睚眦剑突然掉落在地,上官燕冷冷道:“滚出去。”
刀疤梅花奴急将睚眦剑放在桌上,离开了。脚步声响起,上官燕大怒道:“我不是让你滚,你怎么又回来了?”
段北辰走入了房门,李莫强忍着笑,上官燕的脸却是红了一片。段北辰将小弩机放在了桌上,沉声道:“妖骨有线索了。”
上官燕和李莫脸色一变,段北辰将在朱府发现的七具无头尸体以及黑脸大汉和刺青店老板的事详细说了。李莫脸上神色变幻,由吃惊,变为愤怒,最后又变为了冷漠。而上官燕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冰冷模样。
李莫开口说道:“段北辰,如你所说,刺青店许老板死前正在谈定安坊的梅花奴,便被杀了,而之后的黑脸大汉也死了,这说明铜门内的七具无头尸体极有可能和定安坊的一众梅花奴有关。我现在就派差役去定安坊查探。另外,朱七虽然私自将普通奴隶卖为梅花奴,可是这只是他私自牟利,并算不上是多么严重的罪案。”
刀疤梅花奴突然开口颤声说道:“段司正,我想起来了,杀死七具尸体的好像是一块布。”
上官燕和李莫均是一愣,段北辰用眼神示意刀疤梅花奴继续向下说。刀疤梅花奴点头说道:“那晚我恰好在写遗书,写到最后一字要休息时,抬头便见一块布缠在了最后一具尸体的头上,然后尸体的头便被割下,不见了。”
刀疤梅花奴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段北辰却是问道:“你看到的‘布’,它是什么颜色?”
刀疤梅花奴答道:“红色,像是鲜血的颜色。”
李莫朝刀疤梅花奴说道:“你先下去,我和段司正有话说。”
刀疤梅花奴退下了,李莫说道:“如果真如刀疤梅花奴所说,那么红布中便藏着妖骨。红布既然杀了朱七的梅花奴,一定是他的仇人。”
段北辰点头道:“我去朱府赴宴时,也遇到了刺客,是一个厨子。他是要杀朱七的人,只是不知道幕后指使者是何人?”
上官燕突然开口说道:“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朱七贼喊做贼,若是他杀了七名奴隶,铜门外的梅花奴便不会禀报,而铜门内的三百名奴隶受了他的威胁,也不敢如实的说出真凶。”
李莫冷笑道:“上官燕你未免也太有想象力了,若朱七真的是凶手,那么刀疤梅花奴怎么会看到是一块布杀了梅花奴?”
段北辰沉声道:“现在案子的关键就在于‘红布’,只要找到了它,一切的问题便会迎刃而解了。朱七是一名商人,商人都是重利的,而且他又让我去帮他查案,足以说明杀人红布不是他的,而是属于他的敌人的。”
上官燕和李莫两人纷纷点头,段北辰说道:“我此前去过定安坊,见过定安坊的梅花奴,他们想要杀死朱七,却是把我认成了他。所以,我推测定安坊梅花奴的老大便是拥有红布的人。”
上官燕问道:“段北辰你能确定红布就是妖骨吗?”
段北辰笑了一声,说道:“大概有三成可能。”
上官燕将腰中的软剑抽出,说道:“三成足够了。”
段北辰朝上官燕说道:“上官燕你去安排白云帮的人在外面支援,我和李莫两人去定安坊,人太多的话,我怕打草惊蛇。”
上官燕点头离开了,李莫朝段北辰说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说?”
段北辰笑道:“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只是想不通一点,为什么定安坊的那伙人要和朱七作对。”
李莫说道:“这个很简单,定案坊那伙人都是梅花奴,而朱七卖的便是梅花奴,他们自然要灭了朱七。”
段北辰摇头道:“不对,我亲眼所见所有的梅花奴都是从吴涛家运出的,吴涛是大奴隶贩,朱七不过是从他手上买到梅花奴,再转手卖出去而已。”
李莫拍了拍腰刀,说道:“总之,先去了定安坊就知道了。”
段北辰点头,他和李莫走出大理寺,而后两人各骑了一匹快马,便朝定安坊急奔而去了。
定安坊的一个院子中,燃着一堆篝火,火光冲天,独臂老头熊贯和五十名面上刺着梅花刺青的梅花奴正围坐在了火堆边,各自脚下都有刀剑等兵器。
熊贯拍手,一名小童举着一个铁盘走来,铁盘中放着五十锭金子。一众梅花奴开始骚动,熊贯皱眉,脸上的皱纹都可怕的挤做了一团,他轻咳一声,众梅花奴立刻安静了。
熊贯朗声道:“老大说了,今晚我们去朱府杀朱七,要是能杀掉他每人都赏一锭金。”
众梅花奴开始举起刀剑欢呼,门外却是传来了两匹马嘶鸣声。熊贯伸出了两根手指,两名梅花奴便踮着脚朝门口走去了。
段北辰和李莫两人早已看到了院中的火光,两人相视一眼,都从马背上跳下。两名梅花奴打开了门,却是看到了两匹空马。一名梅花奴大笑道:“原来是给我们送食物了。”
两名梅花奴牵了马缰绳,一众梅花奴纷纷围上用大刀和长剑杀死了马匹,并将找了长枪将马肉串起,放在了篝火上。李莫和段北辰早已藏在了房顶,他小声道:“真是一群强盗,要不要现在动手?”
段北辰小声答道:“他们人太多,等他们吃完了马肉乏了,我们再行动。不过,梅花奴是军奴,士兵都爱惜马匹,又怎么会去吃马匹的肉?除非,他们不是梅花奴。”
李莫诧异道:“若他们不是梅花奴,脸上怎么会有梅花奴的刺青?”
段北辰正要回答,熊贯却是从胸襟处拿出了小弩机。段北辰急按下李莫的头,三支驽箭贴着段北辰和李莫的头飞过,众梅花奴纷纷拿刀剑朝段北辰和李莫杀去。
段北辰急说道:“上官燕带的人还没来,我们去吴涛的府躲避。”
“好。”
段北辰和李莫两人急朝长街正中的吴涛府跑去,熊贯大吼道:“不能让他们逃到吴涛的府上!”
十名梅花奴纷纷拿出小驽机朝段北辰和李莫射去,段北辰急停脚步,拔出睚眦剑,刹那间,将睚眦剑刺出了百下,所有的驽箭纷纷折断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