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燕和段北辰互相看了一眼,离开了监牢。两人来到庭院,看到二十五名兵士分做五排分别守在了庭院的一角。兵士中有长枪手,盾牌手,刀斧手,弓箭手,以及一名队长,显然是精心设计过的战阵。上官燕小声道:“如意膏的药效快过了,现在怎么办?”
段北辰回应道:“只能赌一把了。”
段北辰在上官燕耳边低语了一番,上官燕便是飞快离开了。段北辰拔出倭刀,冰冷的刀身上映出了一张黝黑方正的脸,段北辰捏着自己的“新脸”笑道:“这如意膏还真是神奇,以后喝酒若是没银子了,使用它偷酒再好不过了。”
柳桢看着桌上泛黄破损的卷宗默然不语,卷宗内夹着一副宝剑图,剑长三尺,睚眦兽作剑吞口。柳桢又拿起将军交给他的信重新看了一遍,他慢慢捋须,阴沉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片凛然杀意。
屋门吱嘎响了一声开了,柳桢目光冷冷朝一名方脸十分丑陋的衙卫扫去,他看见黑脸衙卫手上有把锋利的倭刀。柳桢吃惊道:“怎么还有一把倭刀,你是怎么找到的?”
黑丑的衙卫正是敷了如意膏面容产生变化的段北辰。他小声道:“禀告府尹,小人是在城外偶然捡到的。”
柳桢绕到书架后,打开了一个木箱,木箱中密密麻麻摆放着倭刀,全是那日在白云帮收缴所得。柳桢拿出一把倭刀又将衙卫的倭刀拿过,作了一番比较。柳桢发现两刀的长度,宽窄,乃至刻纹都是一样,重量却是极为不同。一把太轻,而一把却又太重。他正思索间忽见段北辰突然摔倒,竟是将铁箱内的倭刀压断了一把。柳桢眼瞳猛地一缩,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铁箱中的倭刀,缓缓道:“你挑一把倭刀。”
段北辰将倭刀横握,柳桢用手上的倭刀去砍另一把倭刀,段北辰手上的倭刀断为两截,而柳桢手上的倭刀却是毫无损害。柳桢大怒道:“张林这个蠢货,倭刀全是假的!”
段北辰说道:“府尹,如果这些倭刀是假的,那么被关押的倭人也有可能是假的。”
柳桢疑惑道:“可如果牢内的倭人真是假的,为什么口中说的却不是大唐的语言。”
段北辰道:“府尹,可找一名倭商与之交谈,若是他们听不懂,那么必定不是倭人。”
柳桢点头,他大声道:“张林。”
张林走入牢房,他看到柳桢身后有一名方脸衙卫,十分陌生。他问道:“我怎么没见过你?”
方脸衙卫正是段北辰,他轻笑道:“张林捕头,你忘了,几个月前咱们还一起喝过酒呢。”
张林见段北辰认得自己,便不再怀疑。他朝柳桢施了一礼。柳桢说道:“你去找一名懂倭国语言的人来。”
张林领命离开了,柳桢和段北辰来到了大牢,甬道内的二十名兵士立刻让出了一条路。身材矮小的衙卫打开了一间牢房,十多名囚徒见穿着深绯色官服的柳桢到,纷纷跪倒在地,口中咿咿呀呀乱叫,柳桢皱眉,段北辰将真正的倭刀交给了柳桢,柳桢厉声道:“这可是你们的兵器?”
十多名囚徒疑惑的摇头,柳桢叹息道:“果然他们也分不清。”一名穿红绸衫十分肥胖的倭商,摔入了牢房。张林用力踩在了他的手上,倭人痛的大叫,张林冷笑道:“府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知道了吗?”
张林将手虚按在了刀柄上,倭商急急点头。柳桢用手指着一名囚徒,朝倭商问道:“你听他说的是什么?”
囚徒开口说着十分奇怪的话语,倭商耐心的听了半晌,随后他又用倭国语言去和囚徒对话,囚徒却是一脸呆滞,又是咿咿呀呀的胡言乱语。倭商扭头朝府尹说道:“他说的不是倭人语言。”
张林一脚踢翻了倭商,他咆哮道:“你胡说什么,他们不是倭人难道是我唐人不成?”
张林话刚落,段北辰便是扳开了囚犯的嘴,囚犯的舌头上有许多血泡,溃烂的厉害,显然是中了毒。柳桢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张林也是一惊,他急忙去查看其它囚犯,发出其他囚犯的舌头也是早已溃烂。
柳桢退后一步,面色阴晴不定,却是听到了士兵慌乱的脚步声,余飞朝柳桢拱手道:“府尹,将军府被一群暴徒攻打,我带三队人去救,留一队驻守。”
柳桢点头,余飞火速带着三队兵士离开了。张林说道:“府尹,现在既然已知道关押的人犯不是倭人,是不是要放了他们?”
柳桢眼睛眯起,他慢慢捋须,心想:“奏折已递了唐皇,此时,若再上书说监狱内关着的是无辜民众,那就是欺君之罪。”想到这里,柳桢便是朝倭商大叫道:“你这奸商,肯定是收了倭人的银子,是刺杀唐皇的同谋。”
柳桢朝张林颔首,张林会意,他拔刀朝倭商的头颅斩去,青色的火花闪过,段北辰却是用刀格住了张林的腰刀。张林无比怨毒的看着衙卫,却是看到衙卫脸上掉落不少死皮,露出了一张白净俊俏的脸,正是大敌段北辰。
段北辰护在倭商身前,张林冷笑道:“原来是你,不过,段北辰你以为你还能逃出去吗?”
段北辰带倭商后退,两名衙卫以及张林呈丁字形包围了段北辰。段北辰却是突然向前窜出,反手挥刀,迅疾的朝柳桢砍去。张林和两名衙卫大惊失色,柳桢用手上的倭刀格挡,段北辰轻轻一笑,手中腰刀刺在了柳桢手腕,并顺势夺过了柳桢的倭刀。张林和两名衙卫挥刀朝段北辰砍去,段北辰两手握倭刀,用力劈出,三把腰刀便是同时折断了。
“好快的刀。”段北辰看着手上的倭刀吃惊的说道。而张林和两名衙卫扔掉手上刀柄,三人飞快从炭盆中各拿了一条烧红的铁索,朝段北辰挥去。段北辰用倭刀挑飞两根,张林的铁索却是重重击在了段北辰的身上,段北辰狼狈倒地。柳桢冷笑道:“我会向陛下奏报倭人团伙和头目段北辰在狱中自杀。真是辛苦你了,特意跑来‘自投罗网’。”
倭商吓得跪倒在地,而段北辰说道:“柳府尹,你心里清楚关在监狱里的倭人都是普通的民众,你这样做是在屠杀无辜,草菅人命。”
柳桢冷冷道:“杀死你们后,红叶寺刺客案破,我青云直上又怎么会眷恋这小小的四品府尹官职?”
段北辰大声道:“柳桢,若是你杀了他们,藏在长安的倭人继续犯案,你欺君罔上,按唐律可是死罪。”
柳桢捋须,得意道:“等你们死后,我会征调全城衙卫日日夜夜巡视长安,想必,那些倭人自会退去。”
段北辰忽然大笑,柳桢一惊,他回头看到两间牢房起火,冒出了滚滚浓烟。原来,之前段北辰用刀挑飞的烧红的铁索,落在了草席上,铁索引燃了牢房中的草席,因此起火。柳桢将手背在身后,冷哼道:“段北辰,你要替我除掉犯人,本官可感激不尽。”
段北辰轻笑道:“那你向唐皇解释说,七十多名犯人在被关在京兆府大牢中,突然自焚而死,看唐皇以及大理寺,刑部,会不会信?”
柳桢面色一冷,便是朝张林大吼道:“叫外面看守的兵士赶快带走这些犯人,你们两个拦住段北辰和倭人。”
张林答应一声,急急的去了。两名衙卫也是一前一后的持刀包围了段北辰。
余飞带着七十五名亲兵卫赶到了将军府,却是见将军府的朱漆大门大开着,他手向前一指,七十五名卫士分成三队冲入了将军府,在经过一番搜寻之后,没有发现将军,却是在柴房中找到了鼻青脸肿被麻绳绑着的老仆人。
余飞将老仆人嘴中的布团取出,老仆人急忙说道:“一名蓝衣女子,带着上百大汉劫走了将军。”
站余飞旁边的粗壮士兵大吼道:“长安城竟然有人敢动将军,余校尉,让我带一队人去,我要用长枪在罪人身上戳十几个窟窿,让他们知道我们将军的厉害。”
余飞皱眉问道:“领头的是女子,吴叔,他们胸前是不是绣有白云刺绣?”
被叫吴叔的老仆人点头,余飞走出房间,他轻轻拍手,六十五名卫士迅速集结,每人脸上都满是愤怒。他们早年都是逃难的农人,幸得刘怀远将军收留于军中,又赏赐土地和饷银,如今听得将军有难,自然群情激奋。余飞抽出唐刀,厉声道:“去白云帮解救将军,若有敢阻拦者,杀无赦。”
众兵卫举起锋利的唐刀,高声喊“是”,便如同一道黑色旋风般朝白云帮总堂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