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北辰大喜,他快步走到大雄宝殿外抱起了上官燕,王直哼了一声道:“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唐皇笑道:“朕倒是觉得挺般配的。”
王直尚书急忙改口笑道:“确实是一对玉人。”
唐皇将手一挥,说道:“朕乏了,回……”
唐皇的话刚落,整个红叶寺猛地一颤,就如地震了一般。而远处,传来了不少哭喊声。上官燕和段北辰脸色同时大变,上官燕急朝铁裳和蓝胡儿说道:“两位军头带护卫保护好陛下,我和段北辰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蓝胡儿和铁裳齐声说道:“遵命,大统领。”
上官燕和段北辰急走上了佛塔,却是见长安东南西北的城墙上均是出现了两道可怕的红色光柱,其中,一道光柱已经斩在了长安的三坊上,上千房屋都是坍塌了下去,而百姓也是死伤了不少。
上官燕从袖中拿起了一个千里镜,她透过镜片看到了在每个光柱中都悬着一块极细的红石,正是妖骨。上官燕面色一变,段北辰拿过千里镜去看,他沉声说道:“不能让第二道光柱落下,否则长安就被毁了。”
上官燕急说道:“那现在怎么办?”
段北辰说道:“妖骨都是依附在人或者器物上,咱们一定要找到阿史那金,杀了他,方能解了灾祸。”
上官燕疑惑道:“可长安太大了,去哪里能找到阿史那金?”
段北辰说道:“若我是阿史那金必然会找长安最安全的地方,同时,无人敢搜查。”
上官燕眼皮一跳,她吃惊道:“你是说皇宫紫宸殿!”
段北辰点头,上官燕皱眉道:“可是现在禁卫都在保护唐皇,咱们两人贸然去皇宫,肯定会遭到宫中护卫阻拦的。”
段北辰从袖中拿出了一块令牌,上官燕眼瞳狠狠一缩,她问道:“你怎么会有玄甲军的令牌?”
段北辰说道:“是卢方军头死前给我的。”
大地轰的一响,又有一道红色光柱落在了长安城,五坊的上万房屋被毁,同时百姓死伤无算,鲜血沿着倾倒的断墙,蜿蜒流出,已是成了一条血河。
段北辰急说道:“快走。”
上官燕点头,两人便是离开了红叶寺,骑了快马朝北衙赶去了。
紫宸殿中,赤裸着上身的阿史那金盘坐在地上,他的双目紧紧闭着,而在他的面前放着一个铁盘。铁盘中摆放着上百块红色木牌,每块木牌上都写着长安的坊名,上百块木牌呈环形排列着,其中,在木牌正中是一张红色的符纸。
红色符纸上画着八块妖骨,而阿史那金的双手正点在妖骨图案上,随着画中六块妖骨的消失,皇宫外的惨叫声也愈发的凄惨。
站在门口的楚落梅开口问道,“这是什么符?”
楚落梅穿着一身青裙,右手上拿着长剑,一脸平静。
阿史那金说道:“这张符我是用妖骨的一部分所作,又加了三凶咒,能控制长安的八妖骨,等符上的最后两块妖骨图案消失,我们便胜利了,到时候,我会解了你的符咒,放你离开。”
楚落梅困惑的看着阿史那金,紫宸殿外却是响起了大片喊杀声。一千宫中侍卫挤在拥挤的宫道上,而三百名穿着铁甲,拿着玄铁枪骑黑马的玄甲军正在奋力向前冲,他们每刺出一根玄铁枪,便是有侍卫的大刀折断,而大腿也被刺伤,失去了行动能力。
很快,八百名侍卫受伤倒地,开始哀嚎,而玄甲军也推进到了紫宸殿门前。上官燕和段北辰跳下了马,段北辰说道:“多谢你们了。”
一名黑脸玄甲军大笑道:“段司正客气了,若你见了陛下,还望告诉他,就说我们玄甲军还没有老,还能为国出征。”
“一定。”
段北辰轻轻一笑,他和上官燕急走入了紫宸殿中。一把长剑急急朝段北辰刺去,段北辰拔出睚眦剑,去砍,然而,睚眦剑的蓝色剑光却是落在了殿中的大柱上。
楚落梅冷冷的看着段北辰,上官燕急拔出软剑朝阿史那金刺去,青光一闪,她的胳膊被楚落梅的剑光击中,手中的软剑便是掉落在地。楚落梅挺剑刺向了上官燕胸口,一只手用力一推,上官燕狼狈倒地,而楚落梅的剑也刺在了段北辰的肩膀上。
有几滴鲜血飞溅在了地上,段北辰颤声道:“娘,你不记得我了吗?”
楚落梅一脸困惑,阿史那金却是大笑道:“段北辰,她中了我的符咒,便是成了我手中的剑,我要她杀你,她便会杀你。楚落梅,杀了他。”
楚落梅点头,长剑拔出带着几滴鲜血刺向了段北辰,上官燕大叫道;“不!”
长剑眼看着要刺入段北辰的胸口,却是诡异的停在了段北辰身前一寸的地方。段北辰轻轻一愣,阿史那金却是气急败坏的大叫道:“慧远,原来你是诈死!”
“阿弥陀佛,贫僧并没有诈死,是你们太笨了。”
慧远伸出两指,飞快在楚落梅身上一点,楚落梅晕倒在地,而一道黄符也是从她袖中滑落,猛地破碎成了上百纸片。段北辰紧张问道:“师父,我娘她……”
“无碍的,她的符咒已解,休息一天便好了。阿史那金施主,苦海无边,回头……”
符上的最后一块妖骨消失,阿史那金突然大笑道:“老秃驴,少说胡话了,长安已经毁了,大唐已经亡了。”
慧远摇头道:“长安城虽然被妖骨毁了,可人心还在,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慧远从袖中拿出了一面铜镜,他轻轻用袖子去擦铜镜,铜镜上便出现了许多人,彼此搀扶着,那是劫后余生的唐人,他们并没有选择逃离长安,而是从废墟中捡起了能用的砖木。
阿史那金脸上的笑容不见,他狠狠的朝慧远看了一眼,便是张嘴,吐出了一张血符。慧远急叫道:“那是他的命符,段北辰你快带……”
慧远的话还没说完,血符便是猛地扩大了十倍,贴在了阿史那金的脸上。很快,阿史那金的皮肤和脸都变成了诡异的红色,上官燕一剑朝阿史那金狠狠刺去,软剑刺在了阿史那金的胸口,却是碎裂成了十截铁片。阿史那金狠狠一拳打向了慧远,慧远从袖中扔出了一张火符,很快,大团火焰烧裹了阿史那金,慧远松了一口气,却是听上官燕大叫道:“国师,他还没有死。”
阿史那金从火焰上走出,全身并无损伤,慧远无奈苦笑,却是听到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流血坠。”
一道青色剑柱斩在了阿史那金的身上,阿史那金的身子,被斩为了两截,而墙壁处也是出现了一道可怕的裂口。
上官燕松了一口气,段北辰收剑入鞘,已是在沉沉喘息,显然,体力消耗了很多。慧远赞赏道:“北辰,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段北辰苦笑道:“师父,你也对我太有信心了,这些日子,你都去什么地方了?”
慧远轻轻一笑,他从袖中取出了一截玉白指骨。上官燕惊叫道:“那是佛骨!”
慧远点头,他说道:“那日我在林中诈死,之后便去找了佛骨,原来,它一直都在长安,护佑着我大唐。”
段北辰点头,他说道:“师父,你用铜境让我们看一下红叶寺。”
慧远点头,他用袖子轻轻擦了擦铜镜,铜镜中便出现了唐皇在铁裳和蓝胡儿的护卫下向红叶寺寺庙后门走去的画面。上官燕满意的点头,段北辰却是猛地转身,他看向了铁盘中的木牌。
上百木牌呈环形排列,其中,位于正中的便是红叶寺。
段北辰急说道:“师父,麻烦你照顾好我娘亲,上官燕,我们马上去红叶寺,唐皇有危险。”
上官燕急忙点头,她和段北辰急走出紫宸殿,便是施展轻功,化为了两道残影,朝红叶寺去了。
红叶寺中,铁裳和蓝胡儿以及八名禁卫护送唐皇来到了红叶寺后门,十名红叶寺武僧从一间禅房中冲出,手拿着大刀杀来,铁裳咬牙道:“你们拦住他们,我和蓝军头,保护陛下。”
八名禁军眼中闪过坚决之意,齐齐点头,而铁裳和蓝胡儿则是护着唐皇离开了红叶寺。红叶寺前的长街上,一辆马车缓缓停下,铁裳大叫道:“停下马车,我要……”
铁裳的话还没说完,一把弯刀便割破了他的喉咙。鲜血飞溅在地,铁裳倒地而死。唐皇吃惊的看着蓝胡儿,蓝胡儿却是收起弯刀,单膝跪倒在地。
马车上走下了两人,一人脸上戴着铁面具,而另外一人正是吏部尚书王直。唐皇大怒道:“王直,他是谁?”
王直轻轻笑道:“他自然是当今圣上。”
面具人取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和唐皇一模一样的脸,面具人开口道:“蓝胡儿,朕命你将他斩了。”
唐皇眼瞳一缩,那人的声音也和自己一样,他吃惊道:“怎么可能!”
面具人冷笑道:“我筹谋了三月,一直在服血师给我的药,这种药能换了人的面容还有声音。李世民,今日便是你的忌日,朕的登基之日。”
“尊主,果然厉害,算无遗策。”
面具人正是东密教首领杨在容,而之前死在落霞村的只是他的一个替身。蓝胡儿起身拔出了弯刀朝唐皇走去,唐皇长叹道:“就算你换了我的面容和声音,终有一天,你还是会被百官或者朕的妃子发现马脚的。杨在容,那时候你便会身首异处。”
杨在容狰狞的大笑道:“李世民,你当年赶尽杀绝,若不是庆海救了我,我活不过今日。我杨在容可不在乎那把龙椅,大隋亡了,我便要大唐一同陪葬!”
唐皇面色一变,他说道:“你勾结了突厥!”
杨在容点头道:“我也知道易容只能瞒得过一时,不过,我今日杀了你,我明日便发一道诏令,将刘怀远大将军废黜,到时候突厥铁骑长驱直入,唐国必亡!”
唐皇无奈道:“杨在容,你真是一个疯子!”
杨在容冷冷一笑,唐皇长叹了一声,说道:“蓝胡儿,给朕弯刀,朕愧对大唐。”
蓝胡儿朝杨在容看去,杨在容点头,蓝胡儿将弯刀扔给了唐皇。唐皇弯腰捡起了弯刀,杨在容疯狂大笑,然而,很快笑容僵在了脸上,一根银针刺透了他的喉咙,而王直的身子也被睚眦剑给狠狠刺中。
蓝胡儿飞向前一步,他用手狠狠的扼住了唐皇的喉咙,唐皇用弯刀去刺,蓝胡儿却是一脚踢开了弯刀。
上官燕大叫道:“蓝胡儿,赶快放开陛下,不然我诛灭你十族。”
上官燕的话说完,李莫也是带着一百多名衙卫赶来,包围了蓝胡儿。蓝胡儿冷笑道:“我是东突厥人,没有亲人在长安,你又怎么可能杀掉我的亲人。”
段北辰拔出了刺在王直尚书身上的睚眦剑,他问道:“你想要什么?”
蓝胡儿点头道:“你果然聪明,云州在东突厥和唐北境之间,我要武威卫护送我和唐皇到达云州,等我顺利回到了突厥,自然会在边塞放了唐皇。”
上官燕点头,说道:“好,我这就安排。”
上官燕转身,蓝胡儿问道:“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段北辰说道:“根本没有什么复仇的名单,东密教先后杀死的崔严,卢方,陈恭三大军头也只是为了让你获得唐皇以及同僚的信任,而妖骨虽然有异力,却不过只是“迷魂药”而已,换句话讲,你们所想要的只是大唐的万里河山。而之前,我在国师的铜镜中发现王直不见了,便是察觉事情有变了,而且,杨在容死的也太容易了,倒像是主动送死一般。还有一点是,红叶寺外的各大坊被光柱攻击,唯独红叶寺无碍,那便说明,你们不是想杀了唐皇,而是想……”
蓝胡儿正感疑惑,段北辰却是突然大叫道:“飞刀。”
李莫扔出了飞刀,白光一闪,蓝胡儿的一条手臂被斩落。上官燕转身捡起了弯刀,她拿弯刀迅疾的向前刺去,唐皇却是开口道:“停手。”
上官燕收起了弯刀,唐皇将双手背负在身后,他看着远处长街上的瓦砾和鲜血说道:“回去告诉可汗,就说李世民会亲自率大唐铁骑攻灭东突厥。”
蓝胡儿手狠狠一颤,便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唐皇朝段北辰看了一眼,说道:“段北辰你又救了朕一命,你想要什么封赏?”
段北辰单膝跪地说道:“臣请陛下赦免玄甲军,让他们去突厥随同杀敌!”
上官燕面上出现了焦急神色,唐皇却是淡淡的说道:“朕准了。”
大唐贞观十三年,唐皇御驾亲征带一万云州铁骑杀入东突厥,东突厥骑兵不敌大唐铁骑,唐皇俘虏突厥可汗,并带突厥可汗于长安渭水河白马桥会盟。突厥可汗为自保供出东密教“尊主”蓝胡儿,蓝胡儿被杀,突厥可汗被囚禁于长安。贞观十四年,唐皇命大将军刘怀远带五万铁骑攻入东突厥,东突厥灭,唐皇被西域诸国尊为天可汗,同年,李莫升任大理寺卿。慧远寻找佛骨有功,继续任大唐国师。
尾声
炎夏,落霞村的一户人家却是张灯结彩,柴门上贴着大红“喜”字,不少穿着粗布麻衣的百姓正在院中吃着喜宴,段北辰和上官燕在招待客人,很是忙碌,段北辰穿着蓝色锦衣,英俊不凡,上官燕穿着红色罗裙,美丽如天仙。一辆马车停在了柴门外,赶车的穿着大理寺官服,正是齐磊,齐磊跳下马车,朝马车恭敬的行礼说道:“李寺卿,到了。”
李莫掀开马车车帘一角,他穿着崭新的大理寺官服,面色威严。李莫将一坛酒,和一封信递给了齐磊,暴躁的说道:“你去将酒和信送给段司正,不,送给北辰,说我欠他的酒算是清了。”
齐磊高兴的点头,他抱着酒和信走入了院中,马车远去了,段北辰用力在齐磊肩膀上一拍,说道:“今日是我和上官燕的大婚之日,你赶快坐下吃菜,李莫怎么没有来?”
齐磊将酒和信递给了段北辰,他拿起了一双筷子,说道:“李寺卿还要处理公务就不来了,对了,他说,他欠你的酒算是清了。”
段北辰轻轻一笑,他拆开了信,信上画着一把剑,正是睚眦剑,只是剑却是折了一半,看上去颇为古怪。上官燕走来,笑道:“他这是劝你入朝当官,大展宏图呢。”
段北辰哈哈一笑,说道:“就让他自己累去吧,我就要天天陪着你。”
段北辰用力抱住了上官燕,上官燕面色一红,坐在桌上的上百宾客齐齐鼓噪叫好,段北辰见上官燕将一只手捂在了腰上,他正想上官燕会不会抽出软剑,教训宾客,不想上官燕却是拿出了一个绿锦香囊递给了段北辰。
“不许弄坏,坏了我可要杀了你。”
“娘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上官燕被段北辰的话逗笑了,两人亲密的拥着,一只喜鹊落在了院子中的杏树上,楚落梅欣慰一笑,放在了手中绣着的婴童小鞋。夏日的风,似乎更加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