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帮总堂,二十五名兵士包围了上官燕,在他们身前站着威猛的校尉余飞,而在余飞身后是三十多名受伤的白云帮帮众,他们都不敌刘怀远将军的亲兵卫,樱花树下,已是道道凄凉鲜血。
上官燕将软剑搭在刘怀远脖子上,二十五名兵士高高举起唐刀,只待余飞一声令下,便欲扑上,将上官燕剁为肉酱。
余飞大步走向前,紧握唐刀,厉声说道:“上官燕,赶快放了将军!”
上官燕见兵士已经赶来,她手腕一抖,软剑便轻巧的缠在了她的腰上。刘怀远不悦的哼了一声,二十五名兵士上前便要杀了上官燕,刘怀远摇头,二十五名兵士便是停下,整齐的收刀入鞘。
余飞用唐刀将刘怀远手上镣铐斩落,刘怀远大怒道:“让你守京兆府大牢,来这里做什么?”
余飞低声说道:“将军,我带了二十五名兵士,另有二十五名兵士在京兆府驻守。”
刘怀远欣慰点头,他朝上官燕说道:“上官燕,我知道你的身份,不过,我劝你莫要和那人牵扯太深,否则,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刘怀远带着兵士离开了,上官燕在原地焦急的走动,几片樱花落在了她的肩上,上官燕正要掸落,一只修长的手却是将樱花拍落了。上官燕转身看到只有段北辰一人,她目光一冷道:“怎么只有你一人逃了出来,我的部下呢?”
段北辰脸色一黯,说道:“我拿倭刀给柳桢看,柳桢知道了被关押的犯人不是倭人,还是痛下杀手,他们全都力战而死,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
上官燕眉目渐冷,她说道:“你剑法很高明,为什么只有你一人逃了出来?
段北辰无奈回应道:“柳桢一定会派衙卫来抓捕我们,这里不安全,先走,我之后跟你讲。”
段北辰转身,却是发现上官燕柳眉倒竖,脸上似罩了一层寒霜。段北辰正要询问,上官燕却是拔剑朝他直刺而去,软剑刺中了段北辰的肩膀,上官燕却是见段北辰痛苦倒地,用一只手捂住了小腹。
上官燕冷笑道:“段北辰,你别装了,倘若你真的想救人,怎么一个也救不出。假受伤这套,可骗不到我。我刺的是你肩膀,可不是小腹。”
上官燕拿开了段北辰的手,鲜血从段北辰的小腹喷涌而出。上官燕愣了愣,段北辰看着她美丽的脸,却是摇头苦笑道:“遇上你,我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
段北辰晕倒在地,门外的喊杀声响起,十多名衙卫冲入了院中,为首的正是张林,院中的百余名白云帮弟子纷纷高举起了大刀。其中一名刀疤大汉厉声道:“帮主,京兆府想打压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索性跟他们拼了。”
张林身后的衙卫看着百多名眼睛血红,虎视眈眈的白云帮弟子开始后退。张林却是手按腰刀,轻笑道:“上官燕,段北辰他可没多少时辰了,想必,过一会儿,就要见阎王爷了。”
“大家收手。”
上官燕手向下虚按,百多名白云帮弟子无奈的扔下了兵器。张林命两名衙卫给上官燕上了镣铐,而他却是撕下一大片衣襟给段北辰包扎了伤口,随即也命两名衙卫给段北辰上了镣铐。
上官燕冷冷说道:“张林,段北辰已经奄奄一息了,这时候送他去京兆府,他必死无疑,你要赶快找大夫救治他。”
张林冷冷一笑道:“我之前救过他,可他偏偏还要自寻死路。还有,你我明白,柳府尹可不想他活着。”
上官燕淡漠的扫了张林一眼,她轻轻说道:“我是武威卫。”
上官燕话语一落,张林身后的衙卫均是忍不住大笑,而张林却是皱起了眉。大唐禁军四卫是金吾卫,虎豹卫,骁骑卫,武威卫,其中前三卫负责巡守皇城,宫城,等同于保护唐皇的精锐护卫队,而最后一卫武威卫的职责却是负责刺探和搜集情报。
张林的眉头越皱越深,武威卫直接听命于唐皇,等同于是唐皇布在长安监察各方势力的暗探,职权很大。可上官燕作为白云帮帮主名声显赫,又怎么可能是神秘的武威卫?想到这里,张林冷哼一声道:“上官燕你要是武威卫,我还是金吾卫呢。”
张林背后的众衙卫又开始一阵哄笑,上官燕面色清冷的说道:“我房中有金印,你一看便知。”
张林大步走入上官燕的房间,等出来时,其他衙卫却是看到他的脸色灰白,像是受到了什么剧烈打击。一名衙卫走上前,说道:“张捕头,柳府尹等着我们复命,我们是不是要抓恶犯上官燕离开?”
张林用力打了衙卫一巴掌,急上前帮上官燕取下镣铐。
上官燕平静的扫了他一眼,张林退后,大声朝两名衙卫命令道:“你们两个带段北辰去找长安最好的大夫,必须要治好他。上官燕帮主,多有打扰,告辞了。”
张林转身便走,上官燕却是寒声道:“张捕头,我问你京兆府被关押的我帮中弟子是否还活着?”
张林支吾着不知如何作答,上官燕便是明白段北辰之前所说的是实情。她冷冷说道:“贪图冒功,借着杀‘倭人’的名义滥杀无辜,我看柳桢别说升官,他的官帽也是不想要了。还有,要是段北辰死了,你们也别想活。”
张林看着躺地上奄奄一息的段北辰,他咬牙道:“我亲自去找大夫,不过,他能不能活,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上官燕默然,两名衙卫找了一副担架,很快张林便带着段北辰去找大夫了。而上官燕走到屋中,取了金印,便是快步朝京兆府去了。
京兆府内堂中,柳桢穿着崭新的深绯色官服,他的一只手放在青瓷茶碗上,另一只手慢慢捋着胡子,看上去像是慈祥的教书先生,不过,他的双眼中却满是敌意。
坐在柳桢旁边的是虎豹卫军头陈恭,他穿着褐色长袍,黑脸上也满是盛怒。刺鼻的血腥味从院中飘入陈恭的鼻中,他看着院中的七十多具尸体,饶是之前久经沙场,杀敌斩首,也是不由得皱起了眉。
很快,穿着黑甲,背着一把朴刀的蓝胡儿走入了内堂,他在陈恭耳边耳语了几句,柳桢依旧淡然的喝茶。陈恭眉头渐渐皱紧,他开口道:“柳桢,就算他们是倭人,你也应该等唐皇发了圣旨后,再处理他们的性命。”
柳桢轻轻的放下茶碗,说道:“陈军头,怎么你是在怀疑院中的尸体不是倭人?”
陈恭朝蓝胡儿示意,蓝胡儿郎声道:“院中有一具尸体下写着‘报仇’两字,是唐文不是倭国文字,且我查看他们的尸体发现他们左手均无刀茧,只有右手有刀茧。”
“那又说明什么?”柳桢颇为威严的扫了蓝胡儿一眼。
蓝胡儿不为所动,反而是直接拿起了桌上的倭刀。他将两手用力握住倭刀,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在空中一劈,说道:“倭刀重,讲究一击必杀,因此需要两手握才能发力,他们左手没有刀茧,单手握刀,他们便不是倭人。”
柳桢捋胡子冷笑道:“倭人那么多,总有一两个高手会用单手刀,我听闻倭国可是有二刀流,三刀流,还有你刚刚说地上的汉字唐文,长安乃是天都,不少倭人都会说我大唐的语言,写我大唐的文字,这有什么稀奇的。”
蓝胡儿脸上冷峻的神色未变,他说道:“柳府尹,你这是胡搅蛮缠,单手握倭刀根本不能杀人,切菜还差不多。”
柳桢听得蓝胡儿话语中的讥讽之意,他用力将茶碗摔在地上,大怒道:“陈军头,我看你要好好管教一下你的属下,教他认识到什么是尊卑!”
陈恭冷冷看着柳桢道:“唐皇派我来是什么用意,想必府尹也清楚的很。我只问一遍,他们到底是不是倭人?”
柳桢回应道:“他们当然是倭人,难道我堂堂京兆府尹会乱杀无辜不成?还有,倭人头目上官燕和段北辰还在潜逃,我还要处理,就请陈军头不要再打扰我办案了。”
柳桢起身便要离开,陈恭却是突兀的笑了。柳桢恼怒道:“陈军头,何事发笑?”
陈恭轻轻说道:“柳府尹应该听过武威卫。”
柳桢看着地上流淌的茶水,顿感不妙,他缓缓答道:“武威卫属于大唐四禁卫,分管刺探,和情报搜集,有权抓捕任何人,权责很大。难道,陈军头想说段北辰和上官燕是武威卫?”
陈恭摇头,柳桢长舒了一口气,他可不想招惹武威卫,毕竟武威卫可是禁军四卫中最“接近”皇帝的禁卫,同样皇帝最信任的也是武威卫,更别提那个极其神秘的武威卫军头杨荣。
陈恭平静答道:“段北辰不是武威卫,可上官燕却是杨统领的女儿,她是武威卫副统领。”
陈恭捋须笑道:“陈军头,你是欺我对朝中事不了解吗?虎威卫的杨统领,虽然鲜有人见过,本官却是知道他名唤杨荣。上官燕若是他女儿,怎么不随父姓?”
“她名字的最后一字是,‘燕’,乃是取‘杨’的同音,府尹还不明白吗?她是杨荣的女儿杨燕。”
柳桢的手狠狠一颤,陈恭却是厉声说道:“柳桢,我会如实禀告唐皇的,你的官位恐怕是保不住了,自求多福吧。”
陈恭起身便走,柳桢却是大笑道:“陈军头禀报便是了,本官承认抓错了人,不过院中的白云帮帮众可不是我杀的,而是将军杀的。”
陈恭朝蓝胡儿扫了一眼,蓝胡儿说道:“院中七十多具尸体身上均有刀伤,伤口深且窄。”
柳桢见陈恭半信半疑,他从袖中取出了一份信,陈恭看过信后,面色大变,他用力咳嗽几声,朝蓝胡儿说道:“蓝胡儿,我和柳府尹有要事商量,你先回北衙。”
蓝胡儿走出内堂,此时,夕阳西下,已是到了寅时,晚霞红如鲜血,蓝胡儿看着院中的尸体,叹息几声,便是大步离开了。
陈恭将信交给了柳桢,柳桢将信小心的收入了袖中,笑道:“陈军头,我素知你和将军交好,必然不想让将军出事,我有一计,可以让上官燕无功而返。”
柳桢身子朝陈恭一侧,正要将计划和盘托出,却是听得“咚”的一声重响,陈恭却是将腰上所悬的镶金腰刀重重拍在了桌上。
陈恭厉声说道:“柳桢,我和刘怀远关系的确不错,可是唐律在前,岂有漏却,我自会去大将军府探问,另外,我提醒你,你是京兆府府尹,是长安的父母官,可不是倭人的帮凶,我会如实向唐皇奏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