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善缓慢的睁开眼,见是两个不认识的士兵。他想站起,却是跌坐在了床头。李莫从袖中取出了大理寺的令牌。杨善苦笑,笑容由于牵扯到了肌肉,显得分外恐怖。
段北辰好奇的看着地上的大量血麻布,又去看杨善的伤口,却是发现杨善的伤口不像是刀枪所伤,反而像是利爪抓了一般。
李莫看着重伤的杨善,冷冷问道:“你为什么要买大量高尔虫的香料?”
杨善轻笑道:“那种香料放入肉中是可以防肉腐烂,将军家买了大量肉,所以要用高尔虫香料。”
段北辰的眉头皱了起来,若按照杨善所说,那么他不过是买了香料去存储肉类而已,可是……段北辰没有再想,却是听到了门外的响动声。
穿着一身战甲的刘怀远推门走入了房间,段北辰和李莫急忙躲在了门后。杨善想坐直身子,然而却是无奈的瘫倒在了床上,刘怀远轻轻摇头,他走到了一张桌前,便是将腰上的环首刀放在了桌上。
李莫心里感到一阵慌乱,他以为刘怀远已经发现了他和段北辰,刚要拔刀,却是看到段北辰轻轻朝他摇头。
“都是我的错,早知道如此,我就该早杀了他。”
将军的话语中满是沉痛,他将一只手放在了杨善的手上,杨善轻轻微笑,然而笑容却是突然变得僵硬,随后喉咙中发出了一声怪响,整个人便是僵直的倒在了床上。
刘怀远用力拍了拍杨善的手,便是走到桌前拔出了环首刀。而李莫和段北辰各自向前走出了一步。
杨善咬牙,似在忍受巨大痛苦,他颤声道:“大将军,动手吧。”
雪亮的刀芒一闪,杨善的头颅便是被斩落了。将军叹息了一声,而段北辰和李莫却是满脸错愕,李莫心想:“杨善可是刘怀远将军的心腹,难不成杨善知道了什么,将军是要杀人灭口吗?”
李莫将袖中的单刀拿在了手上,他亲眼所见,将军杀人,便不得不出手。李莫拿着单刀向前走,却是被段北辰拦下了。李莫小声道:“你也看到了人是将军杀的,现在我就可以捕了他!”
段北辰开口道:“你有没有发现杨善死的时候他没有反抗,这很奇怪,如果有人要杀你,你是不是应该拿东西对付他,或者至少应该喊救命才对。”
李莫冷冷道:“也许杨善自知他打不过将军,心中已然绝望。”
段北辰又道:“可将军最后说的话实在是太古怪,早杀掉他,那又是什么意思?”
李莫冷冷一哼道:“这个以后再说,我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李莫转身,段北辰却是再一次拦下了他。李莫剑眉竖起,手按着腰间的刀,便要发怒。段北辰却是快走向了杨善的尸体,李莫不屑说道:“人已经被将军灭口了,你难道还要指望死人开口吗?”
段北辰轻轻摇头,他拔出睚眦剑斜斜一挥,杨善的外衣便是犹如雪片般破裂,而李莫吃惊的看着杨善的上身,右手按着的刀柄忍不住开始狠狠颤抖。在杨善的胸口处,小腹处各有三道可怕的伤口,隐隐可见森然白骨。其中胸口最上的一道伤口有着巨大的齿痕,像是被什么恶兽咬了一般。段北辰用长剑剑尖挑开伤口,却是发现伤口中藏着一颗尖利的兽牙。
李莫开口道:“那绝对不是人类的牙齿!”
段北辰点头,他正要用长剑挑起牙齿,不想门外却是响起了一个暴怒如雷的声音。
“段北辰,李莫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在我将军府杀人。”
段北辰和李莫回头看去,便是看到了面色冷峻穿着红色战甲的余飞,而他的身后站着三十名强壮兵士,每名兵士手上都拿着雪亮的唐刀。
李莫平素最讨厌的一件事,便是无缘无故的被诬陷。他朝余飞破口大骂道:“人是将军杀的,你作为朝廷……”
余飞的眼睛血红,他将手用力向下一挥,三十名兵士便高举着唐刀朝段北辰和李莫杀去了,李莫拔刀便要厮杀,段北辰却是古怪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铜盒,轻声说道:“靠你了,小虫子。”
段北辰将右手盖在了铜盒上,遮去了铜盒上的孔洞。很快,铜盒开始猛地颤动。段北辰快速将铜盒扔在了地上,铜盒的盖子打开,上百只芝麻大小的白色小虫快速朝士兵爬去,走在最前列的三名士兵,齐齐用唐刀朝段北辰刺去,眼看,三把唐刀便是要将段北辰刺成刺猬,三名士兵却是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狼狈的摔倒在地,开始痛苦的扭动身体,其他士兵退至了门外,余飞朝段北辰怒吼道:“段北辰,你用了什么妖法!”
段北辰古怪的绕着桌子转了一圈,他拿起桌子上的火烛,点燃了地上的三条麻布,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三名士兵再也忍不住痛苦,滚到在了地上,开始用手去拉扯衣服,将自己身上抓出了可怕的血痕。
站在门外的余飞,这才看到三名士兵身上都有着三十多个白点,像是生了很多怪斑。
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段北辰用手抓住了三条燃烧正旺的布条,分别在三名士兵身上一扫,三名士兵身子上的白斑便是古怪的一颤,段北辰大喊了一声: “破!”
三名士兵身上的白斑古怪落地,便为了奇特的黑斑。余飞吃惊的看着发生的一切,一名士兵却是小声的提醒道:“余校尉,李莫和尸体好像不见了。”
余飞猛地抬头,看到屋中果然只剩下了段北辰。段北辰轻轻一笑,又要从袖中取东西,余飞和他身后的兵士纷纷后退,段北辰趁机猛窜至窗前,右脚用力一点,便是灵巧的翻至房顶,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里。
一名士兵横握唐刀,朝余飞问道:“校尉,追不
追?”
“等等。”
余飞大步走入了屋中,焦臭的味道传来,他拔出唐刀朝地上的一个“黑斑”刺去,却是见黑斑裂为了两半,余飞捡起地上的黑斑,拼在一起,便是拼成了一具虫壳。余飞用力将虫壳揉碎,大怒道:“狡猾的家伙,快追!”
余飞带着三十名兵士离开了,李莫从床底钻出,同时将杨善的尸体从床底拖出。李莫拍打掉了官服上的灰尘,他看着杨善的尸体,隐隐感到后背发寒。
一只手猛地放在了他肩膀上,李莫惊骇的叫了一声,回头却是将段北辰怪笑着看着自己,他轻咳了一声道:“段北辰,现在怎么办?”
“先将尸体中的东西取出来。”
李莫点头,他将尸体平放在了床上,段北辰深吸一口气,用睚眦剑从尸体胸口中挑出了白色的一物,段北辰用手拿起,发现白色物是一颗尖锐的兽牙。
院中脚步声响起,段北辰走到窗前看到是刘怀远将军,而他正快步朝屋子走来。段北辰急拉李莫藏在了桌下,刘怀远穿着黑色长袍,腰间悬着一口唐刀,长袍下摆染着不少鲜血。
刘怀远脸上皱纹皱的很深,没了平日大将军的威严。头发灰白的老仆人走入房中,他将一碗粥放在了桌上,老仆人正要离开,刘怀远却是开口道:“徐辉,你跟我多久了?”
老仆人道:“大将军,我跟了你十年了。”
刘怀远轻轻点头,他说道:“等明日你去让士兵购一车猪肉,再去棺材铺订一口棺材,明日下午你去账房领了银子和其他仆人一起回去吧。”
徐辉两道白眉重重皱起道:“大将军,是又要出征了吗?”
刘怀远摇头,徐辉开口道:“粥还是热的,趁热喝了吧,将军。”
刘怀远端起了碗,却是发现桌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划痕。刘怀远警惕的朝屋子中其它位置扫去,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他沉沉问道:“刚刚有什么人来过屋子?”
徐辉答道:“是大理寺少卿李莫还有大理寺司正段北辰,两人现在都已经逃了。”
刘怀远挑眉道:“‘逃’是什么意思?”
徐辉答道:“余校尉以为杨向导是段北辰杀的,已经去追了。”
刘怀远叹息了一声道:“杨善是我杀的,不过,就随他去追段北辰,段北辰日后肯定会成为长安的‘毒瘤’。”
桌下的李莫在听到刘怀远将军承认自己杀人后便要从桌底冲出,却是被段北辰死死的按住了。饶是如此,桌子也颤动了一下,几滴粥汁洒出,刘怀远淡淡说道:“我明日要去城外的香枫寺,替我备一匹好马。”
徐辉点头离开了,而刘怀远也困乏的在桌子上睡了。如雷的呼噜声响起,段北辰和李莫从桌子下钻出,段北辰轻笑道:“你看,将军睡觉像不像一头猪?”
段北辰用手朝将军指去,李莫忍不住笑了,两人快步离开了房间。而在他们走后不久,刘怀远便是一拳愤怒的打在了桌子上,整张桌子便是坍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