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帮总堂外,一百多名挑着灯笼的白云帮弟子正高举着大刀严阵以待。青毛怪撞门的声音一声紧过了一声,而在众弟子后便是一脸憔悴的上官燕,她两条柳眉紧紧蹙着,美丽的面上无半分血色,像是生了什么大病一般。
很快,几辆载着木桶的马车驶到了长街上,马蹄声如同击鼓声般,重重落在了上官燕的心中。一名精干黑瘦的白云帮弟子朝上官燕走近,说道:“帮主,火油都运到了。”
上官燕吃力的将手一抬,一百名白云帮弟子便去拉卸木桶。大汉吼叫着将一个又一个沉重的木桶堆在了朱漆大门前,上官燕扭头,不忍再看。她刚刚已命人清点了一番,院中关着的青毛怪是有八十一只,算上段北辰的话数目是八十二。若是让一众青毛怪冲出了门,那么青毛怪必将撕咬百姓,长安必然会化为血的地狱。
“对不起了,段北辰。”上官燕紧咬下唇,黑瘦的弟子将一个火把交给了上官燕。赤红的火焰将上官燕苍白的脸,映出了几分红色。
朱漆厚重的大门上出现了几个窟窿,几只青毛怪狰狞的头颅从中钻出。上官燕咬紧嘴唇,狠狠的将火把投掷而去,不想,一只有力的手却是截下了火把。
上官燕回头,看到了一脸疲乏之色的李莫。李莫朝她大吼道:“你疯了,段北辰还在里面,你这样做,会杀死他的。”
上官冷冷说道:“那么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李莫无奈摇头,上官燕便是抢过了火把,冷冷说道:“这样的脏事,就让我武威卫做好了。”
“真是一群笨蛋,老夫有办法。”
李莫和上官燕齐齐扭头,见冯至赶了一辆马车过来,黑骏马喘着沉重的鼻息,显然马车内的货物颇为沉重。
李莫走向前,他急掀开车帘一看,见是几十个酒坛。李莫大骂道:“冯至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冯至气得面色铁青,他大叫道:“这都是我新制的药酒,可以解他们体内的毒。黄口小儿,你懂什么!”
李莫怒视着冯至道:“你难道指望青毛怪喝了会醉倒吗?”
冯至冷冷一哼,不去理会李莫。他自己用力拿起了一坛药酒,用力的朝挤在最前面的一个青毛怪砸去。青毛怪被砸中后,果然身体发生了变化,身上的青毛开始掉落,而眼瞳也开始由绿色变为了黄棕色。上官燕急命白云帮弟子道:“每人拿一坛,朝青毛怪投去。”
很快,酒坛碎裂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青毛怪开始恢复了人形。李莫迅速的走到青毛怪中,开始找寻段北辰,他在翻过了三十个青毛怪后,一个瘦削的青毛怪却是做了古怪的饮酒的动作,李莫知是段北辰,他用一只手抱住了段北辰,另外一只手便是将酒坛中的酒液大口的灌入了段北辰的口中。
很快,段北辰身上的千万根青毛掉落在地,眼睛也恢复了清明。段北辰哈哈一笑,开口道:“这可是我喝过最难喝的药酒。”
李莫瞪了段北辰一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张林死了,我们要赶快找出杀死他的凶手。”
段北辰轻笑道:“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段北辰在李莫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李莫万分狐疑的看着段北辰,终究是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好。”
段北辰和李莫分别飞身骑在了一匹马上,段北辰猛地拉动马缰绳,马高高跃起前蹄。急风声响过,段北辰伸手在虚空中一抓,便是抓住了上官燕扔给他的睚眦剑。
上官燕冷冷道:“你们小心,若是敌不过便逃。”
坐在马背上的段北辰大笑道:“上官燕看来你也会关心别人啊。”
段北辰和李莫骑马远去了,几根手指挡在了上官燕眼前,上官燕一脚踢向了那人。不想,那人却是发出了一声十分痛苦的呻吟,正是大夫冯至。
“冯老头,你搞什么鬼。”
冯至开口道:“没什么,对了,我在采药时,看到山上的桃花开了,帮主,你要走桃花运了。”
上官燕面色一凛,她恶狠狠瞪了冯至一眼,说道:“冯至,你是我白云帮聘的医师,若是你再胡言乱语,我就把你丢海里喂鲨鱼。”
冯至哈哈一笑,不再言语,而上官燕看着段北辰离开的方向,却是有几分怅然若失。夜风轻轻吹起,上官燕用手抚平衣袍上的褶皱,她感觉长安城的夜似是比往日更凉了。
上官燕小声呢喃道:“他救我,是不是喜欢我?”
冯至说道:“你自己去问他就知道了。”
上官燕咬牙狠狠说道:“冯至,你再多嘴,我马上就割了你的舌头。”
冯至急转身走了,几名白云帮弟子目光古怪的看着上官燕,上官燕轻轻咳了一声,几名白云帮弟子便如鸟雀般的慌乱散了。
烈马高高跃起前蹄,段北辰用力拉动马缰绳,却是险些从马匹上摔落。李莫哈哈笑了笑,便是见将军府墙上出现了不少黑影。
李莫急忙飞身下马,顺势将段北辰也拉离了马背。大唐角弓特有的弓弦拉动声,如奔雷般响起。两匹马转瞬便是身中了上百箭矢,飞出了大片血雾。躲在马背后的段北辰和李莫,正要后退,他们身后却是出现了数十人手执唐刀的精锐兵士,其中为首的正是校尉余飞。
“将士听令,将意图刺杀将军的贼人拿下。”
余飞的话一落,十名兵士便怒吼着朝段北辰和李莫冲去了,李莫拔出双刀抵挡,却是被两柄唐刀斩的只剩下了刀柄。
李莫急退数步,唐刀直刺向了他的胸口,李莫闪身躲避,不想身后传来了一声痛呼。原来,是一名兵士偷袭他,被段北辰踢倒在地。
观战的余飞,手举着火把大叫道:“先将武功高的贼人拿下。”
十名兵士听令,齐齐挥动着锋利的唐刀朝段北辰杀去。段北辰被逼至墙角,他用睚眦剑挡过八把唐刀,剩下的两把唐刀便是狠狠的刺向了他的头颅。
段北辰急弯腰躲过一把唐刀,最后一把唐刀却是刺在了他的右肩膀上。睚眦剑重重落在了地上,眼看十把唐刀便要刺死段北辰,段北辰却是咬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黄色锦囊,随后取出了一张符纸,大喝道:“五行符,火符。”
暗夜中一张符纸突然裂开,而后汹涌的火浪将十把唐刀烧融为了铁水,十名唐兵惊骇的摔倒在地,段北辰撕下一角衣片,包扎了手臂,轻笑道:“可惜了一张火符。”
高举着火把的余飞冷冷一哼,他猛地抬手,高墙上的众多兵卫便是从身后的箭袋中取出箭矢搭在了角弓上,拉动弓弦声再度响起,段北辰突然大叫道:“余校尉,我知道袭击将军的青毛怪藏在翠云坊。”
余飞高举火把走到了段北辰面前,火光下,段北辰镇定自若,余飞冷冷道:“你最好别骗我。”
段北辰朝余飞躬身道:“不敢。”
余飞深深看了段北辰一眼,随即朝身后的兵士大声道:“分一队,拿飞索和长枪跟我走。”
很快,百名兵士便是分出了五十名和余飞朝翠云坊奔去了。李莫走到段北辰身前,他小声说道:“你怎么知道青毛怪藏在翠云坊?”
段北辰答道:“当然是骗他们的,我是要调开余飞和他的兵士。否则等青毛怪一来,互相撕咬,他们便会成为杀死将军的凶手。”
李莫点头,他皱眉道:“剩下的五十名兵士怎么办?”
段北辰在李莫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李莫狐疑道:“你确定将军会听你的安排?”
“会的。”
五十名兵士手执长枪守在了将军府外,段北辰和李莫快步走入了将军府。李莫见书房中还亮有烛光,他推开房门,却是忍不住咦了一声,房中并无一人,而方桌上摆放的海图也没有被收起,显然将军走的极为匆忙。
李莫生气道:“看来,我们真是高估了刘怀远大将军,他不在防卫森严的将军府待着,反而是去了外面,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段北辰走到了方桌前,他将手放在了海图上,感觉海图厚的异乎寻常。段北辰翻起海图后,看到了一个木牌,木牌上刻着云和飞龙。李莫吃惊道:“这是白云帮出入的令牌,将军是去了白云帮吗?”
段北辰摇头道:“应该不会,你也知道前几日上官燕劫持了刘怀远将军,刘怀远为人刚烈,又怎么会去找上官燕?还有,上官燕的另外一重身份是武威卫,寻常的官员可是如瘟神一般躲着她。”
段北辰在书房中举目四望,房中桌子,凳子并无损坏迹象。显然,刘怀远是主动离开了将军府,而且从房中灯烛并未熄灭来看,门外守着的兵士也不知道他的离开。
段北辰走到木窗边,看到窗纸破了一个拇指大小的洞。段北辰顺着洞的方向瞥去,看到桌脚上射着一支绑着竹筒的箭矢,段北辰弯腰取出竹筒,竹筒内却是空无一物。
李莫开口道:“这支箭极有可能是刘通射的,只是,不知他用什么方式调离了刘怀远。”
段北辰点头道:“调虎离山,刘怀远将军现在肯定有危险。”
李莫焦急道:“可长安太大了,要想找到刘怀远无异于大海捞针。”
段北辰说道:“张林是找到刘怀远的关键。”
李莫疑惑道:“可他不是已经死了?”
段北辰将竹筒紧紧握在自己手中道:“正是他的死,才解开了真相。你可否记得张林今早在开远门最后说了什么?”
李莫答道:“他说他要去京兆府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