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田拔出了背后的倭刀,古怪的念咒声响起,彦田双膝一软,竟是跪倒在了地上。小佐一郎急声道:“符师,我会管教他的,请高抬贵手。”
阿史那金停止念咒,他朝段北辰说道:“你应该归顺我东密教。”
段北辰看着手上的符纸,冷冷说道:“慧远是被你们杀死的,还有,很多人也都死了。我可不会加入一个只会杀戮的恶教。”
阿史那金冷冷道:“不,东密教才是大唐的救赎。”
阿史那金带着七十五名倭人离开了,李莫急窜出去,却是见张府门前的长街上,空空荡荡,似乎倭人和阿史那金凭空消失了一般。
阴沉的天空又开始下雨,寂冷而又清寒。
段北辰走至李莫身旁,李莫问道:“那人刚刚说的图麻朵是什么东西?”
“是妖骨的碎片,你也看到了,它的力量足以让手无缚鸡之力的画师变成嗜血的刽子手。”
“果然是妖物,妖骨一共有多少?”
“八块。”
李莫双眉紧蹙,他又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收集妖骨?”
段北辰答道:“国师和我说过,完整的妖骨能让长安变为血的地狱。”
“那其它的妖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不过,它一出,想必会是有怪案发生。”
斜斜的细雨打落了李莫和段北辰的衣衫,两人各自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各坊门宵禁鼓声响起,已然是天黑了。
清晨,李府的一间厢房内,一张红色的名帖放在桌上,齐磊的脸上满是不安。而穿着蓝色绣有鸟兽锦袍的李莫脸色铁青,眼睛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怒火。
“老狐狸是怎么想的,现在这个要紧关头,还要让我去卢府参加喜宴。”
齐磊的脸一白,他急说道:“大理寺卿也是为了您好,崔,卢,李,郑是长安大姓,而卢立升虽然是卢家支系,可是家财深厚,他和刑部侍郎崔荣也是儿女亲家,应当去才是。”
李莫皱眉道:“崔严已经死了,卢立升……”
齐磊悄悄在李莫耳边说了几句。李莫冷笑道:“在商人眼中,怕是什么都可以置换买卖的。不提这个,倭人找到了没有?”
齐磊摇头,李莫起身将名帖放入了袖中。他开口道:“宴席上会有酒肉,你去叫段北辰,就说我要请他喝酒。”
齐磊领命,正要离开,便是见穿着青衫的段北辰,一脸笑意的走入了屋内。段北辰问道:“你请我去哪家酒楼喝酒?”
“翠隆坊,卢家。”
段北辰闻言一怔,他笑道:“我想卢老板一定不乐于见到你,上次陈军头的案子,你可是差点动手打了他。”
李莫无奈道:“官大一级压死人,老狐狸甩给我的名帖,不去不行,就当是去陪你喝酒了。”
段北辰哈哈笑了笑,两人来到了翠隆坊。却是见坊门上挂着大红的灯笼,而一条丈宽的猩红地毯铺在地上,直通向了三家大宅正中的卢府。
朱红漆大门上贴着两个巨大的囍字,一阵热闹的鞭炮声响起,段北辰和李莫走入卢府,见院中摆着十桌酒席,宴桌上满是珍馐佳肴,高朋满座,只是不见一对壁人。
段北辰和李莫找了一张桌坐下,两人穿着便服,没有宾客认识两人。段北辰拿起桌上的镶金细壶嘴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间房中传来了尖叫,段北辰和李莫相互看了一眼,便是急急向前走去。
房中倒着一名穿着红色绣有祥云草木图案的锦衣男子,他的一条手臂鲜血淋漓。而在他身前是穿大红色锦衣,头戴着六尾点翠凤冠的美丽女子,女子的神色冷漠,右手高举着一把剪刀,剪刀犹在滴血。
锦衣男子高声道:“卢琼,我是你丈夫,伉俪情深,你为何要刺我?”
卢琼美丽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诡异的笑,她说道:“徐郃,难道,你的泰山岳丈就没和你说,我是个疯子吗?”
卢琼挽起了袖袍,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胳膊,胳膊上有数十道长寸许的伤疤,锦衣男子尖叫一声,逃离了房间。
段北辰和李莫面面相觑,卢立升背负着双手走入了房中,他气的脸色铁青,大叫道:“二女儿,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卢琼冷冷笑道:“卢立升,我不是你女儿,我就是你典当的一件货品而已。你害死张郎,又让我再嫁只会喝花酒赌钱的徐郃,我是绝对不会再嫁的。”
卢立升气急道:“徐家财力丰厚,徐公子又一表人才。我可是为了你……”
卢琼将剪刀扔在地上,狠狠说:“既然你想攀附徐家,你去嫁徐公子,我可不嫁。”
卢立升大怒道:“张丰,是自己得了瘟疫死掉的,我可没害死他。既然你不想嫁徐公子,那么我就随便替你择一人为婿好了。”
卢立升将大袖一挥,便是走出了屋。卢琼瘫倒在地,小声抽泣。段北辰和李莫走出屋,见宾客已散了大半,而留下来的十几名宾客,都举杯相谈甚欢,全是在谈论刚刚逃跑的新郎。
卢立升咳嗽一声,灰白头发驼背的管家王福走到他身前,卢立升在他耳边轻轻耳语了一句,王福便退下了。
卢立升朝李莫无奈说道:“李少卿,今日本该是小女婚礼,让你见笑了。”
李莫面无表情道:“卢老板,那是你家的家事,我帖已拜上,告辞了。”
李莫转身,却是看到段北辰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王福抱着一个沉重的铁箱,走到了卢立升面前。
卢立升拍手,众宾客抬头,卢立升将铁箱打开,双手大袖一抖,便是从铁箱中拿出了一块圆形的血玉,血玉的玉纹清晰,中间钻有小孔,有宾客叫道:“血羊脂玉,价值连城,卢老板还真是好运气。”
所有宾客眼热的看着卢立升手上的血玉,卢立升傲然道:“刚刚诸位也看到了,小女儿顽劣,若是今日有谁肯和小女儿结下秦晋之好,这血玉便是我送给新婿的贺礼。”
卢立升的话一落,众宾客便是纷纷离开了坐席,目光中俱是贪婪神色。李莫一脸吃惊,而王福却是轻声道:“就算没有这血玉,谁又不想攀上卢家这棵‘大树’”。
李莫鄙夷的看了王福一眼,王福退远了。有人拉扯李莫的袖子。李莫扭头,便是看到了双眉紧皱的段北辰,李莫惊疑道:“你刚刚去哪了?”
“我刚刚看到了断臂倭人,去追他,他不见了。”
段北辰的话一落,李莫脸上便是出现了吃惊的神色。
李莫疑惑道:“倭人没理由来找卢立升,卢立升不过是一名商人。”
“可如果他有妖骨,那就另外一说了。”卢立升小心的将红玉放入了铁箱,他随手一点,手指向了三名宾客,开口道:“三位公子,我会从你们中选一人做小女的良人,不知三位公子可……”
三名宾客狂喜着点头,其他宾客悻悻离开了。段北辰看到三人衣着华丽,其中左边男子腰间悬有一块玉佩,剑眉星目,十分俊俏。而中间那名男子个子极高,眼角处有一细小刀疤。右边男子长的瘦小,留着八字胡,头上戴着玉冠,玉冠上镶着一颗明珠,显得极为不凡。
瘦小男子轻抬着下巴,他朝卢立升开口道:“卢老板,我叫许清,大半长安的酒肆都是我家开的,我看,您就放心将女儿嫁给我,我会好好……”
刀疤男子奚落道:“一个卖酒的,有什么好神气,卢老板您女儿要嫁也必须嫁我。”
许清冷冷道:“我看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自己拿铜镜照一下,卢小姐能看上你才算见了鬼呢。”
刀疤男子挽起了袖子,握紧了拳头,许清急退至另一人身旁,急声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
卢立升背着手咳嗽了一声,刀疤男子放下了拳头。卢立升开口道:“你们不用争吵,至于谁能做小女的良配全凭天意,你们三个陪我去祠堂。”
卢立升将红玉交给了王福,又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便带着三人离开了。李莫和段北辰走出了卢府,卢立升疑惑道:“刚刚为什么不直接拦下卢立升,抢下红玉,这样,直接引出倭人岂不是更好?”
段北辰沉声道:“倭人狡猾,肯定会被识破。咱们只要埋伏在藏红玉的地方等他上钩便可。”
李莫点头疑问道:“可如何知道王福将红玉藏在什么地方?”
段北辰脸上露出几分狡黠的微笑,他从袖中拿出了两块黑巾,将其中一块递给了李莫。
李莫皱眉道:“我堂堂大理寺少卿,要我假扮强盗,段北辰你这主意也太不妥当了。”
段北辰轻笑道:“为了抓到倭人,只得委屈李少卿了。”
李莫极不情愿的蒙上了黑巾,两人刚翻墙进入卢府。便是看到了一脸吃惊的卢琼,卢琼手上的包袱也落在了地上,滚出了一地的金银。
李莫急声道:“你不要害怕,我们不是贼,你告诉我王管家住在哪间屋子?”
卢琼急忙点头,李莫松了一口气。却不想卢琼突然开口尖叫道:“王叔,家里来贼偷红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