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北辰的话刚落,天空中响起了一声霹雳,一道三丈紫雷划破了夜穹,狠狠的落向了青衣女子,青衣女子的衣衫高高飞起,右手紧紧握在了短剑上,口中念道: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三丈紫雷古怪的缩小为了一丈,而林中刮起了一股让人感到心寒的阴风。一丈紫雷如剑般朝青衣女子的头顶劈去,青衣女子猛地拔出短剑,平平朝胸前挥出一圈,一道不逊于紫雷的青色光柱便是狠狠击在了紫雷上。
“轰”的一声巨响,紫雷化为上千光点碎裂,而青色光柱去势未停,将十棵大树拦腰截断。李莫惊愕道:“这是什么符术?”
段北辰咬牙说道:“那不是符术,那是剑法流星坠。”
青衣女子弯腰捡起了桃木剑,桃木剑咔的响了一声,裂为了两半,拇指大小的红色妖骨从桃木剑中掉落。青衣女子将妖骨放入了袖中,身子却是重重晃了晃。
“她受伤了,抓住她。”
十名大理寺番役拔出雪亮腰刀包围了青衣女子。其中一名番役大声道:“你被缉捕了,放下手上的……”
番役还没说完,青光飞过,他脖子上便是飞出了一道血线,他倒下,剩下的番役匆匆后退。青衣女子又是一晃,手中的短剑差点脱手,显然是体力不支。
李莫大吼一声,双手握紧唐刀,从树上跳下。他凌空斩向了青衣女子,青衣女子来不及催动剑芒,手上的短剑便是被唐刀斩为了两截。
李莫拿唐刀指向了青衣女子,朝一名番役说道:“将她绑起来,带回大理寺审问。”
番役急走上前,却是被一根树枝打中,晕倒在地。李莫惊愕的张嘴,段北辰喊了一声“得罪”,跳下树干,睚眦剑剑柄便是撞在了李莫的腰上,李莫手中的唐刀脱手。青衣女子朝段北辰看了一眼,几个闪跃已是消失在了黑暗的森林中。
几名番役奇怪的朝段北辰看去,李莫却是大怒道:“她是武威卫,不必追了,你们先回去,我和段司正有话要说。”
“是。”
番役离开了,李莫和段北辰两人均是沉默,好久之后,李莫终于开口问道:“她拿了妖骨,又杀死了一名番役,你为什么要放了她?”
“她是我娘。”
“你会不会认错了?”
“不会,她刚刚用的剑法是流星坠,是我父亲和她合创的剑法,我来长安就是为了找她。可我不知道她加入了东密教,被坏人所利用了。”
段北辰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又如蚊鸣一般。李莫从地上拔出唐刀,他将刀刷的收入刀鞘,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段北辰坚定的说道:“找到下一块妖骨,引出东密教恶人,我一定要救出我娘亲。”
李莫沉声道:“我帮你,不过,这件事你不要向上官燕提。”
段北辰爽朗的大笑道:“好。”
深夜,长安的华严寺,一个胖和尚偷偷的翻墙出寺,快步的走向了长安的清乐坊。
长安的各大坊坊门均已关闭,火烛熄灭,唯独清乐坊一片灯火通明,远远的便可听到女子的娇笑声。
胭脂河上停靠着两艘木船,两个穿着短衣草鞋的船夫正在闲聊,其中一个叫朱七,他的长相丑陋,厚嘴唇,一双眼睛像是死鱼一般凸出来。另一个瘦如竹竿的船夫,叫曹黑,他正用蒲扇的扇柄抓背。
“听说,白云帮四个堂口的堂主都死了。”
“不对,我听说是六个堂口的堂主都死了。不过,这和咱们可没太大的关系,朱七,我够不到,你帮我抓一下背。”
朱七挽起袖子去帮曹黑抓背,一个胖和尚跳在了船上,船重重一晃。胖和尚摇着肥大的脑袋说道:“船家,快发船。”
朱七嘿嘿一笑,问道:“空闻师父,你又偷了方丈多少香火钱?”
胖和尚哈哈一笑,从袖中摸出了三文钱扔给了朱七,曹黑不满说道:“和尚,三文钱也只有朱七肯渡你。”
曹黑回了船厢,朱七跳在了他的船上,将竹竿用力一撑,船便驶向了万花楼。
空闻从袖中摸出了一个银酒壶递给了朱七,朱七仰头喝了几口,悲戚的说道:“我已经托人买了两把唐刀,明天就去杀掉狗贼,为大哥报仇,你可别睡过头。”
空闻笑道:“你放心,我今晚只喝一壶酒。”
船到了万花楼下,一个穿着红裙脂粉很厚的圆脸女子将空闻迎入了万花楼。空闻哈哈一笑,扔给女子一锭银子,又在女子脸上亲了一口,女子便带他去了二楼靠窗的一个房间,而后轻轻关门,离开了。
空闻从袖中拿出了一把戒刀,他将刀用力在手心一划,鲜血便是从手心中流出,他寒声道:“终于等到了,血债血偿。”
华严寺中,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在佛堂中敲木鱼,佛堂中供奉着巨大的鎏金青铜佛像,佛像下放着一张香案,香案上有八个瓷盘,瓷盘中放着瓜果桃梨。
而在香案下,功德箱倾倒在地,功德箱底部是一个如人手般大小的破洞。
“师父,寺庙的每一处都找过了,还是没找到空闻师弟。”
穿着灰布僧衣,脖子上戴着一串佛珠的健壮和尚恼怒的将戒刀拍在椅子上,一张黑脸已是气的发红。
“空智,不用找了,他一定是去万花楼喝花酒了。”
老和尚神色安详的敲着木鱼,一束月光从佛堂破裂的屋顶倾泻而下,照在了铜佛的两眼之间,更显铜佛庄严。
空智叹息一声道:“师父,空闻偷钱已经有六次了,若是再这般胡闹下去,哪里还有钱翻修佛庙?”
老和尚眉头微皱,他将木槌放下,缓慢道:“我当年救他时,见他有佛性,才收他做了弟子。众生皆苦,四相虚妄,若不能让他改变本性,礼佛敬佛也就失去本义了。”
“弟子知晓了,弟子现在就……”
空智还没说完,却是听到佛院中传来了古怪的马蹄声。空智拿着火烛和戒刀走出佛堂,看到一个身穿黑袍,脸蒙黑巾的男子骑在一匹高大黑马上,男子右手握着一根铁枪,铁枪的枪杆是古怪的红色。
空智将戒刀挡在身前,问道:“你是何人,来这里做什么?”
男子冷冷一笑,问道:“徐深在哪里?”
空智一惊,额头上已是冒出了大颗汗珠。“徐深是空闻出家前的名字,这人深夜拿着兵器前来,肯定是要对师弟下手。”想到这里,空智摇头道:“我不认识谁叫徐深。”
男子冷哼一声,从后背上解下了一个包袱,扔在了地上,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从包袱中滚落,空智认得人头是一名小丐,他曾多次在华严寺讨食,也和空闻交好。
“他因为违反寺规,早就被方丈赶出了寺庙,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很好。”
蒙面男子右臂向前一探,手中长枪如灵蛇般前刺,空智拿戒刀去挡,戒刀却是被长枪枪头刺破,血花飞溅,空智的身子委顿倒地,已是死了。
蒙面男子骑着黑马走入了佛堂,老和尚用一只手敲木鱼,另一只手却是在木鱼上用血作画,原来,他刚刚回头看到了男子和他的马,蒙面男子厉声道:“方丈,告诉我徐深在何处,不然你的下场和他一样。”
枪头上的血滴落在了地上,老和尚背对着蒙面男子没有说话,寺庙中只剩笃笃的敲木鱼声。老和尚将双手合十说道:“施主,不要再造杀孽了,死后是要下阿鼻地狱的。”
蒙面男子冷冷一哼,说道:“臭和尚,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找到他。”
蒙面男子举铁枪朝老和尚狠狠刺去,长枪刺在了老和尚身上,又将他钉死在了青铜佛像上,鲜血飞在了佛像的眼中,更显铜佛恐怖阴森。
一声马嘶鸣声响起,蒙面男子调转马头,黑马猛地一跃,竟是十分轻松的跃出了院墙。
次日的清晨,李莫在东市找到了徐家铁铺。铁铺内的灰墙上挂着不少精巧的长剑,鞘都是清一色的红色。李莫看到店中无人,他走入后院,看到了系着牛皮围裙的铁匠正在挥舞铁锤,用力砸着冒火的青色钢剑。
“老板,我朋友的剑断了,麻烦你给我打一把剑。”
方脸宽耳的铁匠扭头,他看到了段北辰腰上悬着的睚眦剑,他十分激动的说道:“公子,你这把剑能借我看一看吗?”
段北辰将睚眦剑递给了铁匠,铁匠抽出睚眦剑,他脸上便是出现了十分古怪的神色,段北辰不由得好奇问道:“你认得着这把剑?”
铁匠摇头,他将睚眦剑交给了段北辰,问道:“公子,想要锻造什么兵器?”
段北辰从袖中递出了一张绢帛,铁匠接过,看到了绢帛上画着一把细长窄剑,他点头道:“这是软剑只能前刺,开单刃,不知公子想要剑长几分,剑身多薄?”
段北辰看了一眼睚眦剑道:“剑长和它差不多,至于剑身,越薄越好。”
“好,五日后,公子来取便可。”
段北辰递给了铁匠一锭银子,铁匠也不道谢。齐磊手按着腰刀慌忙的走入后院,铁匠看到齐磊穿着大理寺公差官服,轻轻一愣。
齐磊大步走到了段北辰身前,急声道:“段司正,出事了,华严寺昨夜死了两个和尚,还有一个和尚失踪了。李少卿已经下令,缉拿失踪的和尚。”
“凶手不一定是逃走的和尚,走,你带我去华严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