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段北辰从公主府的地窖中偷到了两坛酒,自己喝了大半坛,却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本想套出曹茗口中的话,却没想到曹茗守口如瓶。想到这里,段北辰苦笑了一声,他将酒坛用力一丢,却是响起了衣角窸窣的声音。
段北辰迅速转身,伸手抓住了一名女子。那女子穿着红裙,面容却是十分丑陋。段北辰看到她胳膊上有一道鞭痕,以为她是被长宁公主欺辱的奴婢。他急忙松手,俊俏脸上出现了几分愧意,段北辰开口说道:“对不起,在下并不知道你躲在这里,无意伤害你。”
那女子指着酒坛,又指着自己的嘴,发出了一连串的怪声。段北辰这才知道女子竟然是一名哑巴。
段北辰疑惑的将酒坛递给了女子,女子却是极为豪爽的喝掉了半坛酒。
段北辰眼睛一亮,欣喜说道:“姑娘,好酒量,正好可以和我比一下。”
女子点头,她两手抱了八个酒坛放在了地上,而段北辰也抱了八个酒坛。两人喝了大半夜,段北辰和女子在喝到第六坛时,女子身体轻轻摇晃,已然是醉了一分。段北辰正要劝说女子,不想女子却是咕咚咕咚的喝掉了一坛酒。
酒坛落地,段北辰不由得开心的大笑,他称赞道:“好酒量,在下佩服,一定要交你这个朋友。”
段北辰也不客气,又喝掉了一坛酒。而哑女也是喝了一坛,很快,两人又各自喝了三坛,双方都有了几分醉意。很快,是最后一坛酒了,段北辰拿起酒坛,脚步一软终究是醉倒在地了。而女子却是哈哈笑了笑,将最后一坛酒全部喝完,也晕倒在了地上。
第二天,一道金光透过地窖木板的缝隙,洒在了段北辰脸上。段北辰拍了拍脸,起身站起,他看到地窖中滚着十五个空酒坛。他揉着额头笑道:“那女子可真厉害,竟然比我还能喝,有机会,可要再比一次,我肯定不会输给她。”
段北辰将身上的黑衫脱下,他内衫是一件蓝色官袍,而后他又将软剑盘在了腰上,便是从容的从地窖中走出。公主府中的护卫依旧没有减少,段北辰朝公主府门走去,两名护卫认识他是大理寺司正,朝他拱手行礼,段北辰回礼。
段北辰走到了公主府大门,跨过门槛,见一辆马车停下了。马车的帘子掀开,露出了一张恼怒而英俊的脸,正是大理寺少卿李莫。
段北辰正要打招呼,李莫大手一抓,便是将他带上了一辆马车。
“你怎么又喝了那么多酒?”
“昨夜找到了一个免费喝酒的好去处,还认识了一位朋友。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又发生什么案子了?”
“安乐坊发生了一件凶案,一个和尚被人杀死了。”
“一个和尚而已,为什么案子比楚王府的案子还要急迫?”
“那和尚名叫净空。”
段北辰微感吃惊,虽然他自幼在长安郊外的村子长大。可是也听说书人讲起过净空,说他是难得的佛门弟子,早生慧根,年纪只有十八岁,却是在珈蓝寺任职监寺。长宁公主十三岁时去珈蓝寺上香,遇上了净空,两人一见倾心,三年中不知私下相见了多少回,最后被武威卫所查。唐皇大怒,要杀了净空,长宁公主却是在紫宸殿上以死相逼,最终净空被贬出了珈蓝寺,神秘失踪,而长宁公主也从此不再理会唐皇,变得风流多情,让人不免唏嘘。
车轱辘沉闷做响,马车行入了安乐坊,段北辰和李莫走下了马车,几名早在荒庙门前的衙卫,急急向前。很多民众围在荒寺外,而十多名穿着铠甲的护卫在护着一辆马车。
长宁公主用玉手掀开车帘,民众看着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纷纷开始尖叫,更有几名公子将手上的鲜花扔给了长宁公主。
长宁公主穿着一件绣有牡丹的红罗裙,她娇笑一声,轻轻朝民众挥手。李莫看着行人脸上的狂热,脸上愈加烦躁。他心想:“长宁公主烟视媚行,受尽唐皇万般宠爱,可惜行事却是刁蛮无理,不折手段。而今,荒庙外,聚集着大量民众。一来耽误大理寺办案,二来逃走的刺客曹茗,若是借此时行刺,那么公主便是危险万分,若是出事,自己怎可置身事外?想到这里,李莫阴沉着脸说道:“你们都在外面候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我和段司正进荒庙探查。”
几名衙卫手按腰刀,异口同声道:“是。”
公主走入了荒庙中,众护卫守在了门外。段北辰和李莫跳下了马车,两人准备走入荒寺中,公主的一众护卫却是拔出了刀。其中为首一名赤脸满是络腮胡的护卫,大吼道:“公主有令,任何人不能入内,违令者杀。”
李莫手按着刀柄,大怒道:“我是大理寺少卿,让开,别阻挠大理寺办案。”
赤脸护卫哈哈一笑,反而是拔出雪亮大刀,指向了李莫。李莫冷哼了一声,他向前走了一步,挥舞双刀朝赤脸护卫杀去,刺脸护卫用大刀格挡,双方刀身各自发出了“铮”的一声响,均是后退了一步。
李莫诧异道:“你之前在金吾卫待过,你武功不弱,你究竟是何人?”
赤脸护卫脸上忽地出现了许多怨恨神色,他冷冷说道:“李少卿记性可不太好,我原是金吾卫的一名小小都尉。之前你们破的案子可真是妙极了,害死了崔严军头。金吾卫群龙无首,又被武威卫压下一头,大家纷纷自谋出路,我便成了王府的护卫,你叫我祈三便可。”
李莫冷哼了一声,说道:“祈三,崔严府傀儡的案子早已结了,你若觉得案子有误,怀疑我是凶手,自当去刑部或是京兆府调阅卷宗,不必在这里,借护卫公主之名,报‘私仇’。”
祈三将刀背在肩膀上一放,讥讽道:“李少卿,你是皇亲国戚,谁知道你暗中用了什么手段,结了崔军头的案子。”
祈三的话,已经近乎是污蔑。李莫铁青着脸,紧咬着牙,不发一言,而站远处的民众开始窃窃私语。
“祈三,我们可以不进入公主府查案,可是难道你就不担心,荒庙中有刺客吗,若是公主的玉体受到伤害,我看,你这个护卫长也怕是做到头了。”
段北辰轻描淡写的说完,众护卫脸上纷纷出现了惊惶的神色,祈三深吸一口气,说道:“段北辰,我知道你武艺很高,那么你一人进去,公主自然无碍。”
段北辰朝李莫使了一个眼色,他走入了荒庙中。荒庙中的光线黯淡,一个佛像倾倒碎裂在地上,而几块碎石旁是一具和尚尸体,和尚的面目清秀,额头上有个血洞,而胸口更是坍塌了一片,露出了深深白骨,十分可恐。
长宁公主小声的抽泣,段北辰将和尚的尸体翻开,却是看到和尚的手半握,像是死前还在抓着什么东西一般。段北辰转身向后走出几步,他弯腰翻起了一块石头,石头下是一片木钵。
段北辰翻到木钵底部,木钵底刻着“净空”两字。段北辰将木钵递向长宁公主,长宁公主却是用手帕捂住鼻子厌烦的说道:“死人的东西,不要给我。”
段北辰苦笑了一声,将木钵碎片,收入了袖中。长宁公主用手帕擦掉脸上的泪,阴冷说道:“当年他无情的离开本宫,如今却是被佛像砸死,也算是冥冥中自有报应。”
段北辰专心的看着净空头上的血洞,他用两根手指轻轻在净空头上一按,而后面色却是一沉。净空头上的血洞宽二指,很深。若是佛像坍塌,为何他的脸却没有损伤。段北辰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他拔出了睚眦剑在地上用力一划,青色剑光闪过,佛像的乱石块纷纷碎裂为了石粉。
段北辰看到地上的石板上有一块被人移动,他掀开了石板便是看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石头上有着黑色的血渍。长宁公主看到了段北辰手上的石头,美丽的脸上出现了惊慌和害怕的神色,长宁公主嗫嚅着说道:“他是……他是被杀死的……”
段北辰沉声说道:“不错,显然杀人的凶手将净空约在了寺庙见面,而后用石头砸死了他,随后又将佛像倾倒在地,造成了净空被佛像砸中意外而死的假象。凶手很狡诈,也很残忍,而且应该不是单独犯案。”
长宁公主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不是一个人犯案?”
段北辰轻笑了一声道:“一个人可推不倒佛像,还有,我听说净空是学过武艺的,这一点,公主应该比我更清楚。”
长宁公主的脸一红,她美丽脸上的骄傲全无,她轻轻开口朝段北辰说道:“本宫要你先查这个案子,楚王府的案子可以先放一下。”
段北辰低头不语,长宁公主从袖中取出了一个金锭,她走到段北辰面前,吹气如兰,柔声说道:“公子,你若是肯帮我忙,本宫便是欠了你一个人情,我想,你不会拒绝本公主的一个小小要求吧?”
长宁公主的话语中,满是柔媚,却又带着一分的威胁之意。段北辰看着近在咫尺那张极美的脸,却是轻轻用手推开了长宁公主,他开口说道:“公主放心,案子我们大理寺自然会查的,只是查案自然也要分先后顺序,不然,若是再出了什么案子,岂不是又要再重新调查,成了无头苍蝇。”
长宁公主脸上的笑意顿消,她冷冷说道:“好,大理寺既然不管,我请我好姊妹上官燕来帮忙便是。”
长宁公主生气的甩袖而去,段北辰看着地上净空的尸体,却是微感诧异。很快,众护卫簇拥着公主离开了,李莫走入了寺庙,段北辰伸手扔给了他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