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寺,子夜时分,太常寺的每栋房屋的门都是关着,唯独一家门开着,亮有烛光。段北辰和上官燕走上前,段北辰推开了门,看到地上摆着一具无脸尸体,正是婉娘。而他之前所见过的燕儿正趴在婉娘尸体上痛哭不已。
“姑娘,我想问你一件事。”
燕儿的身体一抖,她抬头看到了上官燕和段北辰。她用手指着上官燕咬牙说道:“我认得你,你是长宁公主的好友上官燕,也是白云帮的帮主,你们都是坏人。”
段北辰指着画中的一人,笑道:“坏人也好,好人也好,你我说了都不算。如果你先要替婉娘报仇,就帮我认一下她是谁?”
段北辰将画卷递给了燕儿,燕儿却是看都不看,将画卷扔在了地上。段北辰尴尬的笑了笑,上官燕却是突然伸手抓住了燕儿的手腕,她朝燕儿冷冷问道:“你要是不帮忙,你这条手就废了,以后再也不能吹笛子了。”
燕儿狠狠的朝上官燕瞪了一眼,她弯腰捡起画卷,看着其中的一名女子说道:“她是楚敏姐姐,是百花楼的花魁。”
上官燕问道:“百花楼是什么地方?”
燕儿小声回答道:“百花楼是烟花之地,它就在胭脂河旁边。”
上官燕她朝段北辰说道:“明日我和你一起去百花楼。”
段北辰点头,两人便是离开了,在回大理寺的路上,月光清冷的洒在了段北辰的身上,段北辰想着这几天发生的命案,却是愈发的感觉蹊跷,画像上的女子一个个都死了,可是除了女子外,钟鹊,和净空等人也是死了。若说,这是一件案子也太匪夷所思,可若说是两件案子,偏偏死去的人都和曹真以及公主有着一层关系。
段北辰越想越烦,耳边却是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他抬头,看到了一个头上蒙着汗巾的农人正挑着两担酒在叫卖,段北辰朝农人跑去,递给了农人一串钱,并说道:“来,一葫芦瓢酒。”
“好咧,公子。”
农夫从酒桶木盖上取下了葫芦瓢递给了段北辰,段北辰舀了满满一葫芦瓢酒,很快便是喝尽了。他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说道:“好香好烈的酒,这应该是边城云州产的酒。”
“公子真识货。”
段北辰朝农夫问道:“你可真奇怪,午夜怎么还来卖酒?”
农夫拿过了段北辰手中的葫芦瓢,说道:“我的酒只卖给晚上行夜路的人。”
段北辰哈哈笑了笑,便是离开朝大理寺去了。农夫将葫芦瓢扔入了酒桶中,很快,他的另一个酒桶中发出了奇特的虫叫声。农夫弯腰掀开了木盖,酒桶中是诡异的红色虫子,足有上百只之多,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极为恶心。
“怎么,现在就饿了。”
农夫舀出了一葫芦瓢的酒,放入了虫子酒桶中,上百枣红色虫子开始来回蠕动,而随着酒液的慢慢的消失,手指大小的虫子身体也奇特的涨大了两倍。
“喝,多喝点。”
“毒师,阿史那金大人请你过去商量楚落梅的事情。”
小佐一郎出现在了毒师的身后,他的声音很轻,似乎很是惧怕毒师。毒师咬破自己的手指,一滴血滴入了木桶中,所有红色虫子便蜂拥着朝血滴爬去,很快一只红色虫子身体翻倒,虫体变得僵硬,而其它虫子也倒毙而死。小佐一郎疑惑问道:“毒师,你辛苦培养了一年‘血虫’,为何又要杀死它?”
毒师弯腰抓起了一条死去的虫子,放入嘴中,怪异的笑道:“有一只小虫的颜色不对,毒性太浅了,我不喜欢。小佐一郎你要不要尝吃血虫,味道还不错。”
小佐一郎急忙摇头说道:“毒师,不必了,我不喜欢吃虫子。”
第二日,段北辰和上官燕来到了百花楼,段北辰穿着一件蓝色长衫,素雅洁净。而上官燕穿着湖蓝长袍,胸襟处绣着一朵白云,系着银白镶玉的玉带,头上戴着金冠,像是翩翩公子,只是她脸上的神色太过清冷,让人勿近。
“姑娘们,快来招呼,来了两位公子。”一个浓妆艳抹穿着红裙的老鸹母拿手帕一招,四个花枝招展穿青裙的姑娘便如蝶般朝段北辰和上官燕飘摇而去,一个姑娘直接撞入了上官燕怀中,上官燕眉毛一挑,手轻轻用力,姑娘便是摔在了地上。
老鸹母眉毛一竖,正要破口大骂,却是见上官燕从袖中取出了一锭金子,她立刻欢喜说道:“公子定是看不上她,不知道公子是要点谁?”
“楚敏。”
老鸹母犹豫道:“楚敏姑娘生了病,公子还是换一位……”
上官燕又从袖中取出了一锭金子,老鸹母朝离她最近的一个姑娘使了一个眼色,那姑娘会意一笑,便是带着段北辰和上官燕上楼,去了楚敏的厢房。
房中放着一桌一椅,一屏风,地上放着一个铜炭盆,床边挂着红帐。红帐中传来了一声咳嗽声,段北辰开口问道:“楚姑娘得了什么病?”
红帐中传来楚敏虚弱的声音,她小声说道:“我最近身子不舒服,畏热,口干,似是得了疫病,还是请两位公子回去吧。”
上官燕冷冷说道:“楚姑娘想必你也听说了长安近几日发生了几起凶案,我们是来保护你的。”
楚敏虚弱的说道:“公子,谁会杀一个卖唱的女子?”
上官燕一时语滞,段北辰却是将手在铜火炉上轻轻一放,而后说道:“楚姑娘若是不知,又怎么想到烧死自己?”
一个铜壶滚落下床,流出了黑色的桐油。楚敏走下床,她穿着一件大红石榴裙,眼波如水,眉眼如画,极为美艳。楚敏朝上官燕和段北辰各行了一礼,她问段北辰道:“公子是怎么看出我想自杀的?”
段北辰轻轻一笑道:“现在方才夏末,天气炎热,寻常人家谁有会点铜火盆,还有在下喜好饮酒,鼻子灵敏,闻到了房中的铜火油味。”
楚敏秀眉轻蹙,上官燕却是冷冷问道:“如果你想自杀为何不选择轻松的法子,比如买砒霜和毒药,为何要选择烧死自己?”
楚敏叹息一声说道:“鸹母对我有恩,我若中毒而死,官府的人,必然会前来查案,封了百花楼。可若是被烧死了,番役来查案,便会说是房间干燥,失火而已。一条歌女的性命,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段北辰从袖中取出了美人画,他递给了楚敏并问道:“楚敏姑娘,你可知这幅画是谁画的?”
楚敏犹豫了一下,她答道:“这幅画是长宁公主画的。”
上官燕眼神一冷,她朝楚敏怒斥道:“长宁公主不会作画,这一点我很清楚。楚敏,污蔑当朝公主可是重罪。”
楚敏摸着画像上的美人,叹息着说道:“我亲眼所见,长宁公主泼墨作画,你若不信,便罢了。”
上官燕冷冷问道:“好,那你既然说长宁公主是丹青高手,画了美人图,可有别人看到她画了此画?”
楚敏轻拍着美人图,惆怅说道:“看过的美人都在图上,她们俱是见证,可惜却是死了。”
长宁公主和上官燕素来交好,上官燕听到楚敏暗示长宁公主是杀人凶手。她面色阴沉的说道:“我和长宁公主自幼相识,她可从来没有画过一副画,楚姑娘未免撒谎也太过儿戏了。”
楚敏将目光移在了上官燕胸口绣着的白云上,她淡淡说道:“你是白云帮的人,白云帮只有帮主是女儿身,你是白云帮帮主上官燕。既然,你知道你和公主交好,那么你应该知道净空便是丹青高手,长宁公主的画艺自然是他教的。”
上官燕想到美人图是在长宁公主府上找到的,不由得平静了几分。她冷冷朝楚敏说道:“我会去问长宁公主,若画是她画的便罢了,若不是她画的,你可就要小心了。”
楚敏突然将美人图扔在地上,凄凉说道:“她们三个都死了,我又能活多久,等我死了,还有什么好小心的。”
段北辰忽地轻轻一笑,说道:“我已经知道了谁是剥脸的凶徒,你不会死的,我有一个办法,不过,还希望姑娘配合。”
楚敏疑惑的看着段北辰,段北辰却是用手指向了她穿着的石榴裙。楚敏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是摇头说道:“你是男子,假扮成我,很容易被发现的。”
上官燕冷冷开口说道:“我来假扮你好了。”
楚敏从小柜中取出了木匣。木匣中放着胭脂,白粉,和画眉的笔。上官燕愣了片刻,而后说道:“我只需穿上你的衣裙就可以了,妆容就不用画了。”
楚敏妩媚一笑,说道:“穿上石榴裙,面上依旧是差了几分。”
上官燕极为勉强的点头,楚敏拿着木匣走到上官燕面前,开始帮她画眉,敷粉。段北辰依旧在想着公主府的案子,适才楚敏说长宁公主跟着净空学过画艺,可上官燕却是说长宁公主根本不会作画。那么,如果不是楚敏撒谎,便是上官燕认识长宁公主时,她还不会作画。如此,只要找机会让长宁公主作一副画一试便知。
“好了。”
楚敏拿铜镜给上官燕看,上官燕本就生的极美,只是一直都作男儿妆。少了女儿家的柔美。而此时铜镜中的上官燕却是妩媚动人,一双桃花眼似勾魂夺魄,红唇贝齿,如同古画中走出的仙子。
楚敏将自己头上的一支凤凰形状的金步摇,插在了上官燕乌黑的秀发上。上官燕轻轻一动,金步摇上坠下的垂珠,便轻轻晃动,发出了悦耳的声响。
楚敏满意的一笑,她朝段北辰看去,却是见段北辰目不转睛的看着上官燕,像是痴儿一般。楚敏小声在上官燕耳边说了一句,上官燕玉脸上飞起一抹粉红,楚敏轻轻一笑,她朝段北辰说道:“李公子,我要帮上官燕姐姐换衣了,请你先出去吧。”
段北辰急忙将目光从上官燕脸上移开,他慌张的走出了房间。百花楼大厅中,几名舞女正在跳舞,身姿曼妙。段北辰从腰间解下了之前在铁匠铺买好的软剑,自言自语道:“原来,她也是女人啊。”
“李公子,可以进来了。”
段北辰走入了房中,上官燕和楚敏已经互换了衣裳。上官燕穿着火红的石榴裙,一张绝美的脸倾国又倾城。而楚敏穿了上官燕的男儿衣衫,身体单薄,玉脸朱唇,像是富家的公子。
楚敏轻轻笑道:“上官燕姐姐可是比我还要美呢。”
上官燕刚准备作答,大厅外响起了惨叫声。段北辰立刻将软剑递给了上官燕,说道:“留着防身,我和楚敏藏在屏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