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荣被气得面色铁青,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慧远国师一生从未看错人,不想最后收了一名弟子,却是冷血自私之人。段北辰,若你胆敢放了赤木儿,即便你睚眦剑在手,我也一定会要了你的命。”
杨荣转身气冲冲的离去了,段北辰愧疚的看向了李莫,李莫却是轻松一笑,说道:“先回大理寺,审问赤木儿是首要的事。”
段北辰和李莫朝大理寺去了,两人走后不久,阿史那金和小佐一郎便是出现在了寺庙外。
“大人,他们果然中计了。”
“四块妖骨了,是该让长安来一场大乱了。”
阿史那金抬手,一张怪异的黑色符纸出现在他掌中,阿史那金轻轻笑了笑,他将黑色符纸揉碎,黑色符纸便是化为了一团怪雾,朝长安的东边飞去了。
午时,李莫和段北辰两人走过了长长的监狱甬道,来到了关押赤木儿的牢房。
甬道处每隔三步便有一名大理寺番役看守,李莫手中提着一个竹篮,竹篮中放着烧鸡和米饭。香味传入了几间牢房中,囚犯们用手上的镣铐敲打狱门,其中一名脸上长有一撮毛,一脸横肉的囚犯探出头讨好的说道:“李少卿,咸菜,馒头吃腻了,求您行行好,给点肉吃。”
李莫冷冷说道:“周鸷,这是断头饭你还要吃吗?”
名唤周鸷的犯人,哈哈一笑,用手去挖耳朵。李莫打开关押赤木儿的监牢,赤木儿手上,脚上铐着镣铐,头上戴着沉重的木枷。他的胳膊上腿上有不少血痕,显然,已经是用了刑。
李莫将竹篮放在地上,他拿出了烧鸡,摆在了赤木儿身前,说道: “你只要告诉我东密教的主人是谁,还有你们东密教究竟在长安想要图谋什么,这烧鸡便是你的了。”
赤木儿怪笑说:“李莫,刚才的毒打,我都没说一字,难道,你以为一只烧鸡便可让我招供,背叛东密教吗?”
李莫将烧鸡放回了竹篮中,他冰冷的说道:“我已经嘱咐狱卒了,今后三日都不会有人给你送水,送食物,一只烧鸡确实不值钱,不过,一条人命恐怕是值得的。”
段北辰走到赤木儿面前,问道:“请你告诉我,我娘亲现在在何处?”
赤木儿狞笑道:“你不必担心,她很安全。”
段北辰拔出了睚眦剑,李莫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生气,他正要劝阻。齐磊带着两名番役急急走来,他朝李莫急说道:“上官燕在白云帮总堂遇刺,妖骨也丢了。”
段北辰问道:“她有没有受伤?”
齐磊回答道:“她受了轻伤,不过,刺杀她的是一名白云帮的弟子,据说,还是一名武威卫。”
李莫和段北辰朝对方看了一眼,李莫将监狱钥匙扔给了齐磊,说道:“你看守好赤木儿,我和段司正去白云帮总堂一趟。”
齐磊领命,段北辰和李莫走出了大理寺狱,两人各骑了一匹黑马,快速的朝白云帮总堂奔去了。李莫将马鞭高高的挥起,又落下,黑马发出了一声嘶鸣,如闪电般急窜。
段北辰却是两手抓着马缰绳,一脸的心不在焉。很快,李莫一人一马便消失在了长街上,段北辰急忙挥动马鞭追赶,追了三条长街,才在胜平坊的石牌坊下追到了李莫。
李莫的黑马在原地踏着前蹄,李莫皱眉道:“怎么那么慢,你路上出事了?”
段北辰将马缰绳一拉,说道:“事情有些蹊跷,既然东密教的人知道妖骨被上官燕取走,那么他们也肯定知道鬼师赤木儿落入了我们的手里,可是他们为什么只拿了妖骨,没有去救赤木儿?”
李莫答道:“在他们眼中自然妖骨比什么都重要,还有,白云帮如果混入了东密教的探子,那可就太危险了,先处理白云帮的案子,之后再讯问李莫。”
段北辰拉动马缰沉声道:“好,就听你的,但愿大理寺狱无事。”
段北辰和李莫来到了白云帮总堂,院中的上百棵樱花树,早已枯了。两人急步走到了上官燕的厢房,厢房中陈设简单,只有一桌两椅,一张床。
上官燕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右臂上缠着一圈麻布,隐约可以见血痕。在她床前站着酒糟鼻医师冯至,和三名手按着腰刀的白云帮弟子。
上官燕轻轻挥手,三名白云帮弟子退走了。李莫走上前,问道:“上官燕,伤你的是不是武威卫?”
冯至狠狠的在李莫头上敲了一下,大怒道:“病人需要休息,你若是来探望她便罢了,若是来查案,我冯至可不答应。”
李莫懒得和冯至争辩,他怒气冲冲的坐在了桌前。段北辰朝房间看去,房内并无争斗过的痕迹,他抬头看到了房梁上有一处深深的刀痕,段北辰右脚一点,施展轻功,跳在了房梁上,看到了房梁上有着不少血滴,还有两角衣片,颜色各不相同。
段北辰跳下房梁,他问上官燕说道:“凶手现在在何处?”
上官燕清冷的答道:“一个被我杀了,一个拿着妖骨逃走了。”
李莫眉头紧紧皱起,上官燕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妖骨是在我手上丢的,我自会向唐皇请罪,和你们无关。对了,从赤木儿身上可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李莫摇头,上官燕说道:“我想起了一件事,那日和赤木儿对战,他用毒的方法很是寻常,可东密教毒师,血师,咒师在突厥很是有盛名,按常理说他不会轻易被我们抓去,除非他是故意要进大理寺狱取走什么东西。”
李莫开口答道:“段北辰和你的想法一样,可是大理寺狱是朝廷重狱,没有什么宝物或妖骨值得东密教去惦记。”
上官燕沉思了片刻,问道:“会不会是犯人?”
李莫的神色一变,而段北辰却是将睚眦剑用力握紧了一分。
大理寺狱内,三名狱卒已经化为了干瘪的尸体,每具尸体上都有数十只紫色的蝴蝶停在尸身上,凄惨而又怪异。
赤木儿手上的镣铐和头上的木枷不见,他快步走到了最右首的监牢,从补丁口袋中拿出了一个黑色甲虫,黑色甲虫头部有着怪异的黄色斑点。
赤木儿轻声说道:“小黑,乖,去将锁给吃了。”
赤木儿将手一松,黑色甲虫跌落在地,而后迅速爬在了监狱上,一口一口的咬掉了铁锁。监牢内的周鸷在睡觉,发出响亮的呼噜声,而黑甲虫已是咬断了大锁。
很快,黑甲虫顺着赤木儿的脚尖爬在了他的手心,轻轻转了一圈,像是很是得意。赤木儿怪异的笑了笑,他将黑甲虫放入了补丁口袋中。
呼噜声忽地停了,周鸷扭过头,他平静的看着赤木儿说道:“终于要开始炼妖骨了。”
赤木儿脸上是明显的嘲弄之色,他不屑说道:“当然,否则,我也不会来救你了,血师。不过,我很好奇,你被关押了五年,身上的本领是不是已经消失了?”
周鸷黑脸上的眼睛变得极其阴鸷,他将一个饭碗狠狠摔在了地上,饭碗碎裂成了四片,周鸷抓起了其中一片,狠狠的朝脖子刺去,他的脖子被刺中,却是诡异的没有一滴鲜血流出,而皮肉相连的地方开始诡异的复原自愈,就像是布娃娃的布片缠结一般。
周鸷将瓷片扔在了地上,得意道:“赤木儿,我和你可不同,我是杀不死的。”
赤木儿又是怪异的笑了一声,说道:“走吧,我想阿史那金已经等不及了。”
赤木儿和周鸷离开了,一个监牢中,脸上满是灰尘的齐磊将手上的镣铐打开,走出了监牢,原来,刚刚他去另外的牢房,讯问犯人,便是听到了几声惨叫,看到了同僚被蝴蝶相食,他趁赤木儿去开周鸷锁的时候,便是偷偷的潜入了另一间牢房。
齐磊跟在赤木儿和周鸷的身后离开了,大理寺外的一条街上,人声鼎沸,车水马龙。赤木儿和周鸷乘上了一辆两匹白马并拉的华丽马车。马车夫轻轻扬鞭,齐磊急步向前,身子一弯,便钻入了马车底部,随着马车一同离开了。
段北辰和李莫赶到了大理寺狱,甬道中躺着三具残缺不全的死尸,两间牢门大开着,囚犯周鸷和赤木儿早已不见。李莫愤怒的一拳打在了墙壁上,段北辰却是开口说道:“齐磊不在这里。”
李莫紧皱眉头,说道:“你的意思是他去追赤木儿和周鸷了?”
段北辰点头,李莫手按着腰刀柄,焦急的在原地走动,说道:“他一定有危险,我马上去派人全城找寻齐磊。”
段北辰摇头说道:“不,那样会打草惊蛇,反而会对齐磊不利。对了,周鸷这个犯人是犯了什么事,他是做什么的?”
李莫答道:“他之前在京兆府任职,是一名小吏,因五年前杀人而被抓入了大理寺狱。”
段北辰疑惑道:“赤木儿大费心机,怎么会救一名小吏出去,那小吏一定是东密教的人。”
李莫脸上出现愁苦神色,他问道:“现在怎么办?”
段北辰说道:“虽然不知道这次他们想要谋害谁,不过,前几次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禁军四卫,所以这次极有可能他们是想要对付杨荣军头或者卢方军头。李莫,我想咱们可以派人暗中保护卢方军头,杨荣军头。”
李莫手按着腰刀,皱眉说道:“你的主意不错,不过,恐怕,咱们的人手不够。”
段北辰诧异的看向了李莫,李莫回答说:“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宫里已经发了榜,召天下的道士,和尚入长安城参加国师选拔。到时候,他们居住在四方馆,大理寺的番役都会被调往四方馆,负责他们的安全。”
段北辰疑惑道:“四方馆是诸国重要使臣来长安待的驿站休息之所,他们不过相当于赶考的士子,怎么会住进四方馆?”
李莫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听说参加国师选拔的有不少胡僧,还有西域诸国的法师。近来,长安凶案大案频出,想必,唐皇也是为了选一位有才干的国师来安正民心。”
段北辰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过几日,去找上官燕帮忙。”
段北辰的话落下,他看向了窗外,院中已经掌灯,他和李莫沉默了一会儿,李莫忽然抬头问道:“段北辰,若是找到了下一块妖骨,赤木儿用你娘亲要挟你交出妖骨,你会交出吗?”
“我不会给他要挟我娘亲的机会,这次我一定要救出她。”
黑暗中李莫看不清段北辰的脸,但是听出他的声音很坚决。李莫走上前去拍段北辰的肩膀,不知是谁在黑暗中落下了一滴泪,李莫慢慢的点燃灯烛,却是见段北辰奇怪的咧嘴笑了。
李莫皱眉道:“你该不会是又嘴馋了吧?”
段北辰哈哈笑道:“两日没喝酒,口中都要淡出一个鸟了。”
李莫无奈道:“反正还要等齐磊,我这就去买一坛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