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来。”远远地就听到一声大喝。
“放下锄头,听到没。”杨柳根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发抖。
听到熟悉的声音,胡来不由得抬起了头,他岂能不知道老猪倌的意思,胡来依然咬着牙,握紧手中的锄头把狠狠地砸向了杨二虎,只差那么几分,锄头砸在土块上,因为太过用力,土块被砸出一块光滑的平面。
人群一片嘘嘘,隔得远的还真以为砸死人啦!
杨二虎吓得团着身子,浑身不住地发抖,裤腿处渗出一滴滴的液体。
就在胡来拄着锄头喘气的时候,一帮人向胡来冲了上来,率先一个,一脚踹在胡来的腰上,胡来一个趔趄,并没有倒下去,接着来的是几个拳头,几条腿,胡来被打趴下了,因为远离那看起来可怕的锄头,围着他打的人,一个比一个狠,胡来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那几个人,胡来当然认识,都是杨二虎家的堂兄弟。
胡来直接被人打得昏死了过去,后来也是听别人说的,等他没有知觉之后,打他最疯的就是杨二虎,老猪倌为了救胡来,被他几个堂兄弟拉着也挨了杨二虎几拳。
胡来感觉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梦中的他不屈地留下了眼泪。
几个成年人,抓住了他,抓手的抓手,抬脚的抬脚,还有按着他头的,“看啊,白切鸡,看啊,白切鸡。”人群嘲讽着、嘻哈着,胡来看不清那些抓他的人,但是一个个力气比牛大,他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来。
他唯一能看清的就是他娘,他娘正在人群面前,起初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后来眼睛红了,泪水一颗颗地掉了下来,胡来发出野兽一般的叫声,死命地挣扎着,可任他怎么挣扎,就是没有丝毫松动,他大叫着,“娘,娘,别看,别看,闭上你的眼睛。”
胡来叫得都出了眼泪,可是他娘却像聋子一样,只是傻傻地看着胡来,看着胡来毫无用处地挣扎着,人群的笑声更大了,那笑声中,胡来就感觉这个世界只有他跟他娘是多余的。
人群最后换了一个方向,离开了他娘站的地方,胡来转过头去看着他娘,他娘并没有跟着人群过来,只是远远地看着胡来被人抓走了,看着那眼神,看着那冷漠,胡来忽然觉得好像从来不认识这人一样。
几人把胡来一下、又一下地撞在树上,胡来都能忍住,可当再也见不到他娘之后,胡来才开始大声地哭喊起来,边上的人都在嘲笑胡来,你个王八蛋可以哦!现在才叫痛,有种。可是胡来从嘴里明明叫的是‘娘亲呀!’
醒过来的胡来,发现屋内点着灯,屋里有一股药草香,并不是自己睡的那间房子。有个人正紧握着他的手,胡来睁开眼就看见她。
“胡来,胡来,我是小翠”
“娘,娘亲。”胡来一把把女人扯进自己怀里。
女人有点愣神,她过来的时候,胡来脑袋湿哒哒的,左右摆动着就是醒不过来,她知道这个时候的病人需要什么,她握住了胡来摆动的手,胡来才安静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胡来的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可就是听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听到最多的是,‘娘亲’这个词,胡来吱吱嘎嘎地咬着牙齿,模样分外吓人,最后说了一句,‘娘亲,有事我再不会逃避啦!’
然后胡来就醒了,突然就把她搂进怀里,毕竟是男女有别,杨小翠想着要怎么把胡来给推开。可是看着这浑身包裹得像个粽子似的胡来,她又不忍心那样做,伤成这样也没个亲人在边上照顾,也是怪可怜的,想到这里,杨小翠不由得伸手也抱住了胡来,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没想到这胡来手臂却放肆地放在她的腰上,她才意识到不对劲,一把把胡来给推了开来,“夜这么深啦!好好睡一觉,你这种情况,不宜乱动,要不然又得重新给你包扎了。”
杨小翠要是能看到此刻胡来的眼神的话,一定不会母爱泛滥地只把胡来当做一个可怜的孩子。也不会给自己惹麻烦地说出下面的话来,“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小翠,你能不走吗?我感觉好冷,好害怕。”
杨小翠头一次听到胡来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这么温柔,脸上不由得洋溢出笑容来,以前的胡来真是有够讨人嫌的,“能不冷吗?你看你全身出了这么多虚汗,这个时候,不适宜洗澡,你就盖着这被子。”杨小翠扯过被子帮胡来盖上,还特意帮胡来捏捏边角。
“冷,冷。”
“还冷啊?要不,我到外面再给你拿床被子来?”
“不用那么麻烦?你只要帮我一个忙就可以。”
“帮什么忙?”杨小翠不由得警惕起来,刚刚胡来的动作,可是不那么老实。这村里的医馆,也没有几个人在这里,要是胡来有什么非分之想,她可怎么办?不过,看来是她想多了,要知道胡来到医馆来的时候,就跟在血水里浸过一样,本来是准备观察一段时间再送到镇上去,没想到让他扛过来了,一切情况都恢复得良好,就等他醒过来。
“我想握着你的手,在我小时候,我就经常握着我娘亲的手睡的。”
就这么个要求,杨小翠不由得笑自己太过敏感,毕竟胡来还是够可怜的,“你是不是想你娘啦?把我当你娘啦?”
“翠,你还是那么漂亮。”胡来这厮叫得越来越肉麻,连杨小翠都觉得有点恶心。
“送来的时候,我都吓得半死,生怕你醒不过来。”杨小翠可是亲眼看到胡来一个人大战杨二虎三兄弟,再被一帮大人围殴,那时候他真以为胡来要死了,想到这里的杨小翠,心里又不由得一软。
“翠,我脸上的伤不影响我娶媳妇吧?”胡来呵呵一笑。
这小子伤成这样,还能这么乐观,让杨小翠不由得高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