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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章

赤明开图,天下分有四大部洲,曰:东胜神洲、南赡部洲、西牛贺州、北俱芦洲。初时天下混沌,万物浑浑噩噩,先天神不忍,遂为众生点亮三盏明烛,祓除懵懂愚蠢。但其中心灯却始终昏暗,几近湮灭...

却说南赡部洲西南有一大国,名曰:乌斯藏,纵横约千里。其外山岭延绵环绕,因其陡峭摩天接地,故名:摩天岭。国中物产丰盛,地脉灵气盈沛,八脉河川通贯,更有现世奇观镜山,光华普照,福泽千秋,已历九世君王。二世祖优婆离王曾言:“我辈子民有幸降生此间,实乃佛陀恩赐。”

乌斯藏历284年,罗睺罗王才仁乃美十世懒于国政,只专情于金银玉器,为满足己之癖好,下令制器司每日都要敬献数件精美器物,以供其把玩鉴赏,后更听信谗言,更欲用黄金为砖白玉做瓦重建王宫。皇子群臣听闻此事,纷纷进谏劝罢,奈何其仍旧一意孤行,要求西境丹真城每日必须掘出黄金玉石十万斤,用于修建宫殿楼阁。消息传到宫外,王都百姓非但不扰,更还叹道:“皇子懵懂,朝臣昏聩。我乌斯藏西境丹真城金银玉石取之不竭,君王此举事实为壮我国威,好教周边各国安心臣服。唉,他们怎就不如此晓事呢?”

不想,转过年来七月十五丹真城地陷山崩,地火倾泻而出,西境一夜之间化为沙漠,八百里福泽沃野生灵绝迹,水脉为黄沙掩埋,罗睺罗王惊闻此讯,哀嚎晕厥,从此一病不起。周边邻近各国君王知晓此事后,便再也不来朝贡,更有甚者欲趁机发兵攻打乌斯藏。

乌斯藏历287年,才仁乃美十世驾崩,长子白玛继位,国师云地菩萨代天授其伐阇罗号。

伐阇罗王登基之后,立即诛杀了当年进谗的一干奸臣,重整朝纲,选贤用能,又遣大将出兵威慑周围各国,重修盟约。事后更下令将国中数以万计的奴隶尽数释放,教其回去开荒垦田。花了十年有余,才终使得国力开始有所恢复。

话说有一日,国师云地菩萨忽然深夜来到王宫,斥退侍卫阻拦径直闯进了寝宫,见到伐阇罗王正在榻上歇息,他立即暴喝了一声:“大王就不怕在梦里被护法的金刚拿去问罪吗!”

伐阇罗王被他这一叫,骤然惊醒,起身揉了揉朦胧的双眼见是国师云地菩萨,也不好动怒,只得勉强挤出笑来,问询曰:“不知国师深夜造访是所为何事啊?”

云地全然不顾君臣仪体,张口便厉声质问道:“我乌斯藏历代君王均是虔诚礼佛的善信,大王为何要自断善根,做了这许多毁坏三宝的恶事?”

伐阇罗王闻言心中隐怒,但还是对着国师敬了一礼,笑道:“国师言重了吧,孤王岂敢毁坏三宝,你且说个因由。”

云地言道:“大王为何要将国中八万奴隶全数释放?他们都是前世背负恶孽的业畜,此番被放归回去,那还不得遗祸万年吗?再者,没了劳役又教谁去搭建庙宇塑造三世佛金身,难不成要老衲同众僧去挖山背石?”

伐阇罗王吸了口气定在胸中,对国师言道:“国师,你也应当体谅孤王的难处。昔年西境丹真金矿塌陷,烈火迸出,西境疆域一夜之间化作了沙漠,致使我国从此不仅无法再新铸钱币,更失去了数百里可耕种的沃野。加之近一年来不见雨露,国中多地欠收,若不放那些奴隶去开凿渠道耕地务农,百姓可就要被生生饿杀了啊。当然,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待日后富足了孤王定当会去布施一座寺院,剃度百名有根性的僧尼,消了此业。”

云地又言道:“为人臣子,本就应当体谅君王,可如果不能辅佐君王遵循善道,这也是莫大的罪愆。二世祖在世时为了答谢佛陀赐福乌斯藏,曾发下诏令每月发给在家白衣三斗精粮,免去五分赋税,出家的缁衣则每月可领五石精粮,且终身免赋劳役,后世君王莫不遵从。大王却又为何违背祖宗圣命,让众僧尼居士服役缴税,还减去了一半的月供,这教我辈事佛的良善如何能活?”

伐阇罗王顾忌国师威信,对其再三忍让,却不想云地咄咄逼人,全然不顾君臣礼仪,屡屡出言顶撞,气得他一时间心头火直冲顶门,起身怒道:“那你来坐这王位如何,孤王甘愿归隐山林做一闲人!”

云地乃是乌斯藏三朝元老,向来自恃甚高,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此时如何肯作罢,遂再言道:“衮冕王位乃是天授传承,岂可轻言弃之,生而为王,誓必终身奉献于佛陀和国家百姓的。大王说这话,就不怕辜负了先祖与我辈子民的期望吗?”

伐阇罗王听罢,只觉胸中淤塞,六神恍惚,无心再与云地争辩,只得扶额摆手道:“孤王累了,你且先退下吧,有事明日再议。”正在此时,外面传报一声:“臣,内侍总管赫秣,有要事须面呈大王。”

伐阇罗王闻言,立即言道:“传赫秣觐见。”

内侍总管赫秣自幼便侍奉在白玛身边,是伐阇罗王的亲信心腹,先前他听闻国师深夜闯入寝宫,马上就带了两名侍卫匆匆赶来护驾。等来到寝宫门外时,他正好听到将才二人的那番对话,只感国师言行举止简直就同那市井赖汉一般,哪里像是个大德高僧。君王适才都有意退让回避了他还赖在那里不走,口中仍旧喋喋不休道:“大王若不做个了断,今日老衲便在此处静坐绝食直至圆寂,届时好让天下人知道大王是如何欺害我辈佛陀弟子的!”

堂堂乌斯藏护国法师竟做出这般丑态,直教旁人不忍耳闻目睹,于是赫秣快步上前对云地拱手一礼,言道:“国师年事已高,怎可顶着寒风夜露奔波,万一您要有个闪失,该教谁来弘扬佛陀妙法?”

云地跪在地上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赫秣就立即高声唤道:“来人,给国师备辇。”

两个侍卫听得明白,走上前来双臂向上用力一提就将云地架了起来,言道:“国师,请吧。”

云地心中负气,起身捩了一眼这个宦官,转身拂袖而去。

待国师走后,伐阇罗王起身去到一面铜镜前横眉怒目,胸中这口臭气自鼻孔中喷涌而出,立时打灭了一盏明烛。赫秣见状从怀中取出火镰燧石,来到镜前轻轻地磕了几下将灯盏点亮后,又趋步退回了伐阇罗王身后,低着头沉默不语。

伐阇罗王伸出右手掐断了灯芯,看着指尖的火苗言道:“依孤王之见,让他坐王位才更合适。”

赫秣见此,又上前将灯火复燃,覆道:“这可不是大王能做得了主的。”

伐阇罗王转向赫秣,笑问道:“那你做得了主吗?”

赫秣答曰:“只国师能做得了主。”

伐阇罗王走到床榻前,用手轻抚着上面的丝绸锦缎问道:“孤王在这,是不是显得有些多余了?”

赫秣闻言,随即挥手叫退了此间侍女宦官,待四下无人他方开口言道:“王庭内院里的鲜花可不止一种,为何大王只爱莲花,却不认得其他香氛?”

伐阇罗王听罢,走到赫秣身旁,用手轻拍着他的肩膀,笑道:“那爱卿可否帮孤王拣几株好的?”

赫秣言道:“微臣近闻大月氏国有一阿维迪亚教,西域诸邦多有其信徒,大王不妨派人去迎奉个宣圣使回来,也好教我国中子民启明心智。”

伐阇罗王听得称心,假作困倦,打了一个哈欠,言道:“孤王困了,你也退下吧。”

赫秣会意,遂躬身秉礼而退。

次日清晨,内侍总管赫秣携伐阇罗王口谕,领使者同护卫十余人远赴西域,经数月奔波,终于大月氏国请得一位阿维迪亚教宣圣来乌斯藏说法传教。人还未到王都,伐阇罗王就立即发布诏令,聚王都方圆百里内的百姓前来听讲,并且每人赏赐五百钱。一时间民众蜂拥而至,波卑夜城人满为患,客店满盈,街市以上少有立足之地。

待宣圣使沙普尔来到王都波卑夜城时,伐阇罗王亲自出城相迎,一路上以鲜花铺地,众多王室贵族随君王将其拥上讲法大坛后,沙普尔坐定刚欲开口传法时,忽听得坛下有一声断喝道:“贵教宣圣千里迢迢而来,应先叩问下主家宗门才是正理。”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国师云地菩萨带着数名大僧正立于坛下,真个两道慈眉透嗔怒,一脸和善照凶光,端的十分可怖。

伐阇罗王望着坛下寒暄道:“国师不在寺中清修,却来此处偷闲?”

云地闻言,双手一摆,法衣大袖抖出一阵风火,对着伐阇罗王敬了一礼道:“老衲闻听有高贤来我国宣法传教,故特来领教领教。”,说罢,云地便领着一众僧人迈步走到坛上,与沙普尔对立相视。

伐阇罗王也不恼,吩咐道:“给国师赐座。”

旁边侍从听了,连忙上去铺了一条金丝镶边的红毯,在上恭恭敬敬地摆了个蒲团,云地也不拘礼,撩起衣袍便盘腿在了上面。

待双方坐定,伐阇罗王微微地点了下头示意可以开始了。赫秣会意,抬手抹了把眉间挤出的汗珠后,走到沙普尔与云地之间,礼道:“二位,请吧。”

伐阇罗王原以为这场法会能显尽新教风采,甚至于一举击溃云地菩萨,怎奈这沙普尔远道而来,事先又没有丝毫准备,刚开场就被云地给问住了,沉吟了良久都没想出该如何作答。正在心神不稳之时,其他几位大僧又紧逼而至,连发数问,不到半个时辰这沙普尔就被汗水浸湿了衣衫,那困苦的模样好似被群狼围在悬崖边上的羊羔一般,进一步粉身碎骨,退一步万劫不复,胸中那团无明火一时燃起一时湮灭,最后他只得匆忙站起身跑下了讲坛,从人群中抢出一条小路来落荒而逃。

云地此番大获全胜,心中甚是得意,起身转向伐阇罗王得意道:“常言道邪不胜正,望大王日后勤修善果,老衲告辞了。”

待云地走后,其余众人也都各自纷纷散去,独留下伐阇罗王在上面饱食冷风。

赫秣万没想到沙普尔会如此不堪一击,心中惊惧万分,唯恐君王迁怒于他,但又不敢请辞告退,唯有战战兢兢地站在了原地听候发落。

伐阇罗王此时正在凝神远眺天边云彩,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忽然大笑曰:“爱卿奇谋,真是妙不可言呐,哈哈哈哈。”

赫秣难猜君王是喜是怒,忙跪倒在地,连连叩头:“罪臣万死,罪臣万死……”

伐阇罗王起身过去将赫秣扶了起来后,对他附耳言道:“爱卿何罪之有,若不是你出此妙计,国师又怎会卖出这么大一个破绽来给孤王?”

赫秣不解道:“大王这是何意?”

伐阇罗王嗤笑道:“你是把脑袋给磕坏了不成?要是现在不明白,那就赶快去把国师今日的事迹说与有心人听,待到日后你就明白了。”

赫秣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突然恍然大悟,不禁拍着自己的脑袋,赞叹道:“哎呀,我主当真是机智无双!大王请放心,罪臣定当竭尽全力去办好此事。”

伐阇罗王冷声道:“嗯,做事仔细些,小心自己的脑袋。”,说完伐阇罗王一摆手,便带着侍从们回宫去了。

赫秣领命而去此处权且按下不表,只说这次传教法会过后,云地威风更胜以往,心中早已不把君王放在了眼里,一心只想再立功德做个现世活佛。而伐阇罗王对他则愈发纵容,就算有大臣在朝堂上当众检举国师徇私舞弊、不守王章,也是充耳不闻。

朝中大臣见此心中愤恨难平,却又奈何不了这云地菩萨,只能日日悲叹。

就在云地春风得意之时,沙普尔有一日突然来到了王宫大殿上,请求伐阇罗王再次举办传教法会。云地闻言岂能不怒,立即就在朝堂上呵斥道:“无知的外道邪魔,安敢在此叫嚣逞凶,似你这般不循善道自甘堕落的业畜,老衲岂能容你在此摇唇鼓舌、惑乱人心。来人,速将此贼推出午门外斩首示众!”

殿上侍卫听了此话并未上前,只与众朝臣纷纷抬头望向伐阇罗王,云地见无人应他号令又接连叫了几声:“护法者何在?!”朝堂冥谧,云地回过头去一脸茫然的看着满朝臣工,心说他们往日里俱都顺从于我,今日里如何使唤不动了?唉,可叹国师糊涂,殊不知自上次法会之后,赫秣就在伐阇罗王的授意下,与各位大臣密会过了数次,现如今喘气都用的是一个鼻子,谁又耐烦应你云地菩萨声。

正在云地满心疑惑时,伐阇罗王在上,满脸微笑道:“国师且休嗔怒,沙普尔无论如何也是邻邦的贵客,既然还未心服,那就再劳请国师同他论一论吧,也好教其诚心皈依三宝,来世得以往生三善道,如此日后佛法也必将盛行于西域诸邦。而且,国师此举乃是代天人师戬灭外道邪见,劝善南洲愚昧众生,可是好大的功业哩。”

云地听得心中欢喜,暗自道:“嗯,大王此话在理,若能令这外道心悦诚服,甘心拜服在佛前,传扬出去,往后四洲万国必将独尊佛法。”

伐阇罗王见他脸上洋洋似有得色,随即再假意问询道:“不知国师愿渡其向善否?”

云地正自欣喜,被这一问惊回了神来,忙答曰:“此事全凭大王定夺,老衲谨遵圣命。”

云地此番话语正中伐阇罗王下怀,“好,那此番孤王便为你二人做个见证。赫秣,孤王命你在王宫大门外高搭法坛,并告诉王都内外的百姓,七日后我乌斯藏大圣佛师云地菩萨将再与外邦新教宣圣使者沙普尔在坛上论道,凡是有善缘根性的皆可前来听讲。”

赫秣控背深躬应了声“微臣领命。”自去不表。

七日后王宫大门外百姓云集,约有十余万众,个个手捧鲜花,诚心礼拜,恭迎国师云地菩萨登坛。少时,一众比丘拥着云地菩萨来到坛下,一路上花瓣铺地,百姓纷纷跪倒在两旁,口中诵念佛经,直至国师在上面坐安定,众人方才起身。

此时法会尚未开始,云地心中早就想好了羞辱沙普尔的诸多办法,并在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教沙普尔这厮晓得自己厉害,绝不容他再像上次那样脱走。糊涂的老国师正这得意时,忽听得坛下传来一阵鼓乐号角声,抬眼望去,原来是沙普尔也到了,只不过不同于刚才礼佛的那般排场,他这仪仗,声势异常浩大,前面有王宫禁卫手持斧钺开道,其后跟随着一队乐师演奏,待行至坛下列队站好,又有许多衣着华丽的女信徒手捧神像法器而来,口中还唱诵着阿维迪亚教的经文,沙普尔则正襟端坐在一乘车驾上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队伍最末还有百十个童子高举着无数幡幢宝盖,街上百姓见此,都忍不住叹了声:“好气派!”

虽说此时云地年事已高,但气性却不减当年,自上次大败沙普尔后伐阇罗王更对他百依百顺,现在瞧见此景又怎不妒生恨意呢?伐阇罗王和沙普尔这般挑衅,气得他拧眉瞪眼,在坛上咬牙切齿,口中骂道:“昏君无道,这乌斯藏焉能不亡!”

不一会儿,伐阇罗王亲自登坛宣布辩经法会正式开始,云地先发制人,不等沙普尔开口便一连数问,让气氛立时紧张了起来。百姓们初时还以为沙普尔此次肯定又要败给国师,谁承想沙普尔对答如流,并对之进行了一一驳斥,瞬间就扭转了局势,等轮到他发问时,云地却就支支吾吾答的不尽好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只见那秃亮亮的脑门子上汗珠越聚越多,滴滴哒哒全都砸在了脸上,直把这云地的容颜打得白里透红,好不滋润。

到了傍晚,云地已是钳口结舌,坐在蒲团上身心全不自在,几次想下坛去都被伐阇罗王教侍卫给拦了下来,只能在那里听着沙普尔给他传道布法,一时间也不知该把这张老脸往何处安放才妥当。

一旁的伺候国师的沙弥见自家祖师被沙普尔难住了,心中叫苦道:“如果祖师辩不过这外道,那日后我等该如何立足?苦也。”立在伐阇罗王身后的赫秣善能察言观色,一眼就看透了这沙弥的心思,于是乎借献茶之名,走过去对他附耳言道:“小师父,你家祖师可是我乌斯藏的护国法师,你快想想主意帮帮他,万一败了...这就不好办了,大王可那边看着呢。”

沙弥苦道:“唉,这外道端的厉害,小僧一时间也想不出来个解法。要不,您给出出主意?”

赫秣闻言,微微一笑,低声道:“不如这样吧。我听闻城防官仓木决常去你们寺里听经拜佛,想必你们之间的交情匪浅。不如小师父你去让他带兵来帮忙把坛下百姓哄散,然后我再找个理由劝大王下旨改日再辩,如何?。”那沙弥急糊涂了,不知是计,竟信以为真,想也没想就悄悄地退下了坛去,急忙忙向王都西门跑去了。待见到了仓木决,立即向其备述前情,二人随即领着几百兵丁赶到坛下,想要把坛下这些百姓全都驱逐离去,好让自己祖师体面些。

岂料,伐阇罗王一声令下,王宫大门内埋伏的数千侍卫迅疾冲将出来,全都齐声呐喊道:“护驾杀贼,国师谋逆!”仓木决与沙弥还未及辩解,刹那间这几百个脑袋就滚落在了地上。

云地起身刚想说话,伐阇罗王便转身对他言道:“国师不必再说了,清者自清,孤王自有决断。”

说罢,坛上的侍卫便将云地和一众比丘五花大绑捆了个严实,刀枪抵在后背上,齐整整的押往了王都大狱。

此事一出,瞬间轰动了整个波卑夜城,昔日里那些与国师结怨的公卿大臣们得知后趁机联名弹劾云地,并为其列出了二十款大罪。短短三日内龙书案前堆积的奏折不下百件,伐阇罗王当即下令彻查国师及其党羽逆反的罪证,因此下狱者有五百人之多。

当天夜里,王都大狱内哀嚎动天,惊得百里鸟飞尽,受刑而死者过百。待到天明时,国师一应罪状证物奔涌如大河之水,供词上血泪斑斑。

翌日天齐殿上,昔日风光无限的云地菩萨被三道重枷压得站不起身,两只脚上还钉着一挂镣铐,血痂将生铁乌木粘的严严密密,好似生长在了肉上一般。

伐阇罗王此时正高坐鎏金嵌玉王位之上,冷冷的看着阶下的一众囚徒,两班朝臣也只是微不可查的笑了一下罢了,“云地,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何话说?”

云地凄凄道:“老衲无话可说,只求……速死。”

伐阇罗王听了此话,心中非但不生怜悯,反而怒得更盛,指着云地咄道:“你这贼背主逆反,伤天害理,行尽苟且之事,怎敢还以佛弟子自居。来人,将此贼的舌头割下!”

话语掷地,殿外走进来个丈二的壮汉,腰里挂柄弯刀,掌中握着根碗口粗细的铁棒,上前先对君王唱了个喏,随后转身一棒就打断了云地的大椎,一口污血溅的满堂腥臭。这汉子打完后又弯下腰去,伸出手来将云地嘴给掐开,两根粗壮的手指探进去掏了两下就揪出来了一根红艳艳的舌头,锃亮的弯刀迅疾直挥而下,手法之精真可谓空前绝后,却只少了声嗟叹。

云地跪在那里嘴里不住的往外涌冒着鲜血,双眼泪滴凝聚成溪,手脚蜷得都抽筋了,鼻窍里一口活气来来往往,急匆匆带出无数鼻涕血沫。伐阇罗王坐在上面瞪着眼仔细的向下观看着他的惨状,心中这口积蓄多年的怨气今日里才真舒展得痛快,侍奉在旁的赫秣见了,脸上也泛出了无限的笑意,并还对谏言道:“启禀大王,微臣以为,现在既然已经处置了这老贼秃,不如教那宣圣使沙普尔来继任国师之位,他可是个忠君护主的贤臣呐。”

伐阇罗王此时高兴,任那般事都能应允,不经细想便立即说了声:“宣沙普尔上殿听封。”

殿上内侍听了,立即躬身小跑出去,站在殿外高声喊道:“大王有旨,宣阿维迪亚教宣圣使者沙普尔上殿听封。”

沙普尔在日头下侯了许久,正在心焦时听闻君王宣他,一时竟忘了收拾仪态,直笑得皮肉堆叠重合,撩袍端带,大跨步径直跑上了殿去,看见君王纳头便拜。

伐阇罗王抬手示意他免礼平身,沙普尔眼珠一转,跪在地上又是深深地拜了几拜,随后又将双手托在头顶,假装惶恐道:“大王待人仁慈宽厚,臣虽感激但却不能起身,还需顶礼跪伏才是。”

伐阇罗王言道:“宣圣何必如此多礼,快快起身。来人,赐座。”

沙普尔跪在下面,仍顶礼道:“大教有明律定规,凡见天王神主,教徒都须诚心膜拜,若起身仰面视君,即要遭天雷诛灭形神,故臣不敢起身。”

伐阇罗王听到心里颇为受用,起身用手指着头顶,道:“孤王即是天王神主,那便可为你消灾避祸,快起来坐下说话吧。有孤王在此,谅那雷曹也不敢造次,宣圣且放宽心。”

话已至此,沙普尔也是个明理的人,所以也不在推辞了起身入座后朝着君王又施一礼,高呼曰:“神王也、神王也,臣定当永世感念大王宽仁之恩。”

伐阇罗王闻言,大笑道:“宣圣,孤王有意留你在朝为官,为我乌斯藏祈禳福泽,你意下如何啊?”

沙普尔覆道:“若能侍奉神王自是吾辈的福气,臣日后定当为大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话说得极好,伐阇罗王龙颜大悦,当即命赫秣传下旨意把沙普尔封为了国师,下令从此将阿维迪亚教封为乌斯藏国教,并厚赏其门徒教众。

至此,全国各地的佛寺香火几乎断绝,原先那些笃信佛陀的信众也都立马该换了模样,全都虔诚叩拜起了阿维迪亚教的主神——无明大帝。

而沙普尔自出任国师后,为了报当年受辱之仇,将心力全都用在了如何整治佛教徒上。先是奏表伐阇罗王,撤销了优待事佛者的种种法令,后又以国库空虚为由派人到各地寺院里搜刮财物,就连坐在佛堂大殿里的佛陀菩萨都要被扳倒了剐金箔、剜宝石。唉,昔日极尽荣宠的佛教,今日竟落得这般下场,真教人触目恸心。

这正是:

“楚山经月火,大旱则斯举。旧俗烧蛟龙,惊惶致雷雨。

爆嵌魑魅泣,崩冻岚阴昈。罗落沸百泓,根源皆万古。

青林一灰烬,云气无处所。入夜殊赫然,新秋照牛女。

风吹巨焰作,河棹腾烟柱。势俗焚昆仑,光弥焮洲渚。

腥至焦长蛇,声吼缠猛虎。神物已高飞,不见石与土。

尔宁要谤讟,凭此近荧侮。薄关长吏忧,甚昧至精主。

远迁谁扑灭,将恐及环堵。流汗卧江亭,更深气如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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