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望向旁边的云轻寒,从他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神色
“姐姐你和云少主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迷呢?”
凌明宇看着凌霜与云轻寒,相互对望,两个人都是彼此了然的神色,不禁挠着头烦闷地问道
“云少主认为这白平涛会是杀害白依怜的凶手吗?”
“不见得,只不过这白平涛也有一定的嫌疑”云轻寒略微思索了一番,给出了十分中肯的答案
凌霜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观点
“刚刚轻寒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我想凌小姐也会感兴趣的”
既然云轻寒都已经这样说了,那肯定是有关白依怜这个案子的,自己自然是要听一听的
“云少主,请说吧!”
“陈霖从康城回来了,现在已经到达了圣上在安县给他安排的私人府苑”
“哦,既然是这样凌枫自然要去会会这个陈霖”
“姐姐,你们要去见这个陈霖吗?我也要跟着你们一起去”
“不行”
“为什么呀?姐姐每天为父亲的事情整日奔波,我也想要帮上一点忙”
凌霜望着凌明宇原本还兴高采烈,在听到自己吐出这两个字后便成了一幅苦瓜脸,心里不禁有些好笑
“我又没说不让你帮忙,让你留在这里,是想让你帮姐姐再看看这白府有什么不妥之处”
“好,那我便听姐姐的”
……
“凌小姐,我家大人刚刚回到安县,路上奔波劳累刚进府就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忙,您现在客房饮用些茶水,稍等片刻我家大人马上就来”
“有劳了”
那小厮连忙俯首手道不敢不敢
“云少主也跟着凌枫奔波了一天了,您的身体本身不适,还是喝口茶休息一下吧!”
凌霜端着茶杯看着云轻寒久久未动的姿态,便想起他身上还有旧伤,况且早上由于自家母亲的过分热情,云轻寒的胃着实被狠狠地折腾了一番,便好心开口道
“不用了,本少主不渴”云轻寒瞥了一眼旁边青色的茶杯。淡淡说道
凌霜看到云轻寒刚刚撇过茶杯那一眼,似是略有嫌弃的眼神,大概知道他是觉得这茶太劣质了,配不上他云少主的高贵身份
“也是,以云少主这般身份的贵人,吃食用度定然是十分精致的,是凌枫这种整日吃着粗茶淡水的民间女子所不能比的”凌霜揶揄[yé yú]道
云轻寒自然是听出了凌霜对自己的打趣调侃之意,却没有开口反驳
凌霜看到云轻寒不知是渴的,还是不愿意搭理自己,许久不听他开口说话,也觉得自己自讨没趣了,暗自撇撇嘴,想着死要面子活受罪
进士也分三等,第一等叫进士及第,只有三人,状元、榜眼、探花,这三人直接进入翰林院,任从六品修撰和正七品编修,不要看这个官小,以后做尚书,进内阁的可能性极大
其中,陈霖进士及第是第三名,探花,据说此人的会试成绩不算太高,但是由于殿试时,皇上格外欣赏他,直接给他了探花的名次,让他做了翰林院的正七品编修,
虽然是七品官,但是这可是在中央工作,他所能接触的机遇比较多,认识的人也是位高权重,权倾朝野的,陈霖地位比他平级或高于他级位以上的地方官还要高,
一柱香后,陈霖漫步赶来,看着他姿态悠闲,一点都不像是大忙人的样子
凌霜,想着这也并不奇怪,陈霖自小便是平民,现在一朝平步青云,摆架子自然是不可免的,何况是对着自己一个小小六品知县的女儿呢
“凌小姐,不好意思陈霖刚刚回到安县,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处理,若怠慢之处,还请凌小姐不要怪罪在下才是”
陈霖虽然是这样说,可脸上并无丝毫歉意,语气也十分轻飘
“哪里哪里?是凌枫欠考虑了,如今凌枫该换您一声陈大人才是,陈大人生金榜题名,凌枫率当恭喜您了”
陈霖一番谦虚之后,便看向了凌霜后面坐着的云轻寒,
那身着白衣锦袍的男子,仙姿玉容,凤眼上扬,剑眉微挑,如玉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有下没下轻轻叩击,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男子面容上的神情淡淡,可这样的姿态偏生给人一种清荣华贵,不容冒犯之感
任谁也不敢轻易忽视那人的存在,陈霖本因为自己这次金榜高中背圣上当即赐予探花之名,朝中大臣争相拉拢自己,心中自然是得意非凡,
可是在这人面前,陈霖竟然觉得自己辛辛苦苦赢得的荣耀,自己引以为傲的才华,对于这个人来说,仿佛不值一提
陈霖感觉自己站在这人面前,心里竟十分恐慌,却还是觉得在这安县之中连李知府都要上赶着巴结自己,还有什么人能值得自己畏惧的呢?
人都是这样,或者说凡夫俗人都是这样,在自己穷困潦倒不得志的时候做事总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尊敬守礼,因为自己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够强,不能得罪太多的人
可是一旦人得到一定的势力之后,便开始飘飘然了,认为自己现在大权掌握,还有什么怕呢?
一旦你不怕你不畏的时候就出问题了,有一句话说得好,你不作就不会死
“不知那位身着白衣的公子是何人?为何见到本官直直坐着不动呢?是否是有些失礼?”
云轻寒自然能听到陈霖对自己讲话,不过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陈霖
“本官刚从康城回来,府中之事甚多,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净把一些三教九流之人放入府内”
“啪”远处飞来一个杯子,直直打向陈霖的膝盖,陈霖突然感到腿下剧痛,支撑不住便直直跪在地上
虽然一向觉得那人架子很大,但是他出手教训陈霖这种势力小人,凌霜还是很乐意见到的
不知是否是故意的,反正凌霜觉得自己不是故意的,
她转而站在陈霖面前,从这个角度看就像是陈霖在给凌霜下跪“刚才只顾着跟陈大人道喜了,却忘记向您介绍云少主了,这真是凌枫的不是了”
凌霜的语气由衷的歉意让人听着任谁都不会怀疑,不过她眼底满满是一幅幸灾乐祸的笑意
陈霖在听到“云少主”三个字,便觉得仿佛有一道惊雷,在自己的头顶炸开,身子一软便瘫在地上
凌霜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想着陈霖真是一个欺软怕硬的废物,刚才对自己说话时颐指气扬,听到云轻寒是云族少主时,便怕的颤抖不已
凌霜恍若不闻陈霖这幅模样,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
“这位便是出十大家族之一的云族少主云轻寒,云少主虽是出自世家大族,确实一向低调惯了,不像现在的在朝中的某些低俗官员,一掌握了那么一点点权势就搞得排场很大,生怕人家不认识自己似的,”
“陈大人没有率先认出云少主,这想来也是云少主的不是了”太低调
凌霜望着云轻寒一脸笑意地说道
云轻寒听到少女的话,眼中有些无奈,自己本是想安安静静的呆一会儿,不过自己也确实看不惯陈霖这种装腔作势的小人,所以才方才忍不住便给了陈霖一个小小的教训,这人就给自己带这么多的高帽子
“轻寒此次来安县本来就是游玩的,不想暴露身份让更多的人知道,陈大人也不必像在下行如此大礼”
此时旁边的小厮回过神来急忙便去搀扶自家大人
陈霖借着小厮的臂力,艰难的站了起来,凌霜看到他吃痛的模样,忍不住回头看那白衣胜雪的男子,依旧是一派的云淡风轻
想着云轻寒究竟是使用了多大的内力注入那个茶杯,说好的身受重伤,虚弱无力呢?
云轻寒似乎是能觉察到凌霜所想,眼睛无辜的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仿佛在说我只不过就是轻轻的推了一下那茶杯,谁知道陈霖这么弱不禁风的?
“是在眼拙了,望云少主不要怪罪才是”
“云少主宽宏大量,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定然不会与陈大人计较的”
云轻寒还未出声,一旁的凌霜便出言替他回答道
那陈霖还是惶恐不已
云轻寒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他以为自己很闲吗?什么阿猫阿狗的自己都要与其计较,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这天底下能让自己惦记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屈指可数
云轻寒勉强点了点头算是赞成凌霜的说法
一番折腾下来之后,总算切入了正题
“陈大人想来你也有所耳闻白依怜白小姐之事,凌枫这次来便是奉李大人之命来调查白小姐的案子,我有关白小姐的一些事想要请教陈大人,还请陈大人如实相告”
“凌小姐客气了,有什么事你尽可以问在下,人命关天的事,在下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不知是不是云轻寒的作用,陈霖这次对凌霜说话言语十分尊敬
“凌枫听闻陈大人是在一年前因为在强盗手中救下白小姐,之后白府因为对您心存感激,所以得知您要进京赶考之后,便让您在白府住下”
“是的,半年前我初到安县,白小姐在郊外游玩被强盗掳获,偶然被我遇到便救下了白小姐”
“恕凌枫冒昧的问,陈大人自幼饱读圣贤之书应该是不通武学之道的,您是如何独自一人将白小姐,从强盗手中救出来的”
“那个时候,虽然强盗凶狠,可陈某丝毫没有惧意,陈某自幼饱读圣贤之书,遇到这等歹势自然要挺身相助……”
“那人原来是流民,因为灾荒便被迫成为强盗……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费力劝解之后,那个强盗动容变放了白小姐,转身便去从军……”
陈霖的这一番言语,抑扬顿挫,丝毫不亚于茶馆中的金牌说书先生,不禁让人有些怀疑他是否是在云轻寒和凌霜面前故意卖弄
“那您到白府之后,白府众人对您有什么表示?”
“那个时候我到白府,白老爷的态度甚至漠然,而白夫人对在下感激连连,设宴款待了陈某一番,白小姐在那天对陈当面感谢之后,接连几日便不曾与陈某会面”
“在白府中,我整日研读科考内容,为科举考试做准备”
“半个月之后,白小姐派他的丫鬟红儿给陈某带来一封信,具体是说想要与陈霖私下会面有一些事情想要告诉陈某”
“那天我询问红儿具体有何事?她直言说自己不知,虽有疑惑却还是按时赴约,可整整等了三个时辰,白小姐也没有露面,陈某便回到自己的屋内休息了”
“十天之后,白小姐太红儿给陈某带来了第二封信,白小姐在信中说了她在白府的境遇并不好……如此种种,陈某难免对她心生怜惜之情,后来我们便慢慢走到了一起”
“陈某在白小姐之前,并不通晓男女之情事,正直少年血气方刚,抵制不住白小姐的美貌,一时冲动之下才与白小姐之间酿成大错”陈霖脸上满是悔恨之色
凌霜在心中不禁冷笑,就因为你陈霖的一时冲动便否定了一个女子的真情吗?
古时候的事都对对女子的要求极为苛刻,男女结合之后,男子可以说自己一时冲动,便可一笔勾销之前自己所犯下的错误,而女子便用自己一生的代价去弥补这个错误,
古代甚至还最终演变为了“尤物论”“红颜祸水”等对女子责骂的词语
孔子曾云:“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不论后人怎样为孔子辩解,都无法消除他鄙视女性的嫌疑,即使孔子是为了鞭挞小人,当他将女子与小人相提并论,背后的意义自然让人理解起来疑问重重。圣人孔子对女子的理解都有偏见,何况后人。
凌霜记得自己曾在某本书上看到过有关尤物论的论述,简直是荒唐至极,偏偏古人们都奉之为金科玉律
尤物”一词有两种含义,一种指人,一种指物。但不论指人还是指物,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美艳不可方物,世上少有,为人或物中的稀世珍宝。不同点是,指人时略含贬义,指物时含褒义
尤物有祸“尤物”一词,最早出现于《左传·昭公二十八年》,并直接带上了“祸患”的色彩。
当时,晋羊舌氏叔向想迎娶申公巫臣子灵与夏姬所生的女儿,叔向的母亲反对这一婚事,
说:“子灵之妻杀三夫、一君、一子,而亡一国、两卿矣,可无惩乎?吾闻之:‘甚美必有甚恶。’是郑穆少妃姚子之子,子貉之妹也。子貉早死,无后,而天钟美于是,将必以是大有败也……且三代之亡、共子之废,皆是物也,女何以为哉?夫有尤物,足以移人。苟非德义,则必有祸”
叔向听他母亲这么说,就不敢再娶申公巫臣的女儿了,但晋平公强迫叔向娶之
结果,叔向的儿子伯石给羊舌家族带来了灭顶之灾,也印证了叔向母亲对于尤物夏姬的论断。
夏姬之祸,甚于夏桀宠妺喜、殷纣宠妲己、周幽宠褒姒,似乎只要和她有关的人,被其美色所惑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夏姬不仅自己是红颜祸水,连她生的子女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她是一个不言而喻的祸患,先秦尤物论由此萌芽产生,而尤物的这一寓意在此后中国古代历史的长河里愈演愈烈。
汉唐宋发展时期的尤物论:尤物有毒《左传》对于女性的描写,还比较客观真实,遵从史实,到了汉代刘向的《列女传》里,对夏姬的论断充满了贬低甚至鞭挞。
汉代是封建集权的发展时期,也是各种礼法制度的形成完备时期。统治者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在思想文化上制定了很多礼教来约束人民。
尤物论辨在历史的长河中,男子可以妻妾成群,女子却必须从一而终;男子可以休妻,女子却不可以休夫;男子可以寻花问柳,女子却不可以走出深闺;男子可以借尤物论为自己脱身,女子却无法为自己挣得丝毫的权利
古代的女性命运何其悲惨,活在巨大的悲痛里。她们受到各种封建礼教的束缚,受到男性的压迫,没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她们集体失声在强大的男权话语体系里,并深受其控制与毒害。
所谓的尤物论,其实是在强大的男权话语体系下,男性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所找到的借口而已,但女性却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她们的鲜血流在历史的长河里,殷红逼人
如今凌霜,真真切切的看到,这样类似的悲剧,在自己身边发生,心中唏嘘一片,
不管陈霖如何粉饰自己的行为,白依怜的死与他也脱不了干系,起码这个不幸的女子,身上所遭受流言蜚语,被自己父亲激怒甚至火化了她的尸身,都是拜陈霖所赐
而陈霖功成名就之后,现还可以毫无愧疚的坐在自己面前,冠冕堂皇的说是因为女子长的太好看,所以才自己才会情不自禁,不是自己的错误。
为自己开脱是少年冲动,而那个女子死后,却遭着众人的指责,无人肯站出来为这个可怜的女子争辩一句